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跳舞的树
信中所述,温风亭已经自己先行一步,前往雾山探路,希望巫师山与各道家门派,能尽快派人前往雾山,一起对付阴灵。
收好信,巫溪偃脸色凝重,此人还是这般我行我素,丝毫不顾自身安危。
有五百年道行,连那些祖宗们都不能轻易对付的邪祟,又岂是他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回头看看还在熟睡的人,巫溪偃穿好衣服,掩好房间门,走了出去。
连夜集合了门中主要的几位长老来议事堂,彻夜灯火通明,无人得知,巫家主大婚之夜不在洞房花烛,而彻夜议事是为何。
只知第二日一早,巫师山上主要精英弟子还有门中长老,都匆匆离开了巫师山,至于那新房中的新妇,在红蜡燃尽之时,也沉沉睡去,她的一生,在这一夜,也已经过完了。
三大道家门派弟子与巫师一派碰面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雾山,一路上,各种议论在江湖中纷纷扬扬,朝堂上不安静,如今,鬼魅邪祟竟也纷纷出来作乱了。
温风眠以为,他也能跟着一起去雾山,可是,巫溪偃一张定身符就把他定在了雾山下的客栈里,只留下一句:“等我。”
以及,那落在眉心的缱绻一吻,就走了。
一句话,却换了他一辈子的苦守,多不值当啊。
三天后,只有温风亭一人,奄奄一息地出现在客栈门口,手里,还紧紧拿着一个老虎面具。
除了温风亭,所有人,都没有从雾山里出来,包括巫溪偃。
温风眠一颗心揪着,一刻都不敢停歇,也顾不上悲伤,带着温风亭就赶回温家镇,生怕阿偃回不来了,就连三哥哥,也没了。
半个月后,在温家族老的救治下,温风亭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第一句话便是:
“九弟,对不起,我没能带他出来。”
温风眠瞬间泪流满面,拿着那老虎面具,捏紧泛白的五指,什么苦涩滋味都涌了上来。
“三哥哥,三哥哥,他……可有话,留给我?”
温风亭虚弱地伸出手,抚上他的发顶,眼眶血红,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一年里,他们究竟发生过什么,竟生了那样的情意,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在最后那刻,巫溪偃血肉模糊的脸像烙印一样,刻在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上,剜心之痛,不过如此。
巫溪偃并没有留下任何的话,因为来不及,大阵破开那刻,所有人,都来不及预测下一刻的死亡。
而他,能活下来,靠的不过是阴阳铺几百年的传承通灵眼,在最后关头,以灵力将他护住。
温风亭沉默了很久,看着温风眠祈求的目光,终究还是不忍:
“他说,让你开心且好,这面具是最后一刻,他让我带出来给你的。”
温风眠捂着嘴,呜呜地哭着,这面具,是他送的第一件礼物,早就不知被贪玩的自己扔到哪里去了,却原来,是他一直收着。
巫溪偃你这个混蛋!死了倒干脆,可我,这么长的一生,该怎么办。
“阿偃……”
时隔六十年,重叠的一声阿偃,道出了时光的残忍。
六十年后,温风眠沟壑纵横的脸上依旧是布满泪水,与六十年前不同的是,那时的他,年少张扬,如今的他,行将就木。
第207章 吾生愿 七
六十年前的一段旧时光,因为温风眠踏入阵中的举动,而重现在温长廊与商燕洲的眼底,当光芒从他身上散去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闭上的眼,却不会再睁开。
而那条通向黄泉的路,却多了一位黑衣长发,神色张扬的少年,在他的视线尽头,是一位穿着白衣,笑容如玉的翩翩公子。
他在阳世等了六十年,而他,亦在黄泉路之上,等了六十年,吾生之愿,不过携手与共。
温长廊哭了,不知是为了九祖宗的离去,还是其他的什么,视线落在一边,因为无法承受通灵眼巨大灵力而昏过去的商燕洲,心道:
他们之间,总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大祭一旦开始,便不能中断。
这场大祭,普渡了世间的游魂,却让温家镇,陷入了一片沉痛。
——
大祭结束后,温长廊在阴阳铺的藏书楼里,找到了商燕洲,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找到这藏书楼的。
温长廊只知道,当他看见他手中的那本陈旧的古书时,这所有的一切,都瞒不住了。
“我们小时候见过?”
“不知道,不记得了。”
“我眼眶里的这双眼睛,是你的……通灵眼?”
温长廊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白着一张脸,不发一语。
事已至此,就算温长廊不回答,商燕洲也已全然明白。
他安静地把书放回去,然后若无其事地问:
“当初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
呼吸一滞,温长廊慌乱地摇头:“不是!我开始不知道的!”
商燕洲继而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温长廊低头:“我……我怕你怪我……”
怪我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