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 第158章

莫里斯背对著自己，长长的金发，身姿似出鞘的宝剑，笔直而又给人无形的压力。

他很沈默，微微扬起的下颚，冷冷淡淡的目光，似乎正凝注著面前的磁欧石，外面那一扇正对的星际之门。

破损的星际之门，悬浮在空，散发出幽幽的冷光。人类的机甲战舰正在做最後的测试，反转出各种超难的动作。

情况，好像跟自己担忧的不同？

韩景愣住，刚走了一步，瞬间停住。脚边竟有一只滚落的钢笔，是莫里斯习惯用的钢笔……

刚想放松的心，在一刹那重新提了起来！

莫里斯素来严谨，这种情况，从未有过，一定是发生了什麽？

韩景蹙眉，望著强势的背影，忽感一阵揪心的疼。

已经怀孕四个半月了，在这种极度恶劣的金属环境下，莫里斯消瘦了许多，所以整个人显得很硬。但孩子开始显怀，腰是明显粗了，俊美的容颜，下巴却尖尖的。

等Cathy关上门，莫里斯立刻转过了身，双眉紧锁，沈沈的目光，沈沈的话语。

“凯瑟琳病了。”

“昨晚突然发了高烧，刚才都没有退下来！”

“怎麽会这样！？要是我能在她身边，能现在守著她，那该多好！？”莫里斯忍不住低哑，早已後悔自己的决定。如果听从韩景的意思，放弃曙光女神号的探索，在家里守护著女儿，或许就不会发生眼前的情况！？

“凯瑟琳病了！？”

“那…现在是什麽情况！？”脑子像被棍子狠狠一击，韩景呆了半响，脸色急得发白，比莫里斯更沈不住气。

发现韩景问得有些混乱，莫里斯反而不敢释放自己的压力，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韩景比自己年轻，这些年虽然历练不少，但遇到真正的大事上，心里的承受能力肯定比不上自己。

“是高烧，但没你想象中那麽严重。”莫里斯走了过来，握住韩景的手，淡淡的声音不再像通讯器时，刚刚获知凯瑟琳生病时那样激动。

“发烧……？”韩景又怔了片刻，就好像从意外的棒击中抽回心神，渐渐压制住内心的慌乱。很快，他意识到莫里斯怀著身孕，家里的顶梁柱必须是自己。韩景稳住情绪，开始宽慰莫里斯。

“有很多情况都会引起发烧……”

“凯瑟琳在你父亲家，有那麽多佣人伺候著，肯定不会是什麽大问题。”韩景回应著，紧紧握住了莫里斯的手，“像伤风感冒，这些小毛病都可能会引起发烧。你不要急，不有Marco吗？”

“有你的父亲，还有联邦政府最好的医生，凯瑟琳肯定不会有事的。”

聆听著沈稳的话，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的温暖力度，莫里斯的心定了一点，仍然有阴霾密布在心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很清楚，凯瑟琳继承了我的基因，她是完美无瑕的，是不会被普通的病痛击倒的！？”

“正是因为完美无暇，凯瑟琳才从小到大没生过病，现在刚刚病了，我们才变得这麽失措。”韩景蹙著眉，忽微微用力，将身旁的莫里斯搂在怀里。

莫里斯颤了下，只有在韩景的面前，他愿意流露出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我很担心……”在韩景的耳畔，莫里斯喃喃道，“你不知道完美无瑕意味著什麽，但我很清楚，我无时无刻地都感受得到。是充满活力的感觉，永远不会生病，从亚特兰蒂斯的意外以後，我再也没有生病过。”

“谁说的？”韩景柔声哄道，“你忘记了？当初刚生下凯瑟琳的时候，你可是大病了一场，没日没夜的昏睡，我怎麽也唤不醒你。”

“那个时候，我都快急哭了，就怕你会发生意外，要是离开我，我该怎麽活下去呢？”

“幸好你好好的，好好的在我的怀里。”想起当年的心酸，韩景哑了声，用了力，像珍宝一样抱住莫里斯。

“我们的女儿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我想完美无瑕不可能是绝对的完美，世界上怎麽会有完美的存在呢？”

“月亮会圆会缺，你也生过病，我们的女儿也是这样。她只是比普通的孩子更健康一点，但她总是人，人们吃著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

“不要想得太多，你就是这样，才会心累，顾虑得太多。”藏住内心的不安，察觉怀里的人，神情终於缓和，韩景强迫自己笑道，“相信我，有你父亲在，凯瑟琳过两天就会好的。倒是你，不要太劳累，能放下的工作就尽量放下吧？我担心你太过耗神，损了元气，到时候它要折腾著出来，你会很难受！甚至又会昏昏沈沈好长一段时间？”

贴著韩景的肩膀，莫里斯倚在韩景的怀里，心头虽然仍有点乱，但刚才的压力，如铅石般压在心头的感觉，轻松了不少。

感觉韩景环过了自己的腰，摸住了微微隆起的小腹，莫里斯僵了僵，然後顺从地点头答应。

曙光女神号如期返航……

莫里斯听从了韩景的意思，尽量将繁重的工作往下放。然而，作为曙光女神号的指挥官，最高上司，莫里斯身负的责任依然很重，面对复杂的土星陨石群，他几乎需要24小时不休息地监控，下达指令。

凯瑟琳的病情似乎时好时坏，所有的信息都是通过韩景的老丈人，格兰特将军反馈过来。对此，莫里斯的内心深处始终很担忧，他很清楚父亲的性格。父亲当了几十年的将军，面临不过不少危机，他很明白如何处理突发的状况，顾及到自己的身体，父亲很可能有所保留，没有告诉自己全部的真相。

否则，凯瑟琳的病情只要好转，父亲不会一直说时好时坏？

想到视频里，父亲的神情，对话，很沈稳，很自然，根本瞧不出一丝破绽。

担忧女儿的心情，与指挥官的重任，双重的压力沈沈地压在莫里斯的肩头。即使韩景竭尽所能地照顾，但莫里斯比在卡戎星时又消瘦了些，而肚子里的孩子开始迅速成长，在快要抵达地球时，曙光女神号的所有船员都能看出莫里斯已经怀孕。

面对下属的目光，莫里斯很坦然，做事的风格依旧冷漠强势，严谨果断。只有看见熟悉的母星，蔚蓝的地球，湛蓝的双眸方泛起一层激动的涟漪。

翠绿的桧柏赤松在夏日的热风中随风摇摆，倒影出一行行阴凉的树荫，它们被很整齐地栽种在道路两旁。

道路宽阔，是双向行驶的六位车道。在每一个叉路口，大面积的花坛中，蔷薇花开得正盛，或紫或粉，不时有斑斓的蝴蝶在其间翩翩起舞。

又回到了艾维都……

蔚蓝的天空，熟悉的城市，许许多多的地方，印记著往日的欢声笑语。

一家人的出行，寻找凯瑟琳喜欢的餐厅，去凯瑟琳喜欢的公园，海滩……

曾经，每一次从异地回来後，目睹著车窗外，那些一起欢笑过的地方，都是他们最美好的记忆。但现在，明媚的阳光落进心里，失去了温暖，两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弥漫不散的沈沈阴云。

刚从曙光女神号下来，两人只进行了安全体检，以及必须的交接事项，就立刻登上早已等候的私人飞机，直接赶往了艾维都机场。

凯瑟琳的情况不好……是莫里斯返回地球後，打探到的真实信息。

莫里斯看似冷静，但一路上沈默不语，韩景守在旁边，能感觉到气场要比在曙光女神号时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