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丛音
九重葛尝试着将容不渔的手腕握住,一边小声地安抚道:“把你的手给我,别怕。”
容不渔头脑中一片空白,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方才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只是觉得身后的气息让他十分心安依赖,愣了半天才跟着九重葛将手缓慢地松开。
玉楼春没了主人灵力,哐的落了地,被九重葛脚尖一踢,勾着剑柄往后一踹,直直插在了墙壁上,动弹不得了。
九重葛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他将容不渔颤抖的手握在掌心中,将他揽在怀中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容不渔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动作,眼眸微微张大,不知何时已满脸泪痕。
花对玉一双手上全部都是血,她管也没管,扶着墙缓慢站起来,瞧见九重葛那般担忧的模样,冷笑道:“你不该唤回他的神智来。”
九重葛将容不渔几乎软成一滩水的身体轻柔抱在怀里,闻言抬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他极少被这般激怒,说不定他杀了我便会被自己的戾气同化为鬼厌。”花对玉厌恶地看着九重葛,“他成了鬼厌,你就不必被禾沉当成祭品送上五华祭坛,你明知道这个,竟然还敢救他?你当真为了他不要命?”
九重葛眸子冷漠,轻轻启唇,道:“滚。”
花对玉道:“你会后悔的。”
九重葛不再看他,将闭眸的容不渔紧紧拥着,低声哄着什么。
花对玉厌恶地瞥了他们一眼,刚想要离开时,一把刀突然横在了自己脖子上,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将脖颈处不自觉地激得一阵酸麻。
宫遗音不知何时,大刀阔斧半蹲在窗棂上,握着手中长刀,轻轻一笑:“小美人,来就来了,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花对玉神色一寒,不顾那刀锋的冰冷,冷漠回身,对上宫遗音那张似笑非笑的眸子。
“你是何人?”
宫遗音将刀刃往下轻轻一压,淡淡道:“别乱动啊,我可不是那些男人会对你手下留情,若是一不小心斩断了你这纤细的脖子,我可不赔。”
刀刃锋利,将花对玉的脖子压出一道微弱的血痕来。
“你想要让容不渔以杀入道,竟然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宫遗音啧啧道,“这些年我手上可是沾了不少人命,就算扭断了你的脖子,也断不会沦为那什么劳什子的鬼厌,美人,你长得这么美,不会是那种胸大无脑的花瓶吧?”
花对玉:“……”
花对玉面无表情看着她:“你以为杀了我,你们能走出泠南?”
宫遗音道:“那有什么难啊,来挡我的人,杀了了事,没什么难的吧。”
花对玉:“……”
九重葛听到花对玉的声音就觉得厌烦,不耐烦地道:“让她滚。”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人轻轻敲了两下,逐鹿推门而入。
宫遗音淡淡挑眉:“真的要放她走?不怕放虎归山?”
九重葛道:“嗯。”
宫遗音刚要放手,脸色苍白的逐鹿却道:“不能放她走。”
九重葛和宫遗音双双抬头看他。
逐鹿道:“她或许能将吾友的内丹和二七渔的心脏分开,所以,放她不得。”
宫遗音一皱眉:“什么玩意?”
九重葛已经对逐鹿胡乱拼人名字的说话方式习惯了,他仔细想了想,才道:“对,那先把她困住。”
花对玉冷漠看着他:“就凭你们?”
九重葛极其不耐烦地直接一挥手,玉楼春受他指引立刻飞窜到了花对玉面前,化为一道道锋利的无形风刃围绕再她面前,带起的一缕风刃将她长发吹起一缕,转瞬被搅成了细微的灰烬。
花对玉:“你……”
九重葛看也不看他,道:“她浑身都有符咒,当心些,逐鹿,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了。”
逐鹿满脸茫然:“啊?”
九重葛有些不耐烦:“让你脱你就脱,你们灵兽应该不计较什么男女有别吧,难不成你还想让宫遗音去脱啊?”
逐鹿:“……”
宫遗音眉头紧皱,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
九重葛愣了一下,突然道:“哦对,阿姐好像是个女人。”
宫遗音:“……”
老娘砍了你!
第64章 做个交易
宫遗音险些拔刀把他砍了, 九重葛认怂地讨饶,叫了一连串的阿姐, 才终于逃过一劫。
容不渔依然有些浑浑噩噩,九重葛怕吵闹又惹得他发狂,便将闲杂人等赶了出去。
将门掩上后,再次回过头, 容不渔依然坐在床沿,有些呆怔地看着虚空,不知有没有回过神来。
九重葛担忧地走过去:“哥?你现在……能看见了吗?”
容不渔沉默半天, 才轻轻道:“嗯。”
九重葛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单膝点地跪在容不渔身旁,双手乖顺地搭在他膝盖上, 小声道:“花对玉这人本就心狠手辣,她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放在心上,哥的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才不是什么罪人。”
容不渔明明已经恢复光明,但是此时的眼睛却比之前还要空洞, 他怔怔地看着九重葛, 喃声道:“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那为什么没有好报?”
九重葛顿时噎住。
“他就躺在那……”容不渔缓慢地抬起手, 有些魔怔似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抖着声音道,“地上全部都是血,全部都是……小九,人身上……竟然可以流出那么多血吗?”
九重葛仰着头看着他, 一时不知要如何安慰。
他突然回想起来之前二七误入容不渔的噩梦时,那漫山遍野无边无际的黑色鬼面花,尖利刺耳地咆哮着:你来晚了。
那耗人心神的噩梦,便是他对当年束手无策的自己的惩罚。
容不渔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九重葛微微倾身,缓慢环抱住他的腰,微微用力。
“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死不可复生。”沉默半天,九重葛只能说出这样老套徒劳的话来安慰。
容不渔听到他这句话,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人死不可复生……”
九重葛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他:“哥……”
容不渔自嘲地笑了笑,才推开他,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花对玉交给你了,心脏和鹿鸣的内丹尽快分离,无论你用什么办法。”
九重葛一愣:“哥?”
容不渔说完后,没有管九重葛做不做得到,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九重葛连忙跟了上去,直到了后院,他才发现容不渔是入了自己的灵器中。
灵器中幽静的小院中,鹿鸣正躺在树下乘凉睡觉,听到脚步声迷迷瞪瞪地张开眼睛。
“壮士,出什么事了吗?”
容不渔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半边红袍挂在小臂上要掉不掉,闻言道:“寻到了能将傀儡分离开的人了,你带着人出去吧。”
他抬手一挥,袖风带动着一道灵力呼啸而出,不远处房间中沉睡的傀儡倏地张开了无神的眼眸,缓慢坐了起来。
九重葛已经跟了过来,见容不渔眼睛眨也不眨地往后院走,忙道:“哥,你到底要去哪里?”
其实容不渔哪里都不想去,他只是想寻个地方睡一觉。
他充耳不闻九重葛的话,身形如烟雾缥缈,穿过一片竹林后,走到了后院。
后院中种着满片杜若,绽放得如火如荼,那样大片的花田,竟然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容不渔懒到极致,什么都不会做,却会固定时间来后院将杂草拔去。
他从中间一条细小的石子路缓慢走过去,直到中央一片空地才终于停了下来。
空地上立着一座坟,不知过了多少年那墓碑已经蒙了一层水渍灰尘。
容不渔缓慢跪了下来,看着他亲手立下的墓碑许久,才轻轻撩起宽袖,一点点将墓碑上的灰尘擦拭干净。
片刻后,墓碑复旧如新,夙有商三个字像是利刃般狠狠刺痛了容不渔的眼睛。
他将身上已经脏了的衣袍脱下来丢在一旁,只着一身单衣跪坐在冰冷的墓碑旁。
“师父,我回来了。”容不渔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墓碑上,缓慢阖上了双眼。
九重葛在不远处,看着容不渔对着墓碑说了几个字,便疲惫地躺在墓碑旁入了睡。
他不想前去打扰,只好转身回去处理烂摊子。
鹿鸣已经将傀儡带出了灵器,正和逐鹿坐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
九重葛化为原身走了出去,同几人颔首一礼,才转向了角落中被困住的花对玉。
花对玉收拾情绪极快,此时已经没了同容不渔对峙时的凶狠和冷漠,再次恢复成了平日里魅惑妖娆的模样。
时尘蹲在一旁看着她,疑惑道:“她就是泠南的城主啊?怎么就被抓住了呢?”
宫遗音在一旁喝酒,淡淡挑眉:“你以为呢?”
时尘比划道:“我还以为都像禾沉那样,灵力滔天定乾坤呢,那么厉害的。”
花对玉漫不经心地瞥了瞥自己手中的蔻丹,淡淡道:“我大哥是天道第一人,有谁能和他相提并论?”
时尘茫然地问道:“你哥是天道第一人,和你被抓住有什么关系吗?”
花对玉:“……”
时尘眨眨眼睛:“还是说你输给我们阿姐了,就要回去找你哥哥告状啊?”
花对玉:“……”
宫遗音险些呛了酒,放下酒坛哈哈大笑,被时尘这两句似乎真的是童言无忌的话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花对玉似乎被气到了,有些冷淡地看着时尘。
时尘无辜地回过头:“我说的不对吗?”
逐鹿还在拿着小木牌记名字,敷衍地点头:“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鹿鸣温柔笑道:“是这个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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