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天夜翔
谢安严肃道:“能不能让师兄看看你的心灯?”
项述对谢安彻底无语,陈星只得祭起心灯,谢安顿时怔怔看着陈星的手,握着他的手腕。
“谢大人!”外头又有管家通传道,“来了客人,想拜访……”
陈星收心灯,谢安马上整理仪容,开门道:“哪一位?”
管家看了眼陈星,再压低了声音,朝谢安小声说话。
谢安和蔼地说:“没有钱,请他回去。”
“我再看看?”谢安待管家走后,又朝陈星迫切地说。
陈星面无表情,再次祭起心灯,随便谢安端详。
“这就是法力,”谢安惊叹道,“这就是能移山填海、偷天换日的法术!”
“我也想移山填海、偷天换日来着。”陈星说,“你倒是告诉我,师兄,除了半夜起床找水喝,这心灯还能有别的作用么?”
“一定有。”谢安说,“这当真是人间奇迹!”
“够了啊!”陈星说,“要么你来救人间于水火,去剿灭蚩尤吧!这驱魔师我还不想当呢!怎么你就这么想……”
谢安拉着陈星,让他看自己的一架子藏品,说:“你先慢慢看清楚,为兄搜集的这些,能不能派上用场,假以时日,咱俩慢慢地研究。”
陈星对着满架子的藏书与饰品,大多是毫无作用的古董,却也有一两件看上去像是法宝,只辨不出年代。
忽然他发现了一卷竹简,正是长安镜中世界里,驱魔司中缺失的竹简,捆扎方式一模一样。
陈星展开竹简,见左侧第一列上书八字:驱魔斩妖,不动如山。
第50章 安顿┃师弟,你来教教我,要如何修炼,才能采纳天地灵气
谢安:“这是我最想找的一件神兵, 驱魔斩妖的利剑‘不动如山’。”
陈星将竹简摊在案上, 项述也转身过来, 注视那竹简。谢安在房中踱了几步,说:“传说此剑乃是古神不动明王,用日光、月曜、星芒、电闪、烈焰与骨磷, 这六种世间的源初之光,将一把上古以首山之铜铸就的遗剑,淬炼而成。”
陈星见竹简上记载与谢安所述无异, 字体却是隶书, 不知为何,隐隐约约反而觉得有点熟悉, 于是抬头看了眼项述。
谢安又道:“根据竹简上的记载,此剑能幻化出六种兵器之形, 注入法力后,当能斩却魔神, 净化天地间的魔气……”
“等等。”陈星与项述交换了一个眼色,项述微微点头。
“记载从何处得来?”陈星朝谢安问。
谢安想了想,说:“在会稽的一户人家中, 搬家时翻出来了些许古物, 当时我正广发悬赏,便有人以纹银十两购入,送到我手上。”
陈星眉头深锁,拎着那竹简道:“可是这理应是驱魔司中所藏典籍。”
谢安理所当然道:“不错,为何会出现在江南, 这点我也不清楚。”
项述仔细端详竹简,与镜中世界的长安驱魔司中典籍不同,竹简的字是刻上去的。显然是书写者誊刻了一份新的,并将它带出了驱魔司,不知为何,又流传到了江南。
“这字怎么有点眼熟?”陈星说。
“张留的字。”项述说。
陈星顿时恍然大悟,如获至宝,捧着竹简翻来覆去地看,这是三百年前张留传出来的!他为什么要抄这一份手书?联想到存放在镜中驱魔司的剑,过程已经很明显了。张留将这份竹简带在了身上,兴许正是在江南一带找到了这把剑,并将它藏在了镜中世界里!
谢安:“从华山归来后,百里师父既说‘魔’将复生,于是我想,兴许找到可堪对敌的神兵利器,多少能帮得上忙,于是循着线索,四处寻访,却始终没有此剑下落……”
项述摘下背后重剑,平放在案上,示意谢安看。
谢安现出惊讶眼神,伸手来提,却提不起这重剑。
陈星敏锐地发现,似乎除了自己与项述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挪动这把重剑,当初冯千钧也没能拿起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它还认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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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内心充满了疑惑,关于张留的足迹、这把剑为何会出现在镜中世界里、定海珠下落又在何处……等等诸多谜团,互相牵连,一个扣着一个。他简单地朝谢安解释过,三人参详良久,也未有明确猜测。
最后谢安只得说:“待你休憩段时日,大可往会稽去看看,我这就着人先去调查,看看这竹简所在民居的主人来历。不过呢,最好也别抱太大希望,毕竟这已是三百年前的东西了。”
陈星也拿不定主意,思忖片刻后,想起此行最重要之事,便取出项述所摹的余下两张地图,朝谢安摊开。
“我们从长安的驱魔司总署中,得到了一些线索。”陈星说,“其中第一张图,指向北方的卡罗刹,余下这两张,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谢师兄看看认识不?”
谢安接过另外两张,先前在哈拉和林时,项述已问过了族人,可以肯定的是,这两张图上所描述的地点,俱不在塞外。谢安年少时曾周游天下,踏遍名川大山以寻仙迹,陈星心想他说不定能有头绪。
这也是他来建康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谢安端详良久,而后道:“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起来,但无妨,待我找个时间,召集各族弟子,他们去过的地方也不少,细细地商量,总会有结果的。”
陈星如释重负,忙点头,谢安便请两人先行歇下。陈星征求谢安意见,将竹简带走,供项述研究,其上尚有不少御使神兵的法门,若能通过研习学会驾驭这重剑,来日迎战魃时,定能事半功倍。
谢安亲自带着陈星与项述往别院中去,做了个请的手势,安排项述先行住下,再将陈星带上通往东厢的走廊,陈星道:“太远了,随便安排我俩住一起就行。”
“不行不行,”谢安说道,“大驱魔师与护法武神都是我贵客,岂可怠慢?”
谢安安排了家中最好的两处厢房来招待陈星,陈星一时哭笑不得,只得跟着谢安左拐右绕,穿过大半个宅邸往谢家的另一边去,傍晚时分夕阳如金,春风煦暖,走廊下风铃叮当作响,令陈星心旷神怡。
“小师弟可有婚约未曾?”谢安问道。
陈星笑道:“师兄能别这么多管闲事吗?”
谢安忙道:“不过随口一问,今日你舌战我江东弟子时,忽见你麾下护法,望向你的眼神中,尽是仰慕之情,师兄若好心办了坏事,你说就是……不如,我安排你二人同睡一室?”
“不不不,”陈星一手扶额,说,“这就走吧!快!”
陈星推着谢安往前走,忍不住道:“还‘仰慕之情’呢,我看是嘲讽罢……”
谢安说:“愚兄虽痴长几岁,说不得察言观色的几分本事还是有的,述律空护法从一开始,便一眨不眨地看着你……”
“那他眼睛应该很酸罢,”陈星认真道,“我可是说了快有一个时辰呢。”
谢安将陈星送到东厢,与自己卧室挨得不远,又道:“师兄先去料理少许琐事,今夜再与你秉烛夜话。”
陈星:“还是算了,我想早点休息,你明天再来吧。”
陈星把谢安打发走,时已夜幕低垂,当即吁了口长气,只觉今日甚累,项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起身过去看看他,却又懒怠动。不片刻又有人送了晚饭来,陈星草草吃下,便这么睡了。
翌日日上三竿时,管家便来请陈星去用早饭,谢安先自上朝去了。余陈星与项述在厅内对坐,掀开食盒,只见鱼面一碗,小菜若干,充满了江南风味。
“昨夜睡得如何?”陈星朝项述问。
“还行。”项述随口道,似乎经过昨天一番论战之后,对陈星稍客气了些。陈星心想当初我在敕勒川时,天天被你们呼来喝去,可不见你这么维护我帮着我说话……昨天替你把我族人都得罪了,也不见你有什么表示,不过算了。
“你呢?”项述难得地反问了一句。
陈星乐道:“还行,毕竟不用打扫房间,终归清闲快活。”
项述自然听出陈星话里在嘲讽他当初进敕勒川,被当作小厮使唤个没完,还让他每天伺候大单于,如今风水轮流转,大单于也有当客人的一天了。
“这几天横竖闲着无事,”陈星说,“咱们一起好好在建康城里玩玩吧?我带你看看汉人好吃的、好玩的去。”
“不了,你自己玩,既然回了家,就与你师兄、会写漂亮字的族人们多聚聚。”项述认真道,“我决定当打手去,接点活儿,挣点小钱。”
陈星:“你不要在建康城里乱来,若被官兵抓了,挣的钱还不够赎你的。”
项述道:“我会记得蒙面,不必担心。”
陈星终于气不过,发作了:“哎,我去你家的时候,没见你带我去哪儿,现在来了我家,我这么客客气气招待你,一尽宾主之谊,项述,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项述佯装疑惑道:“我以为招待我的是你师兄来着?”
陈星顿时咬牙切齿:“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老爷回来了!”
就在此时,谢安下朝归来了,扯了官帽就往一旁扔,管家赶紧上来接走。谢安进屋时满面春风,朝陈星亲切道:“师弟,吃了不曾?”
谢安一来,项述又不说话了。
谢安朝项述道:“述律护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尽管提。”
项述如是说:“你们汉人的饭太少了,每天吃不饱。”
陈星:“和你客气一下,你还真的提啊!”
谢安马上道:“没关系,我这就让人宰几只羊送来,烤全羊吃!”
陈星:“……”
陈星刚起身,谢安便拉着陈星,说:“师弟,你来教教我,要如何修炼,才能采纳天地灵气。”
“天地灵气已经没、有、了!万法归寂了,师兄,你就这么想学法术吗?”陈星简直是拿谢安没办法。
“先学一学口诀心法,以后只要有机会,也好重新修炼嘛。”
陈星被谢安拉到他的修仙打坐房中,没想到一届南方重臣,竟是这么想当驱魔师,今天想清楚后,总觉得当年师父多半只是晃点了谢安一道,语焉不详地答应收他为徒后,又指了他一条所谓“明路”,让他自己回家买法宝修行,免得没事就跑华山来缠着自己。
“好,行,”陈星见谢安如此热情,便道,“教,师兄,我就先教你个五行诀吧。”
天地灵气没有了,但打坐吐纳的诀窍还在,驱魔师所修炼的功法五花八门,与习武的经脉内息有点像。陈星随便找了些基础功法,让他先行打坐,又说:“两个时辰内不能起来走动。”以免谢安又起来缠着他,于是就这么走了,决定去找项述继续吵架。
到得别院中,只见项述对着春日里灿烂阳光,展开竹简摊在膝前,左手认真地按右臂上经脉穴道,显然在专注地研习如何使用这驱魔剑,阳光之下,端的是少年侠客,俊朗无比,陈星一见气又消了。
“没有天地灵气,”陈星悻悻道,“不动如山哪怕是绝世神兵,也发挥不了效果。”
项述见陈星来了,便将竹简一收,表情有点不自然,说:“先前是怎么使出来的?”
“心灯啊,”陈星无聊地答道,“你所用的,是我心灯的法力,你上回杀急眼了,我的心灯法力一下全被你抽走,于是就吐血啦。”
项述当即明白了,所以也即是说,如今境地,护法也并无斩妖除魔的本事,跟在身边的驱魔师,则提供燃烧心脉释放出来的力量,项述再凭借这法力御使不动如山。
“借来怨气,能否驱使这兵器?”项述忽然问。
“最好不要,”陈星马上说,“我总觉得怨气极其容易反噬自身,万一尸亥那伙人掌握怨气的门道比我想象的更深,反过来被他们所趁可不得了。”
项述只得收起竹简,陈星却道:“你还是看看罢,待哪天……”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项述于是认真道,“能不能指条明路?”
这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事情,项述若要保护陈星,就要通过护法与驱魔师的联系,抽取陈星的心灯法力来驾驭重剑,然则抽多了,陈星又会遭受重创,说不定还会一命呜呼。
“我又有什么办法?”陈星无奈道,“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吧,我只是提醒你,打仗的时候不要这么着急……”
忽然间,陈星隐约生出一个念头,想到了自己尚有不足三年的性命之期。若命中注定,自己将在二十岁死去,会不会是……天意如此,届时将迎来项述与尸亥甚至蚩尤决战的那一天,自己为了支援项述,彻底燃烧生命,释放出心灯?
说不定还真是这样。陈星现出少许失落,项述却奇怪地看着他。
只见陈星表情顷刻间变化数轮,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啊,”陈星想来想去,自言自语道,“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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