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崎渠
现在就连芜秋都觉得离弦在理,看来大有问题的确实是自己,离弦会这般也情理之中,便应了声:“……我的错。”
芜秋知道自己偏口的有些明显,他轻咳一声,如雪银发映着明眸愈发皎洁,“少主知道便好……少主此番竟背着你那徒儿单独留我,可是有何事要紧?”
“确实有一点,我没想明白。”
芜秋放下茶盏,静看过来。
“我当初救下离弦只是巧合,但真正决心要护他却是因为一物什。”
“什么物什?”
“你可还记得十九叔?”仙宫翎道。
芜秋眸光暗了暗,那人唤仙谬,十九叔是后辈们习惯的叫法,是族长仙烨的胞兄,后来却不明原因被剔去族名,再不出现了。
“是十九叔总是会贴身佩戴的玉佩,我救下离弦之时,发现了那个玉佩。”
“所以你猜疑他跟缪叔有关?”
仙宫翎点头:“一开始只是怀疑,你知道,毓灵的血脉终有特别,简单验明之后,我就知道自己要找的没有错。”
芜秋几乎有些坐不住:“他是族人?少主怎么不早说?”
“你跟离弦一开始就剑拔弩张,我也想寻个合适的时机。”仙宫翎缓了下声,又道:“但我一位擅药术的师弟却在看了之后说,离弦的血他识得,跟魍笙宫有关。”
两人同时对望一眼,仙宫翎道:“我确认那时没咎错,瑰柏师弟出口的话也从不会没把握,而母上也确实曾说,毓灵有一个嫡系血脉流落在外,被当了祭品封印起来,‘不要打搅他’。离弦是不是那个嫡系遗脉我不知,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身上有毓灵的血。”
“是也不是,一试便知。”芜秋思量片刻,道:“族内倒是有鉴定之地,要过去验证吗?”
“……待过些时日吧。”仙宫翎敛下眸。
月离弦沉声抚弄着一枚成色上好的玉佩在手心把玩。
师尊要隔开他,却又没有设障阻挠人去听,简直跟摆在他耳边说话无异。为的什么?
顾虑他,却又不拦着,他就这么相信自己不去听也不想听,又或是轻易就能“想开”?真以为他什么都不会做?
从他知事后,这玉佩就一直在他身边,还一度被自己好好珍惜,而现在……
月离弦摩挲着镂空棱角处,光滑又分明的刻纹在指腹下蔓延。
他只想毁了这东西。
月离弦一点一点松了力度,终是轻舒口气,把那玉佩收了起来。
这些事可以暂放下,师尊要紧。
于是,当晚。
仙宫翎皱着眉看着还赖在房间里不走的月离弦,单是赖着就算了,毕竟他从前几晚就开始没打算离开了,可是眼下竟是跟个专门监督他的扫描仪似得,尽管他并没有无时无刻看过来,可仙宫翎知道自己是被无时无刻锁定了。
仙宫翎不住在心里暗示几遍是这他的原因,一整天下来仍旧有些受不了。
仙宫翎看似淡定的闲翻着书卷,实则有些发毛。
“离弦,你不睡吗。”
月离弦盘坐在床上,正低头似是在把玩手指,他头也不抬,说着不出意料的话:“师尊睡不睡?”
“不睡。”一页纸张又被素手翻过了。
“嗯。”月离弦指间上隔空冒出一枝小芽,又渐渐小蛇一般蔓上人的手腕上了。
仙宫翎啪的一声合上书本,大步走到床边,终于不耐烦了起来。
月离弦仍旧没抬头,却是自发朝里挪了过去,刺溜一下子躺好了,乌瞳奕奕的望过来,好不乖巧。
仙宫翎着实无奈了,他解了衣裳,在床上躺好时,倏然发觉自己两个胳膊同时一紧,一边,不用想,是月离弦在锁着,而另一边。
仙宫翎有些复杂的看着盘在他胳膊上的小藤芽,不自在的动了动手。
月离弦贴过来,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俊脸枕在他肩处,清凉凉的气息极其宜人。
“今晚两个胳膊。”他闭着眼,喃喃强调道,没有丝毫打商量的意思,颇有些仗着纵容顺杆爬之态。
仙宫翎不想理他,凑合凑合也就阖上了眼。
他隐约觉出似是做了什么梦,梦里的人一颦一笑都牵人心神,让人动容无比,但面容如同蒙上纱罩了一般,他始终辩认不清那是谁,却又觉得熟悉。
那应该是对梦里的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但是哪怕知道对方很重要,再重要,仙宫翎从梦里脱身之后就再没什么实感了。
不过,他从没有过像梦里那般类似的情绪,这对他来说有点新奇,让他不禁有些在意。
一缕亮光晃到面前,仙宫翎眼睫颤了下,浅眸渐渐寻了些焦距。
肩膀处微微麻意,仙宫翎视线下挪了几寸。
月离弦还是入睡前的姿势,白净的面庞安静又乖顺的窝在他肩窝,伴随着浅浅的呼吸声。
仙宫翎突然就想使些坏,一丝极细的小电流窜动过去,痒痒的蹭到人的鼻尖上。
月离弦似是不舒服,唇瓣有些抿了起来。仙宫翎不甘示弱的再动,后者秀眉蹙起,迷瞪的又凑近了些,把不舒服的位置就着仙宫翎的衣襟蹭了蹭,蹭乱了几分,又就近枕了下来,几缕乌法划落而下,呼吸也径直喷洒在了他胸膛上。
蓦然,仙宫翎心脏不听使唤了一般狠狠一跳,太过突然,骇的仙宫翎迟迟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面上有几分热意,心如鼓噪,呼吸也有些不顺了。
他疑惑的打量一眼俯在身上的人,从这个角度看,纤睫微卷的弧度都清晰可见,温顺姣好的睡颜,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眼下却是感觉有些不一样。
好似要更突兀,也更鲜灵了些。
浅眸又不安的瞥向一旁,试图转移着注意力。富有节奏的心跳来的莫名其妙,一瞬间便发生的事,却是极难平复下来。
……好吵。
仙宫翎重新阖上眼,把这一切归咎于月离弦的错。
他太重了,导致他心律不齐。
却没怎么深入去想,自己宁愿忍着难受,也没叫他起来的原因。
不过是当师尊当惯了,护惯了,也亲密惯了,莫名的事发生再多也能不那么计较,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喜大普奔~感情线终于迈向历史性的跨越,四舍五入已经有孩子啦(bushi)
☆、第八十九章
本是闭目均匀吐息的人却是悄悄睁开眼。
月离弦感受着身下带着丝凉意的肌肤,以及那一下一下强有力的心跳声,好似跟他重合到了一起,一时分不清究竟出自于谁。
要开始了。
他眸光晦暗不明,却是全然不似表现的这般平静。
待过了差不多一刻功夫,日头已是全然露出,暖暖的灿光透过隔窗大片洒落在床榻上,月离弦知道不能再赖下去了,他刚一睁眼,就正好对上那双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冷色眸子。
月离弦扯了抹笑,照样趴在人身上,他稍稍侧过脸枕在胳膊上,勾住他一缕青丝在指尖缠绕:
“师尊早安。”
仙宫翎淡淡嗯了一声,随后一把将他掀至一旁。
月离弦被近乎粗暴的推到床里面,却是一下子陷进柔软的被,他懒懒的舒展四肢,等他舒展完了,却听门口处吱哑一声,他再抬眼,连衣角都看不到了。
他忙三两下穿好衣服下了床,像昨日一样跟了上去。
仙宫翎见他跟了上来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准确的说,是很排斥。
月离弦在身后寸步不离,见仙宫翎忽地停住步子转过来身,面上笑意不变。
仙宫翎横了他一眼:“我要修炼了。”
月离弦仍旧淡笑,不为所动,“我不会打扰到师尊的。”
见他这般,仙宫翎一时想不出推诿的措辞,只得选择无视他了。
月离弦在外守着,就像他所说的“不会打扰”那样,他暗中联系瑰柏,后者已是在开始做催蛊实验了,却并没有太多进展。
“我寻了许多玉女来,单是等它破茧就得至少五天,还需留几个幼引去按部就班的喂血养,现下只得拿一些成蛊凑合,但预料之中的偏差恐是会太大,终是怕等不及,你先牵制住他。”瑰柏这般传讯。
月离弦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安极了,一颗心总也落不到实处去。
仙宫翎想要出去,却被月离弦跟芜秋两人双重拦住了,天元立场本是中立,而今几乎跟芜秋形影相随,月离弦做什么不见他主动帮衬,芜秋要做什么天元却是第一个顶上的,现下要阻拦他的便成了三个人。
月离弦跟他道清了外面的情况,表示无甚变化,而芜秋却是一心要跟他商议毓灵族的诸事,时而会伴随回忆,时而又设想起来蓝图来。
他眸里难得泛起神采奕奕的光,仙宫翎不愿扰他兴致。
零零散散下来,竟也拖住了不少时间。
而后紧随着,之后的这几天。
仙宫翎没再提要出去,但他恍神的时间好像更多了,竟能叫人轻易就能在面上识破。
这一次,他不过调息功夫,却不似以往那般专注,月离弦看了出来,悄悄印在心里,未曾过问。
仙宫翎记忆不知从何是起开始变得有些混乱,有时候就连自己身在何处都辩不出,好似凭空失了些记忆,又突然回来,反反复复。
再不久,他记忆又开始稳定下来,至少没有先前那般动摇,但所拥有的记忆却是越缩越短。
“好像少了些什么……总这么寡淡。”某刻,仙宫翎忽然道。
他从不会说这种话的。
月离弦静看向他,“有我不够吗?”
仙宫翎眸里倏然划过几分错愣和茫然,他回过神一般惊疑不定的看他一眼,再度拂袖要走。
月离弦一把拽住他,“躲我躲的还不够吗?”
仙宫翎顿住,回身又看他一眼,他长久带冰的容颜似有松动,恍惚之色又渐爬上浅淡眸子,只听他略带迟疑的道:
“……你是?”
月离弦朝他浅浅的笑,眸里却未有多少神采。
不知为何,仙宫翎见他这样,一时也不太好受起来。
心口处好似有千万只蚁虫在啃食,仙宫翎被撕咬的阵阵发疼,身体已是自发朝前将人一把搂紧了。
鼻尖嗅着微带冷香的熟悉气息,月离弦有些呆愣。
蚁虫噬心的感觉一点点的消褪,仙宫翎这才把人放开,他这次看上去冷静了不少,照样道:“你是谁。”
上一篇:在世未来之别样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