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长天
老鬼一乐:“我正好想选大呢,嘿嘿。”
荷官打开,果然是大。
“小兄弟运气一般,下一把可要想好了选啊。”老鬼呲着牙笑,从谢祁连的游戏币上拿走一摞,“还来?”
谢祁连点头:“好玩,再来。”
荷官再摇,谢祁连还让秦峰选,秦峰沉吟片刻:“那就还是小吧。”
再开,又是大。周围的鬼怪一阵轻微骚动。
老鬼嘿嘿笑着拿走了更多游戏币。
第三次,秦峰选大,荷官一开,不出意外是小。
如此五把过后,谢祁连没有游戏币了。
荷官客客气气地问他:“您还玩?”
谢祁连:“我没游戏币了,我先去买点吧。”
真正的赌博这才开始。只见那老鬼一笑:“不用不用,赌点别的也行。”
“比如?”谢祁连问。
“比如……你看你长得年轻好看,不如把长相押上?”老鬼挠了挠冒油的秃头,周围的鬼一个个都羡慕地看着他,盯着谢祁连。
谢祁连怔了怔:“这是什么赌注啊?这怎么押?”
老鬼咕噜噜转了转眼珠:“哈哈哈,开玩笑嘛,咱们这是个正规游乐场,又不是澳门大赌场,当然只是小赌怡情,不能赌大钱啊。我就随便说个名头赌着玩,赌个眼睛啊,手啊,又不花钱,说出去刺激而已。”
谢祁连似乎信以为真:“哈哈,这样啊,那还挺有意思的,真有点演黑帮电影的刺激感,行,那你说赌什么就赌什么。”
于是五分钟里,黑无常大人成功把搭档的脸、阳寿、下辈子的财运、手脚、眼珠等等全输了个干净。
输完之后,谢祁连感慨:“你可是真‘黑’呀。”
秦峰很无辜:“我刚才不是说过了,确实黑。天定的黑啊。”
谢祁连笑着站起来,伸了伸胳膊:“行啦,玩得很开心,那我们先走啦。”
荷官表情阴森,拦住了他的去路:“先生,你刚刚连命魂都赌过了,怕是不能走了。”
谢祁连面露迷茫:“不是说说玩的吗?”
荷官咧开嘴角,露出猩红的舌头:“说说玩?你看我们像说说玩?”
鬼魂们慢慢为了上来,形成密不透风的墙,眼睛底下幽幽闪烁着暗红的光。
与他对赌的老鬼也站了起来,他脊背弯曲,随着咔啦啦两声脆响,顶出了狰狞的骨刺,一双手也变成了鬼爪,十足的恶鬼之相:“嘿嘿,老头子我要来拿你输给我的漂亮脸蛋啦。”
“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傻的生人啊……他输掉的财运可以给我吗……我罪恶值好像有-48,下辈子要当乞丐……”
“我想要他的手,他的手好好看,手指又长又直……”
游乐场的欢乐气氛瞬间消失,整个赌场的荷官都围了过来,常客们露出兴奋的恶鬼嘴脸,几个刚来的新鬼一溜烟躲远,事不关己,误入的另一个生人早早两眼一翻,不是什么时候被弄晕了。
十分方便。
谢祁连愉快拍手:“太好了,幸亏你们不是说说玩的,不然我不白忙了。”
他身后的秦峰往前一站,掏出一副手铐拍在桌上,一字一顿地说:“警察,抓野赌了!”
第26章 手撕
骰子惊掉一地。
众恶鬼:“抓啥?”
秦峰:“不服?赌没赌钱?赌一块钱也是钱,也是赌博, 一样违法。”
谢祁连含笑点头:“说得对。”
恶鬼:“???”
这是金额的问题吗?
在场的荷官打量了秦峰片刻, 悄悄对周围的恶鬼们做了手势, 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阳间的警察也是秩序的维护者, 如果确实秉公执法、敬业自律, 那么警察身上会带有很强的罡气,不论男女老少都阳气极旺,普通阴魂见了要退避三舍, 属于灵异事件绝缘体体质。所以荷官判断, 面前这两个警察可能就是这种,因为身上罡气太重, 把恶鬼的原形都给自动屏蔽了。
极其罕见,若是能豁出去不怕烫嘴吞掉, 就是两颗十全大补丸。虽然荷官做不到,但要是能送给上面, 应该会得到奖励的。
于是荷官当机立断,陪上笑脸:“哎呀警察同志, 您说笑了,我们赌的是游戏币啊, 可以退还, 一会还送小礼品呢,不能算真赌博的!”
罡气重的警察普通鬼对付不了, 一般法术对他们不起作用, 只能迂回处置, 等鬼力更强的来。
老恶鬼也收起鬼相,藏好不怀好意的笑容,装作憨厚老实:“嘿嘿,闹着玩嘛,刚刚那是古惑仔主题角色扮演,是咱们园区特色!”
正说着,一名黑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赌场的员工低声给他讲了一遍经过,中年人眼睛一亮,扶了扶脸皮,小眼珠咕噜噜地转着,眼底一点红光一闪而过。
他快走两步,老远就伸出手来,挂着殷切的笑容:“哎呀,是警察同志微服私访!”
秦峰站在原地,挑了挑眉。
中年人拍了拍嘴:“不对不对,这叫领导视察,同志您好,辛苦了辛苦了,我是这儿的负责人,我姓丁。”
说着他伸出手要和秦峰握手,秦峰站着没动,他又转向谢祁连,被秦峰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讪讪地自己左手握右手去了。
“来来来,两位警官这边请,我给您看我们的营业许可证。我们这绝对是诚信经营,合法合规,绝不用真钱,所有的情景都是演出台词……”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哈腰做出个请的手势,于是秦峰抬了抬眼皮,抬腿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恶鬼们的视线如同道道毒针,追着扎向秦峰和谢祁连的后背,对两个“生人”垂涎三尺,却因为实力不够,只能干看。
而谢祁连悄悄用手轻轻碰了碰秦峰,秦峰冲他眨了眨右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颇有两分得意。
恶鬼头目大约很久都不和警察打交道了,一时演得有点用力过猛——正常人哪怕见警察也不至于这么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看得秦峰忍俊不禁,差点穿帮。
他一路把秦峰和谢祁连领出了主园区,到一个偏僻黑暗的空地。
“差不多就这儿吧。”恶鬼阴恻恻地笑道。
恶鬼背对着“受害人”,表情十分贪婪,鬼脸上的伪装剥落,巨口裂开,恶臭的口水滴滴答答流出来,腐蚀得地面坑坑洼洼。普通的鬼怪是碰不得警察的,有些阳气旺的老警察连修炼上百年的黄大仙都不能正面碰,但如果实力足够,施法得当,这种生魂可是最不得了的大补品,如果能吞掉那一身的罡气,修为绝对水涨船高!
恶鬼丁宪中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这两个警察虽然罡气强,但毕竟太年轻,还没强到——
咦?
一阵阴风飘起,恶鬼诧异地感到了寒冷。
丁宪中回过头,那里哪还有什么年轻的活人小警察……
只见一片阴森雾气里,两个瘦高的鬼影并排站着,一黑一白,白衣服那位如同披着一身丧仪的白纱,层层叠叠如飘摇的白雾,手中提着一根银白的长棍,正笑眯眯地看过来;他旁边那位则是一身彻底的黑,肃穆威严,神色冷厉,背后一把笔直的陌刀,手里还拎着手铐。
两人身形一样的挺拔修长,显得过分瘦高是因为他们都带了尖尖的高帽子,朱砂红字,一左一右分别写了“阴阳守序”,“人间太平”。
无常们身边笼罩着迷雾,雾气里仿佛有无数鬼手,想要把有罪之魂一起拖进无间地狱。
噗通,丁宪中干脆地跪了。
死都死了,警察他还能惹一惹,但警察把警服一脱变成了无常……这是天谴吧?
“不打?”秦峰扬眉,直接拎起恶鬼,拿手铐一铐,“我还以为,到野外没人的地方是为了方便动手呢,这怎么直接跪了?”
丁宪中吓得抱头——谁他妈敢和你打?
谢祁连则笑容满面地说:“起来起来,都什么年代了,跪地求饶不管用了。”
秦峰:“你审?”
白无常从善如流,那根哭丧棒悬在恶鬼头顶,如同一座巍峨高山当头压下,恶鬼只觉喉头一甜,一股腥气爬上嘴角。
谢祁连柔声说:“咽回去。”
头顶的压力愈发可怖,于是丁宪中努力咬着牙,生生把一口血吞回了肚子里。
——恶鬼丁宪中,1946年生,1988年卒,做了三十来年鬼了。当初的死因是跟风下海经商,赚了点钱跑去赌博,一夜倾家荡产,在赌场门外心梗猝死。
秦峰皱眉——恶鬼生平中,罪恶值那一栏模糊不清,好像哪个熊孩子写花了的作业本,用小刀刮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歪歪扭扭写了个15。
一个准备生吃活人的恶鬼,身上一层灰蒙蒙的罪业,但功德值居然是正值15?
“说说看,谁给你改了命?”谢祁连问。
丁宪中低着头,浑身颤抖,谢祁连后知后觉地看了他一眼,稍稍把长棍抬起一点,压力骤然一轻,恶鬼立刻手软脚软趴在地上,好像被吓得不会动了似的。
然而下一秒,恶鬼猛然窜起,转身就跑。
谢祁连轻笑一声,意义不明。
金色长刀从斜里伸出,拦在丁宪中面前,恶鬼咆哮一声,一猫腰滚过去,被刀在肚皮上烧出一片焦黑,但他不管不顾,连滚带爬就要继续逃。
空气中漂浮的白雾好像忽然有了实体,形成一道道白色锁链,勾着恶鬼的腰把他往回一拽,恶鬼整个倒飞回来,直接撞上谢祁连的长棍。
银白优雅的长棍上有雷光闪烁,啪地一声脆响,三魂七魄被一道道雷光撕扯,恶鬼猛地嚎哭起来。
“你最好闭嘴。”谢祁连面带笑容,“太吵。”
棍子把恶鬼砸在地上,一头直接戳进了恶鬼腰里,把他钉进泥土里,谢祁连弯腰抓起恶鬼左腿,修长的五指微微一用力,刺啦一声,撕纸一样把恶鬼的腿给扯了下来。
地上的恶鬼脸白如纸,张着大嘴,叫都叫不出来。
“还跑吗?”谢祁连的声音柔和悦耳。
半晌,秦峰鼓掌:“我一直以为我搭档是文职呢,想不到这么帅。”
谢祁连歪头笑了一下:“谢谢。”
不过秦峰叹了口气,掏出手绢给谢祁连擦手:“说好我来砍的,你这样显得我很失职。”
谢祁连忙说:“没有没有,你那个刀一刀下去他就再也不能说话了,所以我才抢着动手的。下一个不需要审问的话,就让你来。”
除罪的陌刀就贴着恶鬼的脸戳在地上,刀上的业火把恶鬼的脸都快烤熟了。
“说吧。”秦峰踹了他一脚,“地府问罪,你真以为是阳间警察审案那么和谐友善呢?”
恶鬼气若游丝,喉咙咯咯作响不住抽泣,哆嗦了半晌:“是……是老板,是我们老板改的!”
秦峰一连串质问:“什么老板,怎么认识的,你们还有多少同伙,平时怎么分工?”
恶鬼哪还敢有反抗的心思,立刻痛快招供:
“我们就叫他老板,认识有五六年了。那时候几个老鬼给我查了功过值,说我有-36呢,负值到三十多,去投胎的话基本都是最差的胎,估计会穷困潦倒一辈子,可能更惨,就是那种马上就要有起色,突然一个意外把你打回谷底,反复折腾一辈子都没好结果的,我就怕了,不想下辈子受苦,只好一直就在人间游荡。有一年七月半,去寺庙举办的法会上弄点吃的,在那儿认识了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