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一了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秦氏父子连忙道了谢,安排奴仆再去找找铁桶的踪迹,而后两人迅速离开了鹏程院。
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有人对着天怒骂道:“什么宵小之辈!用这种卑鄙手段将我们困住,料想都没有多大能耐!否则为什么做这种鬼鬼祟祟的动作?有本事站出来,我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接着有人附和道:“我们这么多高手在这里,还怕了这个缩头乌龟不成?”
接着又有人说:“定是想掳走铁桶公子从秦掌门手里勒索财物!不过是没用的盗匪,丢人现眼!等我逮到他,一定要他好看!”
宾客们个个都叫得上名号,自然是完全不会把一个躲在暗处用灵器作祟的人放在眼里,叫嚣得有板有眼,似乎是已经立刻就要抓住那人了。
显然不管是秦氏父子还是这些宾客,都不信任陆湘。即使他们现在没有打算强行破阵,也不打算和陆湘思君一起行动。并且他们之间互相也难以建立信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服谁。
于是在秦氏父子匆匆忙忙离开鹏程院去找秦夫人和秦怀秋的时候,其余宾客各自找借口说要去找人,三三两两离开。
发生状况之后,这些人首先想到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立刻划分阵营。十来人而已,就分了好几个阵营,离开都不一起。
陆湘有些无语,却也没有拦他们。
陆湘、思君和薄阳炎最晚离开,还安抚了秦静蕊一阵,将快要哭晕过去的她送入房中休息,陆湘还让思君给她画了个结界做保护,之后才走出鹏程院,漫无目的地边走边谈。
第61章 岳镇渊渟7
星渊从乾坤袋里爬出来,上了陆湘的头顶, 悠悠地说:“陆湘啊, 你可真成了主角, 主角就是这样走哪儿哪儿出事。”
“别说了,我会反省的,也会好好解决这件事情的!”陆湘把陆小菇从乾坤袋里掏了出来, 问他感到天气的有所变化,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陆湘松了口气, 说:“如果只是困在原地那还好,我实在不想体验一把被困在几百年前的惶恐了。”
思君揉了下陆湘的头,陆湘仰着脸对他笑了笑, 接着又将目光转向安静许久的薄阳炎, 说:“薄兄,你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薄阳炎慌张望向陆湘, 眼中全是慌乱不安。
陆湘也就定定地看着薄阳炎。
刚才陆湘就感觉到了, 秦氏父子二人对众人有所隐瞒,关于困住他们的灵器, 那父子二人肯定是知道什么的。而且从刚才开始, 薄阳炎就一直欲言又止,他应该也是知道一些状况的,但现在还没有决定好是不是要说。
陆湘看了薄阳炎一阵,又笑了起来, 轻轻地拍了拍薄阳炎的肩膀, 说:“薄兄, 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勉强你说不方便说的事情的。毕竟也算是你的家事,不告诉我这个外人也是应当的。要是有方便说的、对找到铁桶有帮助的东西,薄兄也可以选择性地告诉我。”
薄阳炎脸涨得通红,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说,找到铁桶,保证他的安全是最要紧的事情。但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能保证知无不言。”
陆湘郑重地行了一礼,道:“多谢薄兄的信任。”
薄阳炎这才说:“困住我们的灵器,名叫‘镇渊锁’,只要不强行破阵就不会伤人,但困在里面的人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这灵器是很厉害,也的确是纪南红铸造的,姑父不知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很偶然偷看过姑父使用镇渊锁。今天这事情一出来,我便想到了是镇渊锁的缘故。瞧着姑父的反应,应当是镇渊锁失窃了。他不同意破阵,许是怕破阵的过程会损坏了镇渊锁。”
陆湘问:“那要催动这镇渊锁,施术的人要在这阵法之外,还是之内?”
薄阳炎答道:“我隐约记得是内外都可以的。”
陆湘摇摇头,道:“那这可就麻烦了,那人说不定就在我们的身边,正盯着我们看。”
说完几人便四下张望,不确定什么地方有一双眼睛,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打了个哆嗦,陆湘连忙靠近思君寻找安全感,又望向薄阳炎说:“既然是丢了东西,为何不直说?难道……”
接下来的话陆湘没有明说,但薄阳炎也明白了,陆湘应当是觉得秦修诚有什么不能被众人知道的秘密。经过前两个大世家发生的事,几人都忍不住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联想。要是后来找出秦氏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大概他们也不会太惊讶。
薄阳炎犹豫了一阵,又坚定地望向陆湘,道:“若是姑父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也不会为他隐瞒。”
陆湘信薄阳炎所言不虚,这边将那次在黑沙之中看到的景象以及他猜测几大家族抢纪南红灵器的的推测告诉了薄阳炎。
薄阳炎听完唉声叹气一阵,接着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只能等。”陆湘神情肃然,道,“能从秦掌门手里偷东西的人一定很厉害。不过他偷走镇渊锁、又带走了铁桶,这个过程完全没有任何人发现,他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的,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将我们一群人困在了这里。可见他的目的并不是镇渊锁,也不是铁桶,更不可能是勒索财物。他究竟想要什么,只有等他自己透露给我们。我们现在只有等着,也许很快就会有事情发生,到时候……”
陆湘的话还没有说完,隔壁的与韵院突然响起了一群人惊恐的尖叫。
星渊和薄阳炎都向陆湘投来了不可思议的眼神,陆湘的乌鸦嘴已经进阶到了话音刚落就应验的地步了!
陆湘脸一红,立马对思君张开臂膀,道:“快去看看。”
思君二话不说迅速将陆湘抱起就飞。
落到与韵院之中,陆湘立刻就从思君的怀里跳下来,二人很快发现了尖叫声的来源——几名奴仆正在从东厢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叫。
陆湘本想拦住一人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群人显然还是被吓得厉害了,瞬间就跑没了影。陆湘只好快步跑向东厢房,思君也紧随其后。
站在门口看到房内的景象让陆湘双腿发软,他没有尖叫出声,站在他头顶的星渊倒是立刻尖叫了起来。
整个房间都是血!
有人故意将血四处泼洒,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到处都溅满了血,甚至有些房梁上都溅得有。
而这些血的来源,就是被倒吊在房梁上的那人。
秦怀秋。
秦怀秋的死状及其难看,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被绑住倒挂在房梁之上,浑身都扎满了银针。尤其是几处大穴,更是扎得密密麻麻。但这些银针都没有伤到他的要害,似乎只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对他的一种折磨。
致命伤在脖颈处,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刀伤,这条刀伤非常精准地给他的颈静脉挑了一个小口,没有伤到大动脉和气管。
颈静脉伤到这个样一个小口,人不会立刻死去,而是会慢慢失血,这个过程很长,直到人渐渐昏迷,最后悄无声息的死去。就像是农家杀猪放血一样,血液流失的过程极其痛苦。
而这样一个小口,血流得速度不会很快,秦怀秋受折磨的时间比杀猪长多了,他肯定痛苦得多,却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毕竟从他满脸血污之中,还依稀能看见他睁大的眼睛和满脸的惊恐与不甘。
在残忍地将他虐杀之后,凶手还将他的血泼满了整个房。
这得是多大的仇?
陆湘在看清的一瞬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一双手身后伸出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知道是思君,于是放松了身体用后背靠了靠思君的前胸。
星渊没有人帮忙捂眼睛,还要被迫接受他们黏黏糊糊的膈应,只好自己闭上花瓣缓解这不适。
思君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些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你可以不管。若是不想看,我带你破阵离开。”
陆湘深深地呼吸吐纳几个回合,又将思君的手给拉下来,转头看着他轻声说:“我没事。不管怎么说,我既然瞧见了,就不可能不管。”
不用细想思君也知道陆湘的答案会是什么,他没有再劝,只是轻轻点头。
陆湘这才将房门完全推开,推开的那一刻,血色的窗纱还在轻轻地飞扬着。
陆湘一言不发,站在门口仔细地检查这尸体和房间,正在这时,屋外又才传来喧闹的声响,薄阳炎到了,与此同时,其他听到尖叫的人也都赶了过来。
秦修诚、秦温玉,以及其余被困在这阵中的宾客。
那血腥恐怖的场景看得所有人都脸色巨变,片刻的安静之后顿时炸开了锅,秦修诚和薄阳炎直接愣在了门口,而秦温玉一见这场景,便面无血色,喊着“怀秋”就要往里冲。
陆湘赶忙拦下他,道:“大公子先冷静,暂且不要进去,若是太多人进去,将凶手留下的线索破坏了就麻烦了。”
说话时陆湘的目光快速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看到一张张惊恐和不可思议的脸。
而在这其中,陆湘看到秦温玉的脸色尤其难看,白得仿佛他也失血过多一般。
陆湘没人他们进去,人群中便有人大吼大叫道:“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杀秦二公子!”
那人吼完立马失去理智,惊恐而戒备地亮出武器,他这一喊,旁边几个没脑子的也都纷纷后退。
这愚蠢的质问甚至都不需要陆湘来回答,星渊张开了花瓣,怒道:“你们脑子有毛病吗!宴会之后陆湘和你们分开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四分之一炷香!他哪有时间去杀人!再说了,真要是陆湘杀的,还站在这里等你们问?你难道为了装脑袋上的角,把脑子给挤出去了吗?”
星渊吼完那边那男人就要跳脚,思君淡然地开口道:“不是我们。”
那边几人安静了下来,等着思君进一步解释,得到的只是思君一个漠然的眼神,那眼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说不是就是,凭什么要给你们解释。
众人彻底安静了下来,脑袋上长角的男人气得额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却迫于思君的压力不敢吱声。
“真的不是我们。”陆湘诚恳地开口道,“我们也刚刚过来没一会儿,弄不出这么大动静,薄兄和二小姐都可以帮我们作证,刚才我们还在鹏程院之中。方才跑出去的奴仆们也应该看到了,我和思君都是刚到的。”
过了片刻,众人暂且冷静了下来,不少人接受了陆湘的说法,但也有人依然满脸都是不信任,约莫是觉得思君此人实在是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避开众人的耳目偷偷摸摸地过来杀人。
陆湘也懒得解释,刚安静了一瞬,那群人又突然吵了起来。
和刚才铁桶被偷走时众人的镇定不同,此刻眼看着秦怀秋死得这么凄惨,所有人都乱了。毕竟秦怀秋已是天师榜排名第十五,这么一个高手悄无声息地惨死在他们的眼前,他们怎么可能不慌?
困住他们的人,不是他们所以为的缩头乌龟,目的也不是简单的勒索财物,他是个冷血残忍又捉摸不定的杀手!
而那个杀手还躲着,现在没有人知道他的谜底是什么。也没有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杀人,更没有人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自己?
第62章 岳镇渊渟7
众人本就互相不信任,方才没有死亡的威胁, 大家还能维持一下表面的客气, 此刻面对这样的惨状, 每个人都丑态毕露,立刻就吵嚷了起来,有人指着那头上长角的男人吼道:“是不是你!谁不知道你就是用银针做暗器!”
头上长角的男人立刻反驳道:“放你娘的屁!我看是你才对!刚才我们先去的八方楼, 你是后来才跟上的,我看你最有时间去杀人!”
又马上有人说:“我看是他才对!他之前被二公子打败过, 收下的妖也被二公子抢走许多,天机本都刊登了!他一定是怀恨在心!”
一时间宾客们闹得乌烟瘴气,秦修诚尽管已是脸色煞白, 但作为秦氏的家主, 这个时候还得他来主持大局,他呆了一会儿之后, 便开始尽力劝慰众人。
在这一片吵嚷之中, 秦温玉已经破碎的怒吼声突然传出:“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吼撕裂刺耳,方才在鹏程院得知自己亲生儿子失踪时还能保持镇定, 这时候的秦温玉却完全失去了分寸, 他整个人都透着难以克制的愤怒。这愤怒暂时将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宾客们的吵嚷停了下来,秦温玉身体微微颤抖,盯着众人恶狠狠地道:“滚出去吵!”
众人一时无言, 互相看着, 这时薄阳炎也出了声, 他红着眼,颤声道:“诸位就不能给我二表兄一个清静吗!”
似乎这个时候这群人才终于关注到了死者家人的心情,纷纷安静了下来。
秦温玉面色灰白,缓缓地往屋里走,星渊本想拦一下,不让他破坏线索,却见陆湘和思君都没有动作,任由他走了进去。
大概这二人又瞧出了什么异常。
星渊便也不吭声,默默地看着。
秦温玉的身体在不停地摇晃,显然是被这景象吓得不轻,走到秦怀秋的尸体前时,他晃悠地也就更厉害。但他还是撑着自己的身体,将秦怀秋从房梁上放了下来。
秦修诚和薄阳炎都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陆湘知道薄阳炎是怕自己进去破坏了线索,但秦修诚很明显并不是这样想的,他的忌讳和嫌恶都已经清晰地写在脸上了。
看来传闻之中秦大善人对养子养女视如己出,不过也只是传闻罢了。
秦温玉背对着众人,肩膀不停颤抖,小心地为秦怀秋殓尸,没有回头看任何人一眼。
秦修诚十分勉强地维持着最后的礼数,对众人道:“诸位,请暂且到八方楼稍坐,本人的家事,本人自会处理。容我先将小儿安顿,再来与诸君商议究竟应该怎么办。”
宾客们实在拉不下来脸在这里争吵,对秦氏父子道了节哀便离开。
陆湘没走,询问是否能进入房内查看,秦修诚有些不耐烦,但最终还是看在思君的面子上没有拒绝。
陆湘道谢,很快随着秦温玉的脚步进了房,快速地四下查看,也将秦怀秋的尸体看了看。
过程中思君一直没有出声,但寸步不离地跟着陆湘。
查看完毕之后,陆湘才回头去看秦温玉。他正在用袖子小心地擦秦怀秋脸上的血污,动作十分轻柔。
陆湘对着他弯腰鞠躬,软声道:“大公子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