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山乔木
“当年他家里人被威胁,又暗地里收了对方好处,放了个假消息,我们小组赶到对方制毒的小工厂的时候,遭到埋伏。我命大,还留了口气,他们没发现。”
张航风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那帮人开始对尸体动手,一个一个过去,所有人脸上都被划了字,特别是你爸……面目全非,还好之前鹿大哥留了个心眼,另外两个小队的人跟在后头赶过来,那帮人觉得事情不妙,就溜了。”
“当年你四五岁,刚上幼儿园,鹿大哥他们想早点结束,安稳下来,把对方逼得太紧,这才栽在自己人手里。”
张航风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二爷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我花了一年多才从医院出来,一直在追查这件事,等我查到他头上的时候,你已经被他领养,并且他拿你的命相威胁。我……直到跟你打得那通电话,我就知道是时候了,在你现在应该知道一切,也经得起的时候,就动手。”
鹿鸣闭上眼睛,捂着额头低低地笑了两声:“原来是这样啊……果然。”
纵使在他几千年的漫漫记忆里,属于鹿鸣的只有短短二十几年,但无疑占据重要地位,那是属于他的另一个开端。这些全是他这短暂一世的一部分,叫人怎么释怀呢?
但是知道了真相之后,他又能怎么办呢?
每当认为自己那颗拳头大小的心已经海纳百川,再大的事也激不起什么浪花的时候,总有事能破开他自以为坚固的铜墙铁壁,直往心上扎,带出一捧心头血。
“我知道他待你还算不错。”张航风看向鹿鸣的眼神里不觉带上了怜惜。
他可以一直恨二爷,可这孩子不一样。
这孩子是对方一手带大的,可如果没有二爷,或许他现在家庭和睦。
但鹿鸣随后挺直了背,像是裹上了一层外壳,严丝合缝,叫人看不出端倪。
他只是声音平静地道:“‘鲨’到底是谁?”
张航风摇头,给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回答:“没有这个人。本身便是尤那金那帮人编出来的挡箭牌,背后都是他们几个假借这个虚假的名头在操控,后来二爷索性拿他做掩护,糊弄你的。”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唯有那点情,可能是真的。
鹿鸣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
冯陆离皱眉,担忧:“鹿鸣……”
鹿鸣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问张航风:“最后一个问题,二爷的尸体呢?”
“怕你难过,把他葬在龙山公墓了。”
看来在尤那金私人住宅遇到的果然是二爷,明崇居然也愈发缺德,连坟都刨。
鹿鸣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叔好好保重身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张航风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留下吃个饭吗?”
“下次吧,这次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不能耽搁。”
“鹿鸣!”
在鹿鸣碰到门把手的时间,张航风叫住他,对方默默地等着他的话,张航风的嘴张了又闭,最终道:“尤那金离奇失踪,应该是遭遇不测,过几天贪狼组有次大行动,打算彻底结束这个贩毒组织……到时候我做完该做的事,我会去我该呆的地方。”
当了半辈子无名英雄,因多年仇恨换来这个结局,值吗?
别人不好评判,至少张航风认为是值的,如果再给他无数次机会,他也会无数次做出同样的选择。
“叔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我都……”鹿鸣卡壳,一时间找不出适合的词表达。
支持吗?与其说支持,不如说是看透后的淡然。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求的了,你过得开心就好。”张航风可算是看了冯陆离一眼,“到时候跟鹿鸣一起到我这来吃个饭吧。”
冯陆离点点头。
二人走的时候张航风示意他们不要关门,自己就这么倚在门边,看着并肩的两人走远,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
鹿鸣和冯陆离没有回别墅,而是找了个无人的天台吹风。
这里地势高,看得远,仿佛天地都被黄昏镀了金边。
冯陆离伸手理了理鹿鸣被风吹乱的衣领,对方闭上眼睛,顺势靠在他肩上:“陆离,明明人类受生老病死之苦,今天愁学业明天愁工作,还有车贷房贷和保险,一不留神破事还多……我为什么还这么想一头扎进来呢?”
冯陆离偏头,在鹿鸣额头上印了一下:“睡会吧。”
一道流光顺着二人相贴的地方,进入了鹿鸣体内。
作者有话要说: 鹿鸣好惨一男的
☆、不可追 (一)
鹿鸣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走过温暖的楼道,推门进屋,见到了一对熟悉又陌生的夫妇。
男主人笨拙地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得,生怕摔了,女主人则拿着毛绒玩具逗着孩子。
那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忽闪着大眼睛,被逗得咯咯直笑。见鹿鸣进屋,孩子也好奇地盯着他看。
两夫妻察觉到孩子的视线,便也转头看他。
“你来啦,等你好久了。”女主人把鬓发拢倒耳后,招呼他过啦,“站门口做什么,快进来让我们看看。”
鹿鸣愣了,随后明白过来,轻笑一声,进屋来到夫妇身边,还顺手戳了戳孩子的小脸。
夫妇二人上上下下把鹿鸣瞧了个遍,女主人把玩具放下,改拉住鹿鸣的手:“多大了?”
“二十三了。”
“二十三了啊。”女主人感慨了一番,对男主人道,“老鹿,原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
男主人把孩子放进婴儿车,拍了拍鹿鸣的后背:“已经长大了。”
那看起来比鹿鸣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女人慈爱地拉着他的手:“二十三已经毕业了吧,跟妈说说,现在在做什么?”
鹿鸣没说自己走了他们的老路,只是道:“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