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崎渠
“仙宫翎,你还真是惬意啊。”
月离弦近乎贪恋的紧紧盯着那人容色,还没反应,一道声音已然脱口而出。
“只是到了这个地方,你还以一副首席弟子自处,这般我行我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那人眸里迸出一簇隐怒,终是别过脸去,什么都没说。
“怎么?还是不肯说话?不屑理我?”
纵是走到他面前,那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一手探出,就在快要捏住对方下颚的时候,仙宫翎毫不迟疑的侧脸避开了。
在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到仙宫翎眸中毫不掩饰的嫌恶。
太直观,连带着月离弦都一度僵住了。
他没由来的感同身受,就像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遭到了师尊的嫌恶。
一声冷哼流泻出:“你那位未婚妻,哦,抱歉。”他故意停顿,拖着长音,饱含恶意的讥讽。
“我忘了你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似是终于有了些许触动,那人抬眸直直看过来,“她……怎么样?”
胸口几番鼓胀,发狠似得猛然把人按下:“仙宫翎,终于肯开口了?可是太晚了!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肯乖乖听话?!!”
“她怎么样?”清泉般熟悉的嗓音锲而不舍追问,吐着让人厌恶的话。
“再给我提她,我就让她永远消失!!!”
仙宫翎冷冷瞪视他,果然缄了口,他这一次分明是听话了,却挡不住人怒意更胜。
他质问道:“说!为什么又下水了?”
“脏。”这次答得倒是毫不含糊。“恶心。”
这具身体渡来强烈的压迫感,和滔天恼恨。
“是不是,我离弦的东西你都嫌脏。”
“没错。”
“那我现在正按着你,你为什么不干脆去砍?!”
极浓烈的戾色划过冷瞳,几乎是瞬间聚起一道尖锐雷刃,迅猛的直划而前,宫离弦敢这样说,就丝毫不打算避躲,正准备挨上一击的,。
但这道雷刃的方向却猝然猛打了个旋,
他慌张出手阻绝那自残似的一刃,那刃力在击向胸口前撞上了什么,那般强劲的力道,却在被一层柔柔的水波裹住后殆尽了,也是在这一刻,他出手封住了仙宫翎最后一道灵脉。
他要伤害自己。
仅凭这一点,宫离弦就无法做到冷静下去,本就压抑的情绪更要失控。
他拧出一抹扭曲:“劝你搞清楚立场,你死不死,由我说了算。”
纷乱把脑海占据袭满,月离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悄然复苏,记忆和场景若无违和,以至于他渐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第一百零五章
“你。”仙宫翎微微喘气,似是被气的不轻。“你算什么东西。”
他为之一震,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样,露出与张扬俊美的外表极不相符的失措,只是茫然的道了声:“师兄……”
仙宫翎厌弃似的别开脸,眸中极快掠过抹复杂。
“我罄灵宗门,没有堕入魔道的弟子,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微眯双眼,似是要把这人看清一点再看透一点,“算什么东西?”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这般质疑,而那人很好的踩到这点,也踩痛这点。
所以他下手极重,强制性的扳过对方的下巴。
即使是这样,对方还是一脸平静,同他对视,锋芒毕露,恢复成了他所熟悉的自持模样,白衣虽被浸湿,却还是透足了禁欲的意味,愈发衬出那人眸底的羁傲冷冽。
也在他心底蓦地点出一股邪火,说不清是怒或是别的,扰的他情绪大动,这股邪火愈演愈烈。
“仙宫翎,你即受制于人,凭什么骄傲?凭什么目中无人?!”
这番话出口,他不动声色打量那人几眼,怒意竟减了些,紫眸翻搅出了别的东西,他声线压低许多,竟是夹了些愉悦来。
“你不是感兴趣我算什么东西么。”他轻声道:“师兄,你是我的东西,我自然算是你的东西。”
“说什么疯话?”浅眸严厉睨着他,若是在罄灵宗的过往,触到这等眸光,宫离弦必定再不敢惹他了。
仙宫翎气愤不已:“少给我胡说八……唔!”
他近乎狂暴的啃了下去,堵住对方刻薄言语,粗重的舔舐,更是加湿了这个吻。
“……!”仙宫翎想都不想,一个耳光就抡了过去,似乎还是没有从震讶中反应过来,眸中写满不可置信,表情比方才都要失态。
“你,你怎么能……”
仙宫翎既然受困在这地方,不可能毫发无损,宫离弦亲手封了他的灵脉,若不是因为这样,还要给他捆住手脚。
或不出手,或做绝,这是宫离弦的信条。面向他,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仅没做尽,反而还为他留了一道灵脉来。
以至于。
宫离弦轻轻伸手在颊边一碰,生疼。
最后的仁慈就这么消失殆尽。
他一反常态的浅笑起来,笑意丝毫未到眼底,他越笑,那疼就越提醒着他,讨他欢心。
“为何不能。”他这般反问。虚伪的面具戴久了,他早就习惯了心口不一。“我从不是你的好师弟,从来都想对你做这种事,一开始就注定会背弃你。”
他恶意凑近了些,挑衅尽显,“你不会…现在才发现吧?”
仙宫翎指间动了动,深深埋下头去,垂落的湿发挡住了眉眼,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却挡不住那晦暗之意。
月离弦颤抖起来,终于从“相似”的错觉中剥离,他终是身外人,这时候也更清楚的意识到,他是跟宫离弦不同的人。
别这么做,别羞辱他,你是在把人往绝处上逼!
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
他愈发抗拒,这股不是自己的违和之意终是成了一个再填不住的沟壑。
月离弦先前还存着“至少能看见师尊”的侥幸,而今却是丝毫都看不下去了,他拼命挣扎反抗,拼命想逃开,那抹数不尽双手从下拖拽他的感觉却又一次的鲜明浮了上来,一如千万条蔓枝紧紧把他桎梏,不让他退离这具身体。
就在他百般焦急时,蓦然感到肩膀一松,紧紧包围他的潮水忽地丈丈陷落,那条条纠缠他的东西亦猛地断开。
突如其来的堕空让他不禁紧绷起来,天地晃动,百般晕眩间,只一瞬,眼前画面乍地崩塌了。
月离弦骤然睁开眼,下意识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主人。”
识海混沌,血液都好似在逆流,月离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来自于谁。他迟疑好一会,想起来自己是因为受伤昏厥的,又摸索向伤口,那里竟不怎么疼了。
眸里的惘然不过须臾,自己是谁,他认得不能再清楚。
天元见他终于醒过来,松了口气,朝他解释道:“我与芜秋赶到之时,那洞穴内部不少已是坍塌,好在内里错综复杂,也有够四通八达,芜秋带我寻了另一条路径,虽费了不少时间,我寻着主人的气息,这才找到主人。”
月离弦点点头,问:“是你帮我疗的伤?”
“主人那时的伤势看着吓人,但已然被控制住了,我只是在这之后才帮上些忙。”
被控制住。月离弦抚向包扎处,他曾最为顾忌的情况,这形容真是恰当极了。
月离弦撑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安顿在屋里,他见不到仙宫翎,就急迫的要下床。
天元拦住他急切动作,稳声道:“真君那里有芜秋守着,无人扰。”
月离弦这才缓上许多,穿好鞋靴,有些迟疑:“师尊他……”
“主人,我问过芜秋,眼下情况,芜秋也未能断定。”
“是吗。”月离弦踱步到门前,看上去沉稳非常,一把拉开门。
“主人。”
月离弦把着一扇门,半只脚已然踏过门槛,闻言回眸看向他,似在无声地问“何事?”
自他醒来,天元就没在他眼里看到过分忧色,像这样冷静本是好事,却也越发让人难安了。
月离弦却看出他想法,紫眸定定,无太多情绪,却似是盛着浩渺,也没等他再问话,背身走了。
天元只觉他这一觉醒来,又有了许多不同。
月离弦稳步落在长廊,打量着周遭景落,突然有些走不动了。
“天元。”
天元来到他身旁,月离弦眼神落向一旁,问:“这地方,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主人那时的情况实在不适合露宿,我本欲随意搭建一处充当避所,芜秋却在后山采药时发现了这现成的落脚处,就过来了。”
月离弦似有所思,胡乱应了声,脑中纷乱不已。
这里太过眼熟,分明就是他不久前在梦里亲历的那条长廊……哪里有这种巧合?
越往前走,他就越肯定这点,步子就越沉了。
好在天元要他去的不是那个方向,在那转角处,就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月离弦虽心里抗拒,可这时却不禁往后看了一眼,“天元,方才若是再往前,可有什么?”
天元想了想,“一处宽广的湖,湖上好像还有个偌大的水亭。”天元有些不确定,补充道:“应该是水亭,构造有些奇怪,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月离弦确认了想法,忽地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天元以为他只是着急了,亦极快的跟了过去,没多想。
芜秋把棺安置在了一处地窖里,月离弦顺着阶梯走了极深,这才看见他。
这里地窖宽阔,透着凉气,但是黑极了,芜秋就这么坐靠在一旁的角落,动也不动,若不是睁着眼睛,都要以为他是睡着了。
壁上分明有蜡烛,月离弦刚想靠近,天元已然出手,一排排燃起微亮,这里总算多了些光来。
芜秋看向他们,站起身来。
“师尊如何?”
芜秋看向棺里,那口棺已是完全呈现透明了,月离弦细细打量过去,较那日相比再没有更多变化,不知幸或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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