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香音
“那这样老汤说的传说,岂不都成为了现实?”江成路忽然抬起头来:“那棺材里头的这个人,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
又是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照出一室的狼藉惨白。白秀麒悚然打了一个寒战,感觉到一种别样恐惧。
这座瑰火岛上,究竟还会发生多少不可思议的事……
不知不觉中,大雨又下了将近半个小时才逐渐停歇。视野转好之后,他们在东面又发现了两片生长着九色花的区域。但是他们并没有立刻就赶过去查看。
因为远处半空中冷不丁地响起了广播喊话的声音。
白秀麒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见过这种简单粗暴的喊话方式了。他依稀还记得当初去一处乡下村庄里写生,每天早上七点钟村里的电台就开始播放音乐,从村头到村尾每一个角落都能够挺得一清二楚,令那些爱睡懒觉的同学简直叫苦不迭。显然,瑰火岛上应该也设置了类似的广播模式——这在通讯欠发达的地区,还是一种极为不错的上情下达方式。
白秀麒推测,最近的一处广播点很可能就设置在“长城”守门人的小屋附近,因此站在劳改矿山的办公楼上也能够勉强听得清楚。三个人将自己听见的东西拼凑了一下,发现这是一通由瑰火岛所谓的“官方”发布给全体滞留在岛屿上的人的紧急通知。
根据气象局发布的最新消息,台风“海神”已经升级而强台风,并且有极大的可能正面袭击瑰火岛附近一带的岛屿。预计登陆的时间将会是明天下午或者夜晚,而从现在开始,瑰火岛上的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指挥,从地势较低的地方搬迁往高地,并且保持与其他人的密切联系。
“看起来我们必须回去了。”江成路耸了耸肩膀:“在他们发现我们失踪了之前。”
第一百四八章 警官
商斗星被江成路收进了自己的壶天里。如此一来,五个人、两个壶天世界就形成了三层俄罗斯套娃,白秀麒有点觉得好笑,但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为了避免别人怀疑,翻出长城之后花阳兄妹就从壶天里走了出来,花阳显然已经被花阴好好安抚过了,现在看起来还算是平静。
白秀麒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的进展,四个人接着沿原路返回到了旅馆。开满了三角梅的平台上居然还挺热闹,上上下下有不少人正在搬运木材,忙忙碌碌。
“你们也听见了广播吧?”宗叔嘴角咬着钉子,说话也含含糊糊的:“这次的台风超出了大家的预料,南边码头附近都不能住人了,咱们这儿得加固一下,到时候会有些人搬进来。到时候可就不清净了,你们不要介意哈!”
非常时期,当然顾不上那么许多。大家纷纷表示没有问题,而且主动提出房间宽敞,若是有必要完全可以挤一挤,腾出房间留给有需要的人。
“那倒是没有必要。”宗叔摇了摇头:“其实我估计住过来的人也不会多。往西面走,悬崖下边有一个大礼堂,如今被黄老板改建成岛上的体育馆。大多数人都去那里避难,每天都会有人发放食物和饮水,聚在一起也比较有个照应。”
“黄老板还没有找到吗?”白秀麒问。
“没呢,唉……”宗叔叹了一口气:“说句难听的,我觉着应该是找不到了。不是还有人说,他是被海怪给带走了吗?”
“……”
白秀麒正想说些什么,宗叔却被另一边的人给叫走了。花阳的气色看起来也不好,于是几个人决定先上楼休整,顺便再合计合计下一步怎么走。
上楼的时候,他们遇到了简桐。
昨天晚上偷偷溜出去的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脸上没有一点熬夜憔悴的神色。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是刚烧好的两碗面,还有一盒感冒胶囊。
看起来是罗微卢生病了。
白秀麒的目光与简桐触碰了一下,觉察到对方朝着自己微微地点了点头。但是他并没有回应。
倒是江成路咦好奇地“咦”了一声:“你怎么受伤了?”
简桐的脖子上有几道狭长的红痕,很明显是被掐勒所造成的。但是本人沉默了两秒钟,却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蚊子咬,挠的。”说完就端着汤面走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现在不喜欢他了。”花阴皱了皱鼻子,“阴阳怪气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呢。”
“人家哪儿会告诉你啊。”江成路揉了揉她的脑袋,让她赶紧领着哥哥回屋去休息。自己也跟着白秀麒走到了房门口。
刚打开房门白秀麒就傻眼了,虽说是雨天,可屋子里头怎么这么暗?
还是江成路一眼就发现了重点——窗户被钉上了。
虽说是为了防止台风破坏的办法,但是这样一来。房间里岂不就成了黑咕隆咚、潮湿闷热的密室了吗?
就算没有密室恐惧症,但长久地呆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是让人觉得很不自在,白秀麒扯了扯衣领,刚想喘口气,就看见江成路走过去拉开玻璃移门。接着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两下。
“碰”地一声,一长条木板应声掉落。海风从外头灌进来,沁人心脾。
白秀麒的表情扭曲了几秒钟,忍不住在表扬和批评之间纠结起来,但最后还是问了一句:“被宗叔看见了,不太好吧?”
“没事,等台风来了我再亲手给人家按回去不行吗?过来过来……”
江成路招手让白秀麒走到自己身边。然后搂住了他的腰。
“外面就算是狂风暴雨,世界末日,有你在身边,就是天堂。”
“……”
白秀麒无语了片刻,正想问江成路这又是在做什么死,然而目光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积聚着阴暗怒涛的海洋,忽然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转而握住了江成路的手。
他忽然想起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曾经看见过一篇文章,说人类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彼此更容易产生出情愫。或许是因为生存受到了威胁,因此传宗接代的本能就被启动了。
可是,他们两个的本能好像稍微有点搞错了方向。
白秀麒苦笑了一下。这时候他看见灰茫茫的海上漂过来一艘小船。
“嗯,那不是黄向远的游轮吗?怎么又开回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江成路也眯起眼睛看了一阵,旋即肯定了他的判断:“就是那艘船,难道是黄秀绮又跑回来了?!”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直接去问她九色花的事?还等什么!”
白秀麒双眼发亮,抓着江成路的胳膊就跑了出去。
————
因为台风来临前的丰沛降水,码头一带的潮位线已经后退了十几米,几乎淹没了整片沙滩。小艇停靠的岸上积水没过了小腿。
“谢谢。”
黄秀绮朝着先她一步跳下船的男人点了点头,接着伸出双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颈。
男人将她背起,一步一步朝着沙滩的高处走去。
当他们抵达无水的陆地时,悬崖那边也有人快步跑了过来,是汤一朗带着两三个工人。
“秀绮,外面刮这么大的台风,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汤一朗的表情惊愕,显然对于黄秀绮的回归一无所知。他头上不停滴着水,身上还穿着蓝色的雨衣,显然一直都在继续着搜寻的工作。
可惜黄秀绮并不领他的这份情,她焦急地大声说道:“我爸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到现在还没找到,我怎么可能不过来?汤叔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谁干的?!”
“……目前为止,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你爸是被人推下去的。”
汤一朗叹了一口气,目光又落在了陪伴在黄秀绮身旁的那个男人的身上,警惕地询问道:“这位是?”
“李警官。”黄秀绮介绍:“是我让他跟我一起来调查的。”
“我叫李冕。”被称作李警官的男人朝着汤一朗微微点头。
他看上去比黄秀绮要大了好几岁。模样也不是黄秀绮喜欢的类型。不过细长的眼睛里凝聚着一种精光,这种内敛却又有力的光亮,一般军警或者习武之人才有。
汤一朗也冲着他打了个招呼,又多问了一句:“小王和小李怎么不来?”
“他们两个昨天回到所里就被带走了。”李冕说道:“可能出了点事。”
汤一朗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头顶上远处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唉,总之刚才下这么大的雷雨,也亏得你们平平安安地上了岛。别的不说了,待会儿风更大,你一个女孩子家待在别墅里我也不放心,要不就跟着我们去礼堂吧。”
“……”
黄秀绮没有立刻回答,但是从表情上不难发现她其实并不怎么赞同这个提议。
这时候江成路和白秀麒也从橙色小路赶了过来,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就撞上了这几个人。
“呃,哦?黄小姐?你怎么……”
“我要去住旅馆!”
黄秀绮小跑几步。忽然拽住了江成路的胳膊,大声说道:“出了什么事,我男朋友会保护我!”
被她一把抱住的江成路也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接着扭头看向身旁的白秀麒,一脸无辜。
倒还是白秀麒已经反应过来。冲着汤一朗表态:“宗叔的旅馆已经经过了加固,里面也住进不少人,我们会负责保护好黄小姐的安全。”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汤一朗也不好再纠结什么,只是看了江成路一眼,然后点头放行。
黄秀绮向江、白二人介绍了李冕的身份,两个人打过招呼就开始往旅馆的方向走。没走两步黄秀绮就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把你当我男友了。”
“呵呵,没事没事,我也得谢谢你的信任。”
江成路摸着鼻子心想着也不算吃亏,就发现白秀麒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喜欢汤一朗。”白秀麒问:“有什么原因可以说给我们听听。”
“他有个儿子比我小几岁,丑,总想让我嫁给他。”黄秀绮言简意赅。然后看了看身旁的李冕:“走,我们先去旅馆。”
“等一下。”江成路提醒他们:“不想先去事发现场看看么?恐怕水再涨一涨,恐怕现场和海神庙都会被大水淹没。”
“……没这个必要了。”李警官却摇了摇头:“几个小时的大雨,一大群搜救者的践踏,犯罪现场早已经被破坏殆尽。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
“犯罪现场?”白秀麒抓住了重点:“已经确定是犯罪了?”
“是。”黄秀绮点了点头,“因为有人通过无线电台和外界联系,说我爸是被人给害了。害他的人把他、把他……”
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流下眼泪。
李冕替她把话说完:“有目击者称,黄向远先生已经被害,遗体落入大海。可是这位目击者坚持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和罪犯的身份,说害怕遭到报复。黄小姐担心凶手趁着台风的掩护逃离,所以请我陪同上岛找出凶手。”
“原来是这样。”白秀麒点了点头:“那你们准备怎么着手?”
“暂时还没有头绪,”李冕的言辞显得比较谨慎:“还是先摸清楚岛上的现状再说。”
第一百四九章 无奈
四个人返回旅馆,正在搬运三角梅的宗叔也吃了一惊。但是他并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确定了两个人要留在旅馆的意向之后就安排了房间。来到旅馆躲避风灾的人陆续增加,黄秀绮与花阴被暂时安排住了一起。
花阴和黄秀绮自从那天游艇泳池的事之后就有点不太对付,现在当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虽然花阴知道,自家兄长急需的九色花就掌握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但是江成路刚刚特别告诫过不要打草惊蛇,所以她还是忍住了。
呆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的也没有什么事可做,隔壁屋子里那两对狗男男估计也正腻歪着,花阴顿时觉得天上对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太过残忍,看起来只有去楼下解解闷儿。
旅馆里人一多自然就热闹起来,而大家互相谈论的话题无外乎那么几个,说着说着就绕到了昨天晚上黄向远的事情上来。花阴仗着自己年轻可爱又外表甜美,东一搭西一搭地听着他们的交谈。很快,她就发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默默地在一旁聆听。
是那个叫做李冕的警察。
这个男人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一种沉静收敛的、毫不起眼的感觉。明明人就坐在那个角落里,手上还拿出本子刷刷地记录着什么,可是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在场的人似乎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简直就好像披了保护色的章鱼那样。
花阴因为自己能够注意到这个男人而感觉到得意,但这种得意随即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攀比心理——她开始想要模仿这个男人的奇妙本事,试着不说话也不惹人注目,去做一件几个小时之前她就一直想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