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良z
锺离道道:"我没事,妳怎麽来了?"
三娘不断保持距离的目视检查着他身上有无伤口,道:"我听说黑蝠门被拆了,里面的弟子都是假的!今天在城外远远就看到天上出现一隻巨大的鹏鸟盘旋,想着郎英杰肯定又要你帮忙找他师父,小庄主这麽善良肯定会帮忙的,就赶过来见到这边聚了一堆人,谢天谢地你没事!"
青鬼面具人一声不坑的怀疑着三娘口中"善良的人"是指锺离道还是琴宿,三娘对琴宿开心笑道:"道长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锺离道道:"既然两位都来了,那就把这裡善后一下吧!"
三娘跟青鬼面具人齐声弯腰抱拳道:"是!"
长风用井木的围巾当抹布擦脸,井木悲伤的替自己惨死的围巾念安魂咒,他走过来拉琴宿右手腕道:"阿宿你过来,不要跟他们站这麽近!"
三娘护在锺离道身前,那面具人提掌准备要攻击长风,角木、奎木、斗木一见对方要动副掌门,立刻抖出长剑齐齐指着面具人,卢蔚然用袖子擦擦黄铜架单边镜片,重新架上鼻樑道:"东沙君主真是好大胆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就要当众绑架水云宗的人?"
面具人胸口被三把剑尖指着,锺离道笑道:"本君是真心诚意要请琴道长做入幕之宾,届时会在写信告知洪宗主,或是这位安平先生要帮忙跑一趟是最好。"
陈以洁红着眼睛跟在洪安平身后,洪安平双手交握着安定剑鞘端,剑柄突出他肩膀,他对琴宿道:"寒山有点事情要你回去处理,而且你的工钱我还没给你。"
长风单脚站立,左足尖停在三娘颈部三吋,道:"刚刚在古刑林才暂时忍耐你们,现在你们别想带走琴宿!"
郎英杰抱着九鹏剑就要跑过来,道:"锺离兄弟我来助你!"
鋐午接获命令是要带这个到处搞出很大动静的小师弟回天宵派,连忙提着他后领斥喝道:"呆小孩别瞎闹!"
琴宿打着:"大家放下武器,冷静点,安平我跟你回去水云宗,大师兄你们放下剑。"
长风一脸得胜的看着锺离道,小人得志的笑着放下脚道:"嘿嘿!看看!阿宿早就看穿你这个阴险小人的黑暗内心,都是我这个大师兄教的好。"
角木、奎木、斗木才剑尖指地,面具人收回攻势。
琴宿对长风打着:"不过我要跟锺离道一路走,你们都先回去吧!"
锺离道淡淡道:"琴道长需要处理什麽事情,候仙府定当倾力相助。"
洪安平道:"那洪某先谢过小庄主。"
锺离道道:"我是说帮琴道长又不是帮水云宗,你谢什麽?"
洪安平面色一僵,难以回话。
长风笑嘻嘻道:"琴宿有天下最强的大师兄,要候仙府干嘛?"
锺离道微笑道:"那真是谢谢大师兄了。"
长风勃然变色一爪抓去要夺他腰间的上穷剑,锺离道哪会在二度上当,对他一直小心留意,飞身向后退开,黑影一晃,三娘立刻挡在前面,沽酒剑刷刷刷打在长风爪上,长风一爪护在胸前,三娘沽酒剑剑尖对准长风左眼,雪白的剑尖在对方眼球前三吋的距离停住,长风左手撑地喘着气,一滴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面。
角木、奎木、斗木三剑同时架在三娘颈上,在长风出手同时,面具人闪身转到卢蔚然身后,一抓掐住他颈子森然道:"谁敢动,就等着给他收尸!"
锺离道转转黑麟护腕笑道:"名门正派都喜欢搞偷袭这招,每次说话都要动手,琴道长你瞧,我真是有苦难言哪!"
长风吼道:"你他妈的谁是你大师兄!你个妖魔鬼怪配喊老子大师兄?!阿宿打不过你你就强行绑人!无耻下流!"
三娘剑尖对准他非常想直接刺下去,回道:"吵死了你个话唠,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小庄主说话?"
沽酒剑往前移了一吋,三娘颈上的三柄长剑也逼紧一吋,她颈子上被划开细细的红线。
卢蔚然直着身子,后面高大的面具人嗓音低沉,有种号角长鸣的声调道:"你们是不要掌门了吗?"
咚一声,卢蔚然头垂下来,面具人再度单手掐住他喉头,角木、奎木、斗木大吃一惊,长风看看卢蔚然并没断气,只是晕过去,皱眉粗声粗气道:"你杀死人质了?你别想活了!"
面具人道:"没有,不过你们这些废物在不滚开离君主远一点,我可能会失手捏死他。"
角木、奎木、斗木连忙撤剑,角木怒道:"放开掌门!"
长风连忙脱离沽酒剑攻击范围,锺离道清閒的嗓音道:"我送琴道长回去,其他人不准跟上来。"
面具人掐着卢蔚然,锺离道低声对三娘吩咐,三娘转过身走到十丈外,把无人问津的宋权提起来,一挥手宋权便消失了。
琴宿走到长风身边打着:"师兄你伤的不轻,先回冯门治疗吧!阿离是好人,真的,我没事的。"
长风一身锉伤,脸色痛的红白交错,适才出手已经是极限,伸出大手揉揉琴宿头顶叹道:"阿宿,不要老是把别人想的太好,回寒山好好待着,我一定想办法早日让你回天庭。"
琴宿点点头,走过去跟郎英杰打着:"英杰,我在水云宗有个同僚消息很灵通,我帮你问问,要是一发现楼潭主立刻第一时间通知你,跟你师兄回山门吧!"
郎英杰瞪大棕眸道:"你当真?"
琴宿打着:"真的。"
郎英杰瞪大棕眸道:"你保证?。"
琴宿打着:"我保证。"
郎英杰想了想,又道:"你发誓?"
琴宿打着:"我发誓。"
郎英杰得到承诺,才乖乖抱着九鹏剑站到鋐午旁边,鋐午本苦恼怎麽把这麻烦师弟骗回天宵派,很意外他居然会听楼潭主以外的人说话,跃上残阳剑对琴宿拱手道:"多谢琴道长。"
师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御剑离开,锺离道道:"交给你了。"
三娘走过去低声跟面具人说话,才退回锺离道身后,那面具人提起卢蔚然,应声道:"属下不便恭送君主,君主请一路小心。"
冯门一票人盯着面具人警戒万分,琴宿打着:"卢掌门不会有事吧?"
锺离道道:"不会,我让属下送他们回冯门,他有尧泽的消息届时会在转达给卢掌门。"
那个"他"便是指带着面具的男子。
琴宿跟锺离道被三娘请上马车,洪安平带着陈以洁抬头对车上琴宿道:"琴宿,水云宗见。"
琴宿打着:"好,二位路上小心。"
他对陈以洁露出宽慰的笑容,陈以洁对他点点头表示知道,跟洪安平一起看着候仙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三十、水云荏苒望云舒(二)
三娘驾车驾的很缓慢,沿着山道一路下去,弯过几个树林,两旁的的风景逐渐从灰灰绿绿的原始林地,道路两旁开始有农民砌着矮牆,在上去的山坡染上丹红的枫叶,远山缀着一丛绿一从橘红,琴宿偶尔掀开帘子往外看,有时候会有农民扛着耙子牵着水牛,或是几隻看家的黄狗对着路过的他们汪汪叫。
这裡带着一种闹中恬淡之感。
琴宿见那适才锺离道用的紫龙很是特别,便打着:"阿离那个龙是如何变出来的?"
锺离道笑道:"之前去北原烛阴见那附近还有一条幼龙被仙门人士准备扑杀,魂魄要被当地恶鬼吞食,顺手救了,他却一路跟着我入关,只好养着了。"
说着左手黑龙麟护腕一阵紫雾冒出,锺离道声调平淡带着警告意味,道:"没让你出来,下去。"
那雾气像是一个被太后骂的小皇子,自己身份在龙族老高贵了,一下委屈巴巴的又消失不见。
琴宿打着:"他很久没出来了?"
锺离道道:"他换算成人的年纪才六岁,刚刚在古刑林玩无头尸鬼玩上瘾,现在还没静心。"
琴宿想适才飞上天射出九鹏剑时他帮了大忙,打着:"让他出来玩玩吧!我还没谢谢他,他叫什麽名子?"
锺离道用左手打个响指,一条雾气形成的黑麟龙身环住他,看不请全貌,道:"尚未取名,这裡空间太小,我们出去。"
说完便拉起琴宿的手,掀开帘子,从行驶的马车上跃下去。
琴宿感到脚下踩着坚实的物体,一条黑龙在他两脚下现行,一甩尾,载着他们往天上腾飞而去,三娘的马车变的很小很小,阡陌田野是切割成的方糖,不少农人抬头惊呼着看他们,几隻鸟儿窜过他们身边
那龙麟乌黑紫金,鲸豚般背上宽度也就仅容两人站立,载着人飞的摇摇晃晃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幼儿,在阳光下反射出墨玉的色泽,适才古刑林昏暗看着是紫麟,随着光线折射出不同的光泽威武不凡,锺离道黑靴踏在龙头上,琴宿摸摸龙身打着:"这小朋友生的真俊。"
锺离道笑道:"他就是爱玩而已。"
那条小龙甚有灵性,似乎知道琴宿在称赞自己,呼鲁鲁的叫乐的快速往上攀飞像是要展现自己纯正血统,脚下勐然一偏锺离道撞在琴宿胸口,琴宿连忙伸手揽住他,两人靠的极近,琴宿将手臂收紧,锺离道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胸前,两人髮丝被狂风吹的乱飞,髮尾交缠。
风光明媚,风吹过耳边自成一曲恬淡怡然之调,锺离道差点被自己养的这条没心没肺、见猎心喜的小龙翻下去。
锺离道靠在琴宿怀裡,闻到他身上有股太阳晒过乾爽的味道,见他眼神中彷彿藏着无欲,道:"琴哥哥,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你有什麽事情不要憋在心里,要是有甚麽难过或是烦扰可以同我说说,我希望能多帮你分担好吗?"
琴宿从锺离道身后搂住他腰间,下巴架在他颈窝,右手伸到他面前打着:"以前我在雪山山门,有一阵子过得很难受......想要一死解脱的那种难受...... 解脱的意念不断盘绕,连我自己都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有一次痛苦的发狂,撞塌师父设下的石林,那时候师父问我为何如此,我看着他不敢说实话,因为我知道自己活着就是赎罪,我怕我连这样的惩罚都做不到,我怕的不敢对自己说实话,说,是的,我不想在面对了,是的,我又怕又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琴宿打的手势还是很稳,没有因为回朔过往而带有想要悲悯自己的乞讨,他即是现在沦为一界凡人,还是不会去做凡夫俗子想从外界得到认同感的表情,锺离道想像他说这些话时的音调会是低沉带着沙哑,犹如山风从谷中低吟,虽然悲伤却不烦困,真实却又隐忍。
这样打手势有个好处,耳边呼呼的风声会吹散声音,这样不但能靠得极近,还可以清楚传达自己想法,琴宿又发现当哑巴的好处,心裡偷得一点愉快便将他抱的更紧,锺离道抓上他的左臂,感觉对方心跳咚咚声平稳强健,锺离道知道琴宿不是那个意思,却不断期待对方更多的回应,当动心起念时,自己又必须扼杀那些疯涌而出的情意。
"清平君上善若水,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他始终把我当弟弟,仅此而已,我是魔族,他是仙君,这就是高牆,永远都不可能跨越的高牆 "
锺离道一直反复提醒自己,以免琴宿给予自己一点点的好会扩散太多深层的渴求。
旁边云朵被小龙的风劲私成一条条棉絮。
小龙在雪白的云朵间穿越游走,长长的尾巴上三角状的尾鳍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琴宿觉得自己太蠢了,为什麽这麽久才发现阿离就是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他一直希望见到他,好好看看对方的长相,告诉他自己下山了,还找到一份临时工,自己在寒山水云观有一间小屋,以后他们可以不必在隔着思过牆对谈。
我想见你。
这是琴宿埋藏好久好久的思念。
琴宿有好多话想多他说,也满腹期待对方告诉自己这几年过得如何。
琴宿打着:"雪山山门的石林被我撞塌了,师父又用仙法化了一座高牆,抬头向上望去,一路延伸到天际像是没有止尽,师父说如果我有天能越过这道牆,我就能下山了,有天我看着牆发呆,想着怎麽可能跨越啊这牆简直长到云裡面了,在一个满天星斗的夜裡,牆的另一头有个人问我是谁,为什麽会在这麽寒冷的雪山山顶,我没办法说话,就敲牆面,那人居然听得懂,我一开始以为我一个人待久了神志昏聩,心裡想着什麽就敲什麽,对方都明白我心中所想,每天他都在月上树头时来到牆另一头,他是个很健谈风趣之人,他说自己是半个修仙人,雪山灵力丰沛幽静安然很适合清修,我那时候并没有多想,只道是有个人陪伴我度过这漫长的刑期。"
"他每天夜晚都要来修练,他告诉我山下的见闻,四海八荒的风土民情,还有他对每件事情的看法,我越来越期待他出现,总是早上修练,晚上跑到牆边等他,日日都希望快点夜幕,我没看过他的长相只能隔牆听到他有些高亢的语调,有天他说自己必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说如果有天我越过高牆,他有幸活着,就来找我,我问他他要去做甚麽?我想帮他"
"他只是不断说着,你跨过了这座高牆,我定来寻你......那天夜晚后,他再也没出现,我很害怕没几会见到他,于是在他离开的第三天,我整个人焦虑不安,害怕他出了什麽事,最后撞向思过牆,想着既然我这辈子都跨不过了,那就硬碰硬吧!那时看着那座高牆反复想到八个字,思君成疾,药石罔效。"
思君成疾,药石罔效。
这八个字敲进锺离道心扉,他指尖微微发曲起,眼神飘忽。
琴宿看不到锺离道的面容,两人贴在一块,琴宿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浑身僵直,呼吸有些粗重,心率比平时快。
琴宿温温的气息喷在对方的颈窝上,打着:"想来可笑,我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长相、家住何处、身世背景,我偶尔会喊他小兄弟,他会喊我大哥,除了知道他年纪比我小,我对他一无所知......等到他离开后,我站在牆那边怎麽敲都无人回应时,我才明白,我真的很思念他。"
锺离道微微侧头,两唇几乎碰到一起,锺离道左手臂压在他臂弯上,两人右手十指相扣,此情此景,锺离道想到眼下能与琴宿耳鬓厮磨,心裡一阵酸楚,希望一直这样被琴宿抱在怀中,彷彿能这样与他执手白头的错觉,寒山白木枯黄的萧瑟景色随之映在眼前。
两人没在交谈,山林树叶被强风打的乱转,地面树枝小石子打在天江江面,打出一个一个涟漪,小龙缓缓降落在水云观前面,甩甩头鼻樑在琴宿肩膀蹭了蹭表示好感,锺离道左手举起,小龙身型渐淡,化作一股紫烟消失。
天江波光粼粼,水云观外栅栏还是一如往昔的被风吹的摇摇欲坠,天上白云浓浓重重,把静谧的寒山勾出鲜豔的色调。
小屋前面,两人对视。
琴宿凝视他,扬起嘴角打着:"我在雪山山门时,心裡一直当你是家人,能在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小兄弟。"
揭穿时两人都一样平静。
锺离道站在他面前脸色有些苍白,下唇微微颤抖,看上去几乎是绝望的凄凉一笑道:"抱歉,可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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