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饮长歌
并不是之前总是带着几分阴沉的格格不入,也不是总在试图回忆什么的呆怔和木楞。
而是完全轻松的,仿佛已经完全没有烦忧的放松。
这里有两棵帝休,近距离呆了这么久,能有这样的情绪似乎也很正常。
林木低头看了看棋盘。
这一把聂深的运气相当的好,一路畅通无阻的横扫了棋盘,畅通到林木都觉得他作弊了,但他没有证据。
晏玄景的目光难得的从林木身上挪开,轻飘飘的放在了聂深身上。
秦川凑过来,手里拿着几张卡,说道:“来玩狼人杀吧,聂深不会玩,他当上帝看一看学一学。”
几个百无聊赖的非人类没有一点意见,聂深偏头听了林木的解释之后,也点了点头。
妖怪们围成一圈坐好,第一次有了这么多玩伴的山神兴致勃勃的从外边搬了个被削断的大树墩进来当桌面。
聂深站在他们旁边。
山腹里的光并不特别亮,光源来源于挂在顶上的将熄未熄的几盏烛火。
搬了个大树墩进来之后,晏玄景上去取了一盏下来,放到了桌子中间。
“天黑请闭眼。”
聂深轻声说道。
除了林木和秦川以外,并没有人闭上眼,只是微微皱着眉,看着他。
聂深微怔,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最终留下一声“谢谢”,带着些被看透的狼狈,化作了雾气,转头向外,奔着外边轰隆作响的地方,离去了。
有谁无声的叹了口气。
烛火轻轻晃动了一瞬。
那光是橙黄色的,温暖而稳定。
第82章 正文完。
林木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下一句。
他茫然的抬起头来, 看了一圈, 发现大家都没有闭上眼,而聂深不见了踪影。
他微微一顿,心里隐隐有些不大好的预感,轻声问道:“聂深呢?”
晏玄景坐在他旁边,抬手轻轻揉了两把林木的脑袋, 没有说话。
林木倒是十分冷静。
没有人回答他, 他也十分干脆地问道:“他去外边了?”
帝屋抬眼看看他, 轻哼了一声。
“我说怎么就觉得他情绪怪怪的。”林木说完叹了口气。
这会儿即便帝屋他们不告诉他聂深去面对怨气会有什么结果, 林木自己也能猜得到了。
大约是已经做好了去赴死的准备。
会找着他们闭上眼的时候走, 大概是不想让他们看着他离开吧。
出乎意料的体贴和温柔。
林木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身份牌,是张预言家。
“也不一定会死的吧。”他说道。
决定去面对死亡是聂深自己的决定,他造了那么多孽,本来也该以命相偿才是。
这一点林木还是十分清楚的, 只不过站在他的立场上来说,聂深自己也是个受害人, 加上他还救过谭老师, 所以能帮一手就帮。
但现在知道聂深自己决定结束掉这一切了,林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总归是要赎罪的。
是用命来赎罪还是苟活着用功德来赎罪都一样, 只不过聂深选择了前者。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林木还是希望聂深能够活下来。
从大义来说,这些因果业障是扯不清的,但从私心而言,林木并不希望聂深死。
毕竟对于他来说, 聂深真的是个惨得让人没眼看的小倒霉。
甚至比秦川还要倒霉一点。
不过这是聂深自己的决定,林木觉得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晏玄景偏头看了一眼林木,拿了包泡椒凤爪塞给了他,点了点桌面上的身份牌,问道:“还玩不玩?”
“玩啊。”帝屋点了点头,闭着眼晃了一圈,点到了林大羞,“林大羞去当上帝。”
林大羞在那边抽鬼牌,被点到之后缩了缩脖子,站了起来。
林木拿着自己的预言家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房子,问道:“我家被你们放哪去了?”
“放秦川老家去了。”帝屋说道,“很安全的地方。”
林木叹气:“不能把房子放进纱袋里带着走吗?”
帝休摇了摇头:“家里细细碎碎的东西太多了,缩小了要是掉出点什么来,找都找不到。”
也是。
扔纱袋里晃一晃,别说那些细碎的东西会掉了,估计整个房子都要垮。
山腹里一群人一边玩着,一边听着外边叮铃哐啷一阵响,比起之前还要热闹。
帝屋仰头看着头顶那几盏晃晃荡荡的烛火,说道:“……外边还挺激烈。”
外边的确是相当的激烈。
聂深并不擅长正面对敌,他的雾气将整片山脉都覆盖了,敌我不分的将所有的生灵都拉入了幻境。
晏归察觉到他来的瞬间就停下了手,但看着眼前出现的面孔,一咧嘴,手上“噌”地就冒出了一大团艳烈的火焰。
出现在他眼前的幻象并不是他心中最敬重的那个人,而是被他自己列为第一讨嫌的狐狸精。
——也就是把青丘国国主这口锅扔到他身上的上一任国主。
实不相瞒,晏归想暴打他很久了,可惜这只狐狸滑不留手,抓都抓不到。
抓不到本体,打幻影也可以很爽!
晏归一手托着火焰,兴致勃勃热火朝天的投入了战斗。
而怨气这边浮现在幻境之中的,却是它一心想要找到的帝屋。
灰黑色的雾气骤然大涨,带着始终未曾熄灭的绿色火焰,猛扑向了那道虚幻的身影。
聂深站在高处,看着幻境之中托着火焰对怨气疯狂输出的晏归,又看了看对着帝休扑过去,却被帝休的力量烧灼得翻滚不休的怨气,小心的调整着幻境之中幻影的动作,试图再多削弱一些怨气。
在山腹里的帝休微微一顿,下意识的抬起眼来。
林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爸爸,怎么了?”
“没什么。”帝休摇了摇头,运起妖力将不小心烧到他本体上的晏归的火焰扑灭了,说道,“晏归好像打得很开心。”
帝屋倒是不怎么意外:“打沙包当然开心。”
怨气这种东西,平时找不到自己怨恨的目标的时候,就是对周围进行无差别攻击,可一旦锁定目标了,对于周围的其他人,它是根本不会管的。
这是一个相当明显的短板,就跟被发觉了本体弱点的妖怪一样一样的。
林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道:“你们以前怎么处理怨气的?”
“以前大荒里专业处理怨气的,是我。”帝屋指了指自己,“只要我一靠近,怨气就会消失掉。”
但显然,这个怨气并不适合这么做。
不过帝休也可以,不过以前帝休都被晏归他们死死护着,并不会去做这类事情。
而现在他元气大伤,要处理好并不容易。
毕竟怨气没有实体,本来就很难抓到,再加上这个怨气生灵这么些年了也算有些道行,它只要还存在,就可以挑动任何一个妖怪。
——任何一个。
没有谁的心灵是天衣无缝的,而只要有一丁点缝隙,就足够让怨气有文章可做。
就连晏玄景的母亲都没能完全防住这团怨气,让他有了逃脱的办法,那别的妖怪就更不用说了。
“我当初就是觉得我的力量对怨气天生克制,才会把怨气塞过去的啊。”帝屋叹气,“本来只是想给那些搞我的妖怪一点教训。”
谁能想到最后石头会砸到自己这里来呢!
“诶……”林木撑着脸,“那不是没办法了嘛。”
“等你爸爸啊。”帝屋说道,“而且晏归可能有别的手段也说不定——谁知道外边瞬息万变的现场会不会有什么惊喜大礼包等着他。”
这狐狸精最会顺杆子爬了,他们以前还年轻的时候,在外边狼狈为奸的搞事情,每次眼看着要翻车了,都是晏归突然抓住个点,然后两个人翻盘开溜,拍拍屁股下次再来。
必要的时候这只狐狸还会把几个朋友先送入敌营,过上一年半载的再姗姗来迟的捞他们。
跟个哆啦A梦似的,小小的脑袋里全是乌七八糟的想法。
只不过手段骚归骚,但在这种大事上,晏归是相当靠得住的。
“你永远可以相信晏归。”帝屋说道,“毕竟我从来没有摸清楚过晏归这只狐狸的下限。”
他话音刚落,外边叮铃哐啷的响动骤然一静,紧接着就是一声让整个山腹都摇晃震动起来的巨大的爆炸声。
晏玄景捞起林木护在怀里,挥开了几盏顶上落下来的火烛,刚一抬头,便有一丝光明骤然划破了山腹的昏暗。
天光一闪,破开的洞口滚进来一团灰扑扑的毛绒绒。
晏归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抖了抖毛,变回人形,满脸惊魂未定。
“操,吓死我了!”晏归抖着身上的土块,心跳得咚咚的,“哇塞,这小半妖是从哪里得到了自爆敢死队的灵感吗?莽着冲上去刚跟怨气揉一块儿了就直接自爆,一点准备都不给,吓死我了!”
山腹里几个都齐齐一愣。
晏归毫无所觉,还在抱怨:“哇,他对帝屋几千年的力量炸起来是个什么结果真的没有一点数的,就是放在大荒都要千挑万选找一个偏僻一点的地方炸,这小年轻怎么这么暴躁的啊,你们都不告诫他一下的吗?”
林木愣了好一会让,问道:“他……自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