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痴嗔本真
“应队!小心声音!”他连忙出声提醒,刚提气一喊,就觉得整个心房都在发痛。
这东西也太诡异了一点吧?!
方拾一随手带着一包餐巾纸,这会儿想起来,连忙掐了两段塞进耳朵里,这才觉得稍稍舒服些。
他又看向应辞,只见应辞似乎毫不受影响,一脚踹倒阴烛后,就飞快换了个位置,打一枪放一炮挪一挪,灵活得把大蛇绕得晕头转向。
他的身形在几个架子之间快速移动,竟是不知不觉间,将阴烛绕了起来。
阴烛被玩耍得气急败坏,嘴里卡着的那架钢架终于被它咬断,一瞬间,钢管横飞。
方拾一反应极快地矮身一躲,躲开那根险些能削掉他脑袋的飞来钢管。
应辞眼睛微眯,借力一跳,再猛一扬手,便是抓住一根飞出来的钢管。
钢管两头尖锐无比,就像是天然的矛。
那头大蛇眼见应辞就在自己面前,猛地高高扬起蛇身,往前一蹿,张口就要将他吞下。
它的身体由它这么往前一蹿、一绷紧,登时卡在了距离应辞不远不近的地方,身后的十几排钢架被钉在半米深的地下,柔软的蛇身多段绕在其中,加上还有大半没有从地缝里出来,更是难以使上力气,这些钢架居然只是倾斜歪侧了一下,将阴烛固定在了原地。
灰岩般的巨蟒发出“嘶嘶”的吐信声,用力扭动着蛇身。
这十几排的钢架也只能困住它片刻,不是持久之计。
应辞没有任何花俏的动作,一段助跑后便是猛地腾空一跃,空中一个扭身,借力将手上那根约有两米长的钢管狠狠插入蛇头!
“噗嗤”一声,红得发黑的血猛地溅出,那根钢管横穿蛇头的上下颚,像是烤串一般将蛇头架在了上面。
阴烛吃痛地猛地高扬起脑袋,应辞躲闪不及,只能松开手,顺着被甩出的力道,落地一个翻滚,卸去了撞击的巨大冲击。
饶是这样,方拾一听着那一声撞在水泥地上的“砰”,都下意识跟着一抖,要不是记着应辞的嘱咐,免得自己乱动反而添乱,他早就冲过去了。
这一棍让阴烛吃了大苦头,却远远不至于致命。
只见它挥动着巨大的脑袋,那双刻在脑袋两侧的猩红眼瞳,带着极大的恶意狠狠扫过仓库里的每一个人,像是要把他们全都刻进脑海里。
它一扬头,蛇身用力左右挪动起来,困住它的十几排钢架下方开始出现了吃不住力的变形,不消几秒功夫就能被彻底挣开。
应辞退到方拾一的身边,警惕地看着它的动作,一只手穿过小法医的腰间,打算随时随地根据它的进攻方向,捞起小法医就跑。
以他现在的恢复情况,对付一条半龙都算不上的阴烛都有些吃力,与其耗下去,不如先把方拾一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出乎意料的,那条阴烛挣开钢架的束缚后,却没有再进攻了,似乎被应辞那狠狠一击吓退,反而沉入底下,逃开了。
应辞松了一口气,若是硬杠,就算他赢了,恐怕也讨不到多少好。
方拾一见阴烛离开,连忙检查起应辞身上的伤势,上下其手,着重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胸腹,刚才那一甩,那声音沉闷极了,光是听着,他都觉得得断几根骨头。
“哪里伤了?”方拾一一边问,一边检查应辞的伤势,左三肋骨似乎断了,除此之外他摸不出别的来。
方拾一手都有点抖,又摸了好几遍,凭他专业来判断,伤势不算严重,但是刚才那场面简直像是拍电影,他看着应队被甩出那么远的距离……
他问了好几遍,偏偏应辞没声音,直到方拾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才开口回应道,“左三肋骨断了,别的没事。你说的都对,不用紧张。”
方拾一给应辞做了一下应急处理,然后是急救电话、楚歌那儿也通知了声。
“老大受伤了?”电话那头楚歌的声音拔高,“老大也会受伤?!你们遇到什么东西了啊!?”
“应队受伤了?!”紧接着就是竹真真和和尚的声音,满是不敢相信。
竹真真怒气冲冲地抢过楚歌的电话,劈头问道,“怎么回事?应队怎么可能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是不是因为你?!”
方拾一被问得一噎,没有说话。他是没能帮上什么忙。
应辞听见电话那头的动静,眉头皱了起来,他拿过方拾一的电话,冷声道,“老师教过你们受了伤往别人身上找理由?下次犯浑就给我离队。”
竹真真闻言一顿,没敢再吭声。
应辞把手机还给方拾一,因为受了伤,所以借口十足地靠在方拾一的身上,看着也真像是一个重度伤残。
方拾一更不知所措了,他也没看电话是不是还通着,直接往口袋里一塞,两手稳稳托住应辞,紧张问道,“怎么了?”
“……疼。”应辞迟疑了几秒,蹦出一个字来。
方拾一从没想过会从应辞嘴里听见这个字,顿时眼眶都红了。
没挂的电话那头,三个学生也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傻在高速公路上,面面相觑着干愣了几秒。
“应队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们赶紧过去!”竹真真急吼吼地就要冲,被反应过来的和尚、楚歌一把拦住。
和尚轻咳一声,摸着鼻尖道,“大姐头,你还是不了解男人……尤其像应队这样的,如果真疼,那肯定得咬牙咽进肚子里,会喊出来的,通常是……”
“是什么?”竹真真紧张,催促问道。
“是撒娇。”楚歌接口。
第80章 在线装酷第八十天
在线装酷第八十天·应队蹭了蹭小法医的鼻尖~
随着阴烛夹着尾巴逃离,那些本还试图钻出地缝的东西渐渐也有了收敛的迹象。
除去那些爬出地缝没多久, 就干涸在仓库地面上的断手、半邪人首外, 真正在仓库里活跃游荡的东西并不多,等楚歌他们到了这儿, 应该能够自行处理。
这边应辞看见小法医眼眶都被自己“逗”红了,顿时心疼又不知所措的人变成了自己。
他暗啐自己一声,果然撒娇这种事,是天赋技能,没有的人别随便尝试。
不过是蹦出了一个字,就把人急得红了眼眶, 和撒娇应有的结果完全南辕北辙嘛。
他正想着怎么开口解释, 那边一个煞风景的人就冒了出来。
“我果然没有找错方向……”觉坚冒出了头, 身上还有些狼狈,衣角上沾到些许先前自己吐出的秽物,还有满地厚重的灰尘,但是他却毫不在意这些,只是两眼放光地仰头看着站在置物架最高处的两个人,嘴里喃喃道。
方拾一闻言,登时眼眶那一圈红就消下去了。
他猛一皱眉,转向觉坚,因为应辞受伤、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说法引出的负面情绪升到了极点,眼里不自觉带上了两分让人心惊的怒气, “你要找的人是活在两个世纪前的, 和我没有关系, 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不不,是你搞错了,他既活在两个世纪以前,也活在当下。他就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觉坚摇头,“你以为你是转世吗?不,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胡说八道。”方拾一冷下眼,两手垂在身侧,僵硬地贴着衣服。
他倒是想知道那把陈莫扇子对这种死不了的疯子有没有用。
要是有用的话,丢给这人让他自行了断算了。
“我胡说八道?”觉坚嗤笑了一声,“你从那里出来,难道却不知道如何夺走一条灵魂么?”
他话音刚落,方拾一只觉得眼前一花,本还靠在他肩膀上喊着疼的男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觉坚的眼前,猛地将人提起,死死压在背后的钢筋架子上。
那双狭长而凌厉的凤眼爆射出狠戾的杀意,无论先前觉坚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方拾一的过去也好,都不算触碰到应辞的底线,但是显然这句话不可以。
“他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
“你想结束这一切循环是么,我成全你。”他提起觉坚就像是捉着一只小鸡崽似的,一只手掌五指猛地倒扣在对方的头顶心上。
觉坚只觉得一阵冰凉刺骨的冷意从头顶贯穿全身,紧接着,又仿佛被火由里至外地撩烧全身。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他浑身变得僵硬,像是一具产生了尸僵的尸体,完全不能动弹。
直到这时,觉坚心里才生出没有退路的恐惧来,好像那么久以来,他头一次生出了不想结束死亡重生循环的念头。
原来濒临真正的死亡,他还是会害怕?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一闪而过,但是他的舌头已经僵硬,想要开口求饶也只剩下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应辞权当没有听见,他冷声道,“你只知道如何打开这条地缝,如何让它开得更久,却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关掉它吧?”
觉坚闻言一愣,关掉地缝?地缝都是会自然关闭的,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应辞见他眼里划过一抹空茫,嘴角牵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每条地缝的关闭都需要一个灵魂的奉献,这里就用你好了。”他说完,手掌猛一用力,硬生生把觉坚拍入地缝半身。
觉坚只觉得下半身忽然落空,一阵失重感突如其来地袭来,然后又被冷不丁扯住。
他往身下一看,瞳孔猛地一缩,只见自己只剩下胸腔以上的部分还留在地面上,其他的全都没在漆黑地缝以下了。
一阵极度恐惧的窒息眩晕感向他袭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与此同时,他没在地缝以下的双脚,渐渐有了知觉,但是这知觉却让他更加恐惧万分。
他感到有无数只手在拽动他的脚踝,像是想把他拉下去似的。
觉坚极度惊恐地看向应辞,不知道即将等待自己的到底是死亡,还是其他的东西。
只见应辞劈手折断数根钢管,每一头都尖锐无比,他挥动钢管,每一下都狠狠钉入觉坚四周围的水泥地上,动作熟练得就像是曾经这么做过一般。
如同钟磬一般的轻灵响声随着应辞的挥动,有节奏般地响起。
十几根钢管被如数锤入地面,如果忽略被卡在中间只有半身的觉坚,这一幕就像是一场充满暴力与美感的圆舞曲。
“你说的没错,你的灵魂的确是受到诅咒,只会堕入地狱中去。”应辞的声音飘进觉坚的耳朵里,他只觉得这声音遥远又飘渺,他似乎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应辞提着一根尖锐的钢管朝他走去,他冷眼看着半身立在地面上的觉坚,猛地扬起手上的钢管,竖直从天灵盖的顶心插入进去,觉坚微瞪大眼睛,却软绵绵地没有一丝挣扎。
血、脑髓全都没有溢出,干干净净得不像是刚做了那么血腥暴力的事情。
此时此刻的觉坚已然不能算是一个拥有肉体的人了,插在他周身地面上的十几根钢管,就像是剥去了他的一层肉、身外衣。
应辞手上猛一用力,脚跟发力,便是将觉坚一寸一寸地钉入地缝里去。
直到手上最后一寸钢管没入地缝,应辞才松开手,只见被他握住的钢管那一段,焦黑得像是被闪电轰过一般。
他轻咳一声,胸膛震动,带动断裂的伤口处一阵细细密密如同针戳似的疼痛,刺出了一声冷汗。
应辞心里好笑,这回是真有些疼了。
他几下跃上置物架顶处,走到方拾一面前,发觉小法医眼神有些呆滞,愣愣地盯着觉坚先前待着的地方。
他心下微动,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紧张和慌乱。
“走吧,这里差不多没事了,楚歌他们能应付收拾这些爬出来的东西。”应辞伸出手,轻轻握住方拾一垂在身侧的掌心,冰凉冰凉的,但没有甩开他。
应辞松口气,不自觉握得更紧。
“应队……”方拾一低声叫了他,抬起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我是不是也曾经被你这样钉进去了……?”
应辞脸色一变,握着方拾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他紧盯着方拾一,眼里迅速闪过许多复杂得让人晕眩的情愫,最后他放软了声音,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方拾一没有回答,他垂下眼,手指尖微微抽动了两下,似乎想从应辞的掌心里抽出。
应辞眼里闪过一丝疼痛和果决,他俯身过去,把方拾一整个抱进怀抱里,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带着眷恋的吻,手掌轻轻揉着小法医的后脑勺,他说道,“你只要记得,只要我活着一天,都永远不会伤害你。”
方拾一微愣,他抬头看向应辞,耳朵根悄悄地红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