作者:风动石
“跟上!”宁安怒吼着,一鞭将一头跃到空中的野狗劈开两半,野狗的血飞溅而出,扑了后面的人一头一脸,血腥气引起一阵骚动,辐射鼠攻击加剧,而野狗砸到地上的两半尸体,瞬间被辐射鼠围上,只能听到不断的咀嚼声,看不到野狗尸体。
片刻不到,野狗的血肉就被啃噬干净,留下一副雪白的骨架,而骨架也在不久后被饥饿的辐射鼠咬碎吃到肚里。
网球少年小腿上被咬了几口,跑动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一头野狗从侧边撞到他身上,少年脚下一个踉跄,摔到了鼠堆中。
“啊——”少年惨叫着在鼠堆里翻滚,不断有辐射鼠被压得筋断骨裂,却有更多的辐射鼠扑了过去。
“韩林!”有人撕心裂肺地喊,却再也听不到回应,少年摔倒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形。
人形隆起逐渐塌陷,消失,吃饱的辐射鼠散开,眼睛露出满足的光芒。
队伍又少了一个人。
初升的阳光从楼房之间的缝隙穿过,气温逐渐上升,而天空,前所未有的蔚蓝,只是没有人再欣赏这彷如蓝水晶一般的天空。
平地一阵狂风起,霎时飞沙走石,辐射鼠吱吱叫着翻滚脱离队伍,宁安转身大叫:“趴下!”
众人闭眼扑倒在地,狂风持续时间不长,停歇的时候,众人突然发现再也听不到辐射鼠和野狗的叫声,也没有再遭到袭击,纷纷睁开眼睛,附近一大片地方躺满辐射鼠的尸体,在街道尽头,逆光站着一道高大的人影,阳光在他身上荡开淡淡光晕,将人影衬得犹如天神下凡。
第92章
人的大脑构造很奇妙,负责学习和记忆的的区域叫海马体,因为形状和海马相似,因此被称为海马体。日常生活中的短期记忆都储存在海马体中,如果一个记忆片段,比如一个电话号码或者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被重复提及的话海马体就会将其转存入大脑皮层,成为永久记忆。
人们都爱把初生婴儿称为一张白纸,因为他们需要经过学习才能有各种技能,学习的过程就是海马体记住所学东西,一段时间没有遗忘就会将信息转到大脑皮层,大脑皮层记住的东西往往能够保持比较长久的时间,只是太久不用,也会忘记的。
大脑也是人最复杂的器官,至今没有科学家能够用科学完全揭密大脑,凡人修真者虽然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还仍然是人,修真者的一些手段看似极高明,比如说能够抹去人类记忆。人类也能够通过破坏海马体的一部分或者全部,令人失去一部分记忆或者全部记忆。后者更彻底,只要海马体没有恢复的可能,那些记忆也就完全不可能回来。
修真者抹去记忆就跟拿橡皮擦擦去白纸上的字迹一样,擦得再干净,也始终还有痕迹留下,或深或浅,如果记忆深一些,留下的痕迹也深。
当我们将白纸按一定角度置于光线下时,就能够看到上面原先的书写痕迹。或者用仪器分辨,很浅的痕迹也能够看清楚。
当我们不想看到某些字迹的时候,用橡皮擦的时候就会格外的用力,然后刻意地遗忘它们,然后真的就忘记了。
这些哑巴都知道。
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记得该记得的,他着急却不急躁。当宁安问他去哪里的时候,他摇摇头;宁安邀请他同行,他默不作声同意了。他没有地方可去。
出了道封洞府,哑巴对外界的记忆还保留在地球科技高速发展,人类社会欣欣向荣的时候,他被道封掳走后,一直被囚禁在洞府内,对外界的变化无从知道。其他道童也跟他差不多,他是最后一个进入的,比他们知道的还要多一些,这些道童最晚一个也是在十年前被道封带到那里的。
离开道封洞府所在的深山,哑巴一直在这片面目全非的大地上游荡,对世界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很吃惊,有时候也会顺便救一些陷入险境的人,比如说宁安那个队伍。
宁安当然不用他救,宁安只是带着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离开那个城市,自身真正有危险的时候,他会酌情选择先自救。但宁安还是感谢哑巴,知道他是个哑巴后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毁容的男人心地不错,能力也很卓越,末世之中,人类还是需要抱团才能够渡过这场看不到尽头的劫难。
少年死去的地方只余下一堆破烂而沾满血污的衣物,和一个满是辐射鼠齿痕的网球拍。他的亲人或者朋友,将那个网球拍拿回来抱着,流出了一直没有流的泪水。
有人离开辐射鼠堆的时候顺便捡了许多辐射鼠尸体,这些恶心的小动物还是可以吃的,人肚子饿的时候,即使是毒药,也可能会把毒药吞吃掉,肠胃互相摩擦极度空虚的饥饿感,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忍受的。
他们将辐射鼠割去脑袋四肢,剥了皮摘除内脏,寻找柴禾准备烧烤着吃,携带的水很少,喝都不够的,没法煮。
哑巴一直扛着他的布包,也从来没有看见他打开过,众人进食喝水的时候也不见他从布包里拿出吃食,都以为他没有吃的,纷纷将自己少得可怜的吃食让给他一些,哑巴摇头拒绝了。他根本不用吃东西。
队伍中的人陆续道别各自离开,只是一个临时组起来的队伍,离开城市的目的已经达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分开是必然的。
一行四人,宁安,大强,哑巴,加上那个中年人,大强喊他班长,是两人刚进部队时带他们班的教官。
宁安说他们要去栖龙市,那里有他哥,他儿子也在那里。
哑巴一路上都极少和他们交流,有一天他突然跟大强借了纸笔,问宁安:【你见过我吗?】宁安有些疑惑,他怎么可能见过哑巴?如果见过,这样的人物,他肯定不可能忘记。
哑巴在纸上写写划划,片刻将一副画像给宁安看:【这个人呢?】画像有些失真,但宁安还是分辨出来了:“燕昶年!你找他?他跟我哥在一起,现在应该还在云隐村吧,很快就要到了。”
他并不清楚燕陶之间的事情,只知道两人交情很好,离开云隐村之后一直没有回去,现在还以为燕昶年一直待在云隐村。
原来我叫燕昶年。哑巴在心里默默念着,又问:【能告诉我一些他的事吗?】“燕昶年啊,他跟我哥关系很好,似乎原先是S市人,挺有钱的,人还不错……跟你一样。”宁安笑笑说,“很抱歉我在云隐村待的时间不长,就知道这些。还有几天就到云隐村,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这个人和我哥救过我的命。”宁安说,“我哥不是我亲哥,不过假若我有亲哥,肯定比不上他。我哥对我很好的。”
【你哥叫什么名字?】哑巴又写道。
“十一,不过很多人都叫他景明。”宁安说,“你找燕昶年做什么呢?你是他的朋友还是亲人?啊,对不起,我忘记你已经失忆了。”
“景明,景明……”哑巴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两个字出神,他感觉这个人就应该是一直想记起的那个人,可是他为什么一点也记不得跟这个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那些他死也不能忘、死也不该忘的事情……
到云隐村后就能够弄清楚了。
可是这张脸——哑巴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心里莫名地抽痛起来,那个人,肯定也跟宁安一样不会认得他了。
宁安说他和景明关系很好,他变成这样,暂时还是不要让景明看见的好。
元婴严重受创,修为也因此降低,再过段时间才能够恢复伤势,但是想见到景明的愿望是那么迫切,他几乎一刻也等不了。
栖龙市。
栖龙江天坑依然漠然存在着,只是注入坑中的江水已经变成涓涓细流,下游的河床长满各种野草灌木,偶尔有各种小动物出入其中,辐射鼠是数目最多的,它们在河床中打洞,储存粮食,夜晚经常能够看到人们带着各种工具挖掘它们的洞窟,将它们的存粮搜刮一空,或者运气好,还能将洞主也收归囊中。
民以食为天,动物亦是以食为天。
人还没有被逼到绝境,辐射鼠们却已经没有活路,它们有些开始攻击人类,以人类为食物来源之一。
人们应该庆幸它们很多时候都是各自为政,而不是群起而攻之。
哑巴靠近天坑,他感觉他应该来过这里,还是和景明一起来的。可是这天坑太大太深,他怎么会和景明来这里?他完全没有印象。那时候他应该没有能力进入里面才是……
宁安他们在岸上等着他。
哑巴没有多逗留,很快就离开了天坑。
越接近云隐村,他内心的兴奋和不安感都同时上升,哑巴撕了布将头脸蒙住,宁安和大强都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