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坑
偏偏刘清一病起来,性格变幻无常,也没个分寸。遇事生气,不是掌掴,就是孩子似的撒泼打诨。
瑾瑜平常也都惯了,由着他性子去闹,直到刘清累极,便放他睡下,才得安生。
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刘府上下,皆看在眼里,是人都知晓瑾瑜对刘清的好,堪比亲兄弟。
偏生原本那应该是刘清亲兄弟的刘立,如今给瑾瑜知道了本尊。一直想不透的事情,也总算是有了眉目。此事,却不能张扬。
瑾瑜只好什么苦楚与委屈,都打破牙齿和血吞,只求以己之力,除去祸害。
端坐一旁的刘立,哪里知道此刻瑾瑜心头的弯弯道道,照旧打趣道:
“喝光了?”
“嗯。”
“好喝不?”
“……”瑾瑜看着他,不吭声。不晓得他又搞什么鬼。
刘立眼睛一弯,嘴角一笑,“我在里头放了春药。”
“呕……”瑾瑜立即趴向床沿,手指直往喉咙里抠。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刘立丢开扇子,倒在床上,捧腹大笑。
瑾瑜郁闷上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瞪着在自己床上滚来滚去的刘立大吼:
“混蛋!你到底放没放春药?!”
刘立赖在榻上,单手撑起脑袋,邪笑道: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没放就会很失望啊?你就这么喜欢我抱你?”
“哼!”瑾瑜偏开头,不想理他。
刘立忽然一下就从身后搂来,圈住瑾瑜,贴耳调笑,“是不是我越抱你,你就越喜欢我?”
“……”
“是不是?是不是嘛?”刘立一边问,还一边很不死心地要把瑾瑜扭开的头,一次次又转回来,非要他看向自己。
每回瑾瑜刚与他对视上,刘立又挤眉弄眼地笑,“本少爷帅吧?嗯?小爷我要是再多抱你几次,保准你连刘清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其实你一直很喜欢我吧?故意骗我上钩,才说你喜欢刘清的,是不是?”
“是是是!我好喜欢你的!我爱死你了!放眼天下,你是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那一个,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说不喜欢,那是骗人;说你不帅,那是我瞎了眼!”
瑾瑜实在受不了这厮不停地在自己耳边念叨,‘噼里啪啦’吼出一番是人都不会相信的话。
可惜……
刘立不是人。
他不仅信了,还信得格外彻底。
“哟,你好纯情!不过我喜欢!小爷我就喜欢你这种调调的,哈哈哈哈……”
瑾瑜斜他一眼,见刘立愣是一副洋洋自得的姿态。心中猜忌:这狐妖,恐怕也不大通晓人间的虚与委蛇。于是,便将计就计,迷惑他道:
“你不是一直嫌我丑,觉得刘清长得好看么?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刘立一听这话,顿时很生气,“好端端的,提他干嘛?没心没肺的!”又揽过瑾瑜,讨好的笑,“哪像你,知情识趣,多可人怜……”说着说着,手脚又开始不老实。
瑾瑜这回学精了,不挣扎也不恼,笑眯眯地边撒娇,边暗暗抓紧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
“你咋这么猴急呢?我还病着,你都不知道心疼。”
瑾瑜本就有高烧在身,面颊酡红。说话时,也不拿正眼瞧人,斜飞媚眼去瞟刘立。嗓音化如棉丝,笑容暧昧。
刘立被他这么一勾,魂都飞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姓谁名啥,屁颠屁颠凑过去,想讨点好处。嘴里头蜜里调油,说的都是些不靠谱的混账话。全当自己是花花公子逛窑子,瑾瑜就是那见得光的癞姘头。
瑾瑜忍气吞声,耐着性子,陪上笑脸,使了些平日里不耻的手段,好不容易将他打发走了。
这厮次日又来了。
瑾瑜只好软磨硬泡,又把他撵走。
刘立却跟那发现了肉骨头的癞皮狗似的,每天都跑来瑾瑜这儿溜达。
瑾瑜要赶、要撵、要轰,他也不生气,就可怜巴巴地躲在门口那儿张望,给人看着,反倒好像是瑾瑜欠了他什么。
一开始,瑾瑜发觉他吃软不吃硬,哄他还有那么点用。久了,自然就不灵了。
刘立也是贼精一主,很快发现自己被忽悠了,便要去找瑾瑜,讨个说法。结果恰好给他看见,已经病好痊愈的瑾瑜要出门。
走的,还是后门。
分明就是不想给人看见!
刘立一生气,招呼也不打,尾随瑾瑜,出了刘府,一路上,但凡看见朝瑾瑜递媚眼,抛锦囊的大姑娘、小媳妇,心里头忿忿不平,好似在捉奸。
却见瑾瑜目不斜视地走进一家当铺,到了柜台那儿,掏出一块上好的玉佩,就要典当。老板眼睛都放光了,却紧皱眉头,鸡蛋里挑骨头,硬说瑾瑜拿来的那块玉成色不好,趁机压价。
瑾瑜不大懂,信以为真,只想快些换到钱,给当铺老板捡了一个大便宜,倒是把躲在当铺外偷看的刘立气得差点冲进去理论。
殊不知,这块佩玉,本是刘立随身之物。那晚在瑾瑜房中,刘立强趁机得手之后,瑾瑜一度很想不开,哭着叫着,又欲跳井,又要上吊。
三更半夜,刘立恐把事情闹大,只得捂住瑾瑜的嘴,抱着他恶狠狠地威胁了一番,又从地上凌乱丢弃的衣衫腰带间,捡起这块佩玉,塞进瑾瑜手心,企图施些小恩小惠,稳定住瑾瑜崩溃的情绪。
虽说是随手拿的,但刘立的东西,哪样不是最精美,最标致的。就说给瑾瑜的这块玉,还是前朝王储的心爱之物。至于刘立是如何搞到手的,此为后话。
如今他把这玉给了瑾瑜,先不论真心,还是假意,好歹也算两人床第之间的定情信物,瑾瑜居然转手就把它给卖了!
刘立心头很不平,怒到极致,居然又想通了,“哼,既给了他,便是他的了。卖与不卖,也与我不相干。再说了,小爷我气什么?横竖早就知晓,人都是贱种!哪会讲半点情意?”
刘立说归说,扇子‘呼呼’摇,动作忒大。忽又闻瑾瑜在店内道:
“这玩意是别人给的。我早料到不值几个钱。否则他也不会给我。”
“那是,那是。”老板笑眯眯地跟着附和,“如果值钱,那人干嘛不自己留着?少爷,您定是让人给骗了。”
瑾瑜闻言,眉头皱了一下,很快舒展开来,自嘲地笑笑,“我被那人骗,也不是这一回两回的了。老交情,不好撕破脸。”
老板又与瑾瑜攀谈了几句,直把个门外偷听的刘立,气得是捶胸顿足,唧唧歪歪,想骂又不敢大声;欲走,又不拔不动腿。忽见瑾瑜要出来了,又‘哧溜’一下拐进旁边的小胡同,躲着藏着,非等瑾瑜走远了,这才犯贱地又跟上去。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刘立生怕跟丢了人,走着走着,就不自觉靠近了些。瑾瑜像是有所察觉,在前边走了一段,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倒把全无准备的刘立吓得一个趔趄,赶紧猫下腰,闪身躲进一家粮店。
过了一会儿,瑾瑜没看到什么熟人,复往前走。刘立又从粮店钻出来,回到街上,继续跟踪。
过了一刻,瑾瑜像是有感应似的,又毫无预警地回了头。身手矫健的刘立,霎时一个飞身,又扑进一家药店。
如此一来一回,两人在大街上玩起了躲猫猫。
瑾瑜往右边回头,刘立就躲进左边的店铺;瑾瑜朝左边回望,刘立又立即钻进右边的胡同。
一个下午,刘立乐此不疲地在街道两侧飞来飞去,左躲右闪,耗了大半天,竟还是没搞清,瑾瑜究竟出府来干什么的?!
瑾瑜不紧不慢,除了回头,就只是闲散地逛大街。刘立耐着性子,跟在他屁股后头,非要弄个明白,方肯罢休。
时辰也已近黄昏。
瑾瑜最后像是确定没人在身后跟着了,才不再回头,快速抄了小路,进入一条巷道内。
刘立一看:咦?有门!赶紧跟上,也进了那条巷子。
谁知那巷道弯弯曲曲,深不见底。夜色又渐渐暗了下来。
刚开始时,刘立还可以在前方看到瑾瑜的背影。因为胡同狭窄,不好躲避,刘立深恐瑾瑜走到一半又突然回头,也不敢跟得太近,哪知拐了几个弯之后,瑾瑜就不见了。
刘立赶紧加快脚步去寻,遇到岔路,也不及思考,逮着一个就往前进,哪知眼前突然一黑,头上被罩上了一个麻布袋子。
“格老子的!”刘立一惊,先声夺人。忽觉身后也有人来擒。刘立会几下拳脚,但可惜巷道内狭窄,不好施展功夫,又被蒙头遮眼,还不熟悉地形,如游龙搁浅,虎落平阳,很快被人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操!敢在本少爷头上动土,你们……唔……”刘立一贯少爷做派,还想骂,嘴巴也被人用布堵了个严实。
眼睛被蒙,看不见东西,耳朵倒还挺灵。
只听周围脚步声,杂乱不堪,像是一下子围来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男人道:“还等什么?等菜开饭啊?捆好了就开揍呗!难倒是来赏月的?”
“唔唔唔!!”刘立气得七窍生烟,偏偏被人捆成粽子,动又动不开,骂又骂不了。
那人声音听起来也不耳熟,口音倒像是本地人。
刘立猜测自己是不是遇上扬州城里抢钱的小混混了?
还来不及细想,那人话音刚落,数双手便朝刘立罩着的麻袋招呼而来。一家伙将其撂倒在地,又饱以老拳。刘立双手被缚,撅着屁股,在地上拱来拱去,活像一条沸水锅里的米虫,好不容易才让脸着地,额头顶着泥,呼呼喷着热气。
其中一个打累了,见他这副怪模样,不禁问道:
“大哥,这人也太孬了。揍着怪没劲的。”
又是刚才那男人道:
“叫你揍就揍,哪来这么多废话!”
于是刘立周身又挨了数十拳,有个玩阴的,别人都打完了,他还过来多补上两脚。
那带头大哥气喘吁吁,不知问谁:
“小哥,您看,成了不?”
刘立心下一‘咯噔’。
操!原来还有个幕后主使!哪个断子绝孙的,敢买凶揍老子?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人……
自己横竖也就与他有仇。除了他,还有谁会费尽心机,对自己下此毒手?!
刘立认定凶手是谁的瞬间,愤怒地开始在地上挣扎起来。
本来这些绳子,对刘立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阻碍。只是刚开始时,受惊吓的成分居多;再者,也想一探究竟。
现在一切的真相似乎都清晰起来,再不挣脱,难道还等着继续白白挨揍?
那些人看到刘立挣扎,骚动起来。
其中一个,赶紧俯下身子,用自身重量压制住刘立,又对其他人喊:
“头儿,这家伙不老实呀。怎么办?”
“慌什么!我们人多。小哥,你做什么?之前说好只是绑人来教训一顿,没说要动刀子的。这玩意会出人命的。要是官府查起来,我们哥几个,都得蹲大牢。”
刘立不再挣动,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可惜那个幕后主使就是不说一句话。那带头的小流氓像是和那位给钱的金主起了争执。
两人竟就在刘立身旁不到几步的地方拉扯起来,脚步凌乱,像是一个在推,一个在挡。
忽然,好像有人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