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树春风
“我听那些讨债的说,他收养我之前过的很差,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好赌成性,总是被追债的打。他那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在一个小破仓库里凑合,晚上在那帮人值班时,随便糊弄一宿。可是自从他收养我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只不再赌了,也正经找了个保安的工作。甚至为了养我,特意去了殡仪馆晚上给人值班,就是因为薪酬给的多。不过那阵子无论晚上多忙,他依旧在外面摆摊算命。我那时问他为什么,他就一副大义凌然地的样子,说这是他师傅留给他的手艺,他得替师傅发扬光大……”
季刑辰小时候也有些看不懂刑二,比如他好赌成性这一点。
说他爱赌吧,可自从自己跟刑二在一起后,就再没见过他赌钱,甚至有时候在巷子里碰到那些赌徒,他都嗤之以鼻,一脸不屑。说他不爱赌,那他曾经那些行为又实在说不通。
刑二虽然有些神棍的特性,可是算命测字一直都很准,再加上那个所谓的阴阳眼。从某方面来说,他其实是有真才实学的,按理说怎么都不可能混的那么惨。可为什么在遇见自己之前,生活窘迫不堪……
直到季刑辰长大了,和刑二接触深了,才明白那时的二叔,人虽活着,心却死了。在没遇见自己那段日子,他应该是对生活没了希望,不,与其说是没了希望,不如说是一心求死,典型的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二叔一直三缄其口,闭口不谈,他也就不得知了。
“他刚收养我那段日子,我们过的并不好,有时一个月都见不了多少荤腥。我那时候正长身体。老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放在我身上到是一点都不假。他本身就没有什么积蓄,再加上要养我这个拖油瓶,生活更是拮据。可每次有好吃的他都留给我,还口口声声骗我,说什么朋友在外面请他吃了什么大餐,多好吃!结果却是背着我,吃些剩菜。”
孟樆从没听他说过二叔的这段往事,两个人私底下虽然讲些曾经的事,可也都是挑拣些他和二叔的趣事逗自己开心。
他知道季刑辰的想法,一半是因为怕自己担心难过,一半是这段过往关系着二叔的隐私。
车子极速行驶在路上,季刑辰似乎打开了回忆的大门。
“在我的记忆中,我和二叔一直都在小地方辗转,待的最长时间也没超过半年。后来他发现我学习不错,虽然经常跟他到处转学,可成绩一直都在学校前三,就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没怎么上过学,文化程度不高,可是对我学习却很看重。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考全校第一时他那个样子,又笑又叫的,真是,幼稚死了……小学生的课能有多难!”
季刑辰嘴里虽这样说,眼里的光却温柔了些,“他摆摊时帮过一个派出所的小片警,解决了他阴事上的一些麻烦,后来就托了那人的关系,给我转到当地一所不错的小学。从那以后,我就很少搬家了。后来我中考考上了市里最好的初中,他高兴的不得了,逮谁跟谁炫耀,不管认不认识,指着我就说,这是我家孩子!后来干脆打包了行李,带我一起搬到市里。说起来,就是那个时候,他为了能买个房子带着我有个像样的地方住,开始倒腾起凶宅了。”
他说道这,挑了下眉,“我猜他是怕同学看不起我,笑话我,怕我不好意思把同学带回家,所以才急吼吼地要买房……呵,谁敢笑话我!”
孟樆自然知道没人敢笑话他,他绝对相信季刑辰这家伙从小就是个刺头,压根就不是什么善茬。他不在学校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别人嘲笑他?简直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你念小学时为什么总搬家?”
他有些搞不懂刑二叔的做法,安稳的在一个地方待着不好吗?对他来说,在一个地方摆摊,客源稳定,老主顾也多,还有保障,这不挺好吗!
“不知道,我最初以为他在躲债,后来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他好像在找什么人,只不过我念完初中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他也没再折腾了。”
“找人?会不会是给你找父母,或者找他的那个什么师傅?他不是有个师傅吗?一般这种有些本事的高人,都挺喜欢四处漂泊,四海为家。”
“不是,我跟他在一起时对父母完全没印象。至于师傅,二叔的师傅早就去世了,每年清明我都会陪他回去上坟。他在养我之前就在老家选了一块地,把他师傅的骨灰埋在那了。”季刑辰微眯着眼,眼里寒光微闪,语气里带着和他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凌厉杀气,“他昨晚就不对劲,是我疏忽大意了。拿傀儡符陷害谢安桦的人,一定跟他认识,应该就是那些年他要找的人……”
车子最后停在一片商品楼门口,楼盘里连着几个别墅,瞧着像是刚竣工没多久。周边的几个店铺虽然开着,可四周人迹罕至,莫名的安静,似乎有些不寻常。
司机师傅白着一张脸,哆嗦的报了钱,等季刑辰转完钱下了车,连忙回头,对孟樆小心翼翼地说,“同学,用不用我帮你们报个警,你们是不是有亲人被绑架了?”
孟樆瞧着司机明明一副战战兢兢害怕模样,目光中却还□□地透着一丝关心,心里顿时有些动容。他怕司机回头真报警,误了事,只能睁着那双澄澈的眼睛,无辜的扯了个谎。
“没事师傅,我们是b影的学生,刚刚在对台词。马上毕业季了,我们拿手机录制个微电影,回头参加比赛。”
他说完特意举着手机示意了下,见司机恍然大悟的叹了口气,神色终于放松,连忙下了车。
季刑辰从云姨那打听到当初给谢安桦算八字那道士的名字,然后让阿木侵入中介内网查了这家伙的房产信息。两人上车前,阿木就给他报了这个地址,说是那道士一年前租下了这附近的几个房子。而且他特意侵入了刑二的手机,发现二叔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也在这附近,只不过他现在电话关机没信号,他也不确定具体在哪个房子里。
“这地方有点不对劲,瞧着像是有什么阵法,你跟在我身后别乱动。”
孟樆一下车就感受到附近妖气阵阵,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一层看不见的红光,并不是很舒服。
不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股气息,好像似曾相识……
第112章 112(捌)
季刑辰一回头就见孟樆皱着眉, 出声问道:“怎么了?”
“有人比我们先到了, 不是二叔……小心点,四周都是煞气, 来者不善。”
孟樆黑白分明的眸子难得带了一丝警惕,他紧紧握住季刑辰的手,环顾四周后,带着他朝一道若隐若现的红光走去。
季刑辰头一次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在他印象中孟樆一直都很淡定, 即使遇到再诡异荒诞的情况,眼神都没半点波动。如今这个样子, 到是让他有些惊愕。
两个人穿过红光走到小区门口,发现电子大门紧锁连个保安都没有,监控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季刑辰透过大门看向死寂的小区, “情况不太对。”
这附近一点声音都没有, 死气沉沉的, 像是一座空城。
“是结界, 就像是独立分离出来的一个世界, 瞧着和外面的世界相同,其实却是另一个空间。外面的人看不到我们, 我们也看不到他们。”
“听起来像是镜中世界,里外互不干扰。不过,这个结界到是有些大。”季刑辰盯着四周那近乎透明的红光,影影绰绰的, 一眼望不到头。
“里面有一股力量,不像是鬼气……虽然我不恶心,可是感觉不太对。”
他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就像是突然半开了天眼,以前全靠感觉,现在用肉眼也能看见那些东西。
“是妖气,他应该是受了伤或者被什么东西完全压制住了体内妖单,他的妖气很不稳。”
孟樆小声解释完,指向东南方,“那边的灵气波动很强,二叔应该在那附近,我们过去看看……不过,得在这之前先解决门锁。”
结界中的世界是现实世界的投影,自然和外面一样,他们若是真在现实中到还好说,找保安说下或者等业主出来就可以进去。可现在这儿附就是一座空地,压根没人。2 米高的电子铁门紧闭,他们必须得想办法进去。
季刑辰看向孟樆指的方向,脑海中将它和阿木给的地址对比一下,发现正是那道士的其中一个住所。
他想也没想,立即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迈着那双大长腿助跑,起跳,蹭蹭蹭几下,就踩着铁门上的花纹蹬了上去。
他坐在大门上,朝下面的孟樆伸手,“能上来吗?别怕,我拽着你。”
孟樆被他连贯熟练的动作弄的目眩,季刑辰刚爬墙的身手实在太纯熟,一看就知道以前没少做类似的事。
因为被肉身‘耽误’,他动作相对于对方来说稍微逊色了些,不过最后还是顺利跳了进去。里面空荡荡的,没人到是更方便了他们行事。
孟樆带着季刑辰,一路畅通无阻地朝东南方跑去。两人越靠近那栋别墅,越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他体内的妖丹,似乎也跟着蠢蠢欲动。
“小心!”
季刑辰突然将孟樆扑到一边,话音刚落。上空响起一道惊雷,乌云密布,雷电轰鸣。五条手臂粗的青色雷电直接袭在不远处的别墅,大块的玻璃碎片应声而落,正好砸在两人刚刚站定的地方。
“你怎么样?”季刑辰连忙扶起孟樆,脸色担忧地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个遍。
“没事。”
孟樆对雷电的畏惧有些大,这种恐惧自从渡劫失败后,就被深深地烙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此时嘴里虽说没事,可脸上却有些惨白。
季刑辰安抚的握住他冰凉的手,见他真的没事了,才抬头看向阴雨密布的天空,“祖师爷的五雷符,能念咒召雷,就说明二叔没事!”
孟樆连忙点头,“他应该在刚刚被雷劈的那个房子,我们进去看看……等下,你看天空!”
原本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际,这会却突然乌云密布,上面好似有千军万马,团团黑气犹如大军压境,奔腾而来,直冲向那个房子。
孟樆眼里红光一闪,恍然道:“是他!”
他终于想起来这股妖气为何如此熟悉了,这气息和当初公交车出事后,爆发出的那股妖气简直如出一辙。
“谁?”
孟樆抿着嘴,“谢安桦身边的那股神秘力量。”
季刑辰眯眼觑着前方,“导盲犬……假宋安……他怎么会在这?”
虽然他还没弄清楚谢安桦身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心里已经确定和那只狗脱不了关系,毕竟那条狗来历成迷,而且最近它和假宋安似乎一起消失了。
孟樆联想着上午要剥他皮的那个东西,心里估摸那大妖应该是发现了谢安桦差点受害,因此才不顾身上反噬的伤,跑来这和这幕后黑手对决。
“那道士三番两次动谢安桦,想必已经彻底惹恼了他,估计是来找他算账的。”
不管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可他确实一直护在谢安桦身边,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遭到天道反噬还能有如此气势,只能说明这东西必定不是一般的妖怪……
也对,能拿到鬼玺魂印的妖,确实都不一般,当然除了他以外。
“先不管他,找二叔。”
季刑辰说完直接走到门口,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照着上面阿木的微信直接输入密码。密码输入完,门锁应声而开。
里面黑黢黢的,和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比起,相差不多,就是有些安静,似乎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明明有血腥味,怎么会没人?”
季刑辰脸色有些阴沉,他心里清楚,以二叔那种半吊子的江湖术士,即使他手里握着祖师爷压箱底的符咒,也不是能弄出傀儡符和这稀奇古怪阵法的道士对手。多一分钟耽搁,都怕他会多一分危险。
他话音刚落,原本沉寂的房间突然闪过火光,火势充天,如一条巨兽直接朝他们袭来。
季刑辰想也没想,直接挡在孟樆前面,随手甩出几张符纸,嘴里念道:“凶秽消散,道炁常存,天地同生,扫秽除衍,散!”
火光还没碰到他们周身,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那东西最后竟变成一个半人高的镜子,漂浮在他们面前。
镜子里站着一个穿衬衫的男人,若不是他手里拿着一张白幡,面色得意又阴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30几岁的普通白领。
他身边有一团黑气,将他牢牢护在里面,鬼气森森的。那黑气时而化成女人的脸,时而化成小孩的脸,样貌虽然不同,但表情无一不惊恐。
孟樆眯眼,上次和季刑辰从谢安桦的店里出来去游乐场时,他见过这个人。
不远处,和那个人形成对立之势的,是一个异常英俊的男人。他的脸部线条硬朗,五官深邃,身形高大健硕,个头瞧着竟和季刑辰不相上下。他身上衣服多是血迹和烧焦的痕迹,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更是伤痕累累,上面连一块完好的皮肉都没有。若是一般人,估计早就倒地不醒疼死过去了。
“黑风,你不是想护着谢安桦吗?只要你乖乖把东西给我,再剖出妖丹让我做成傀儡,我就答应你这畜牲,不再找他和他家人的麻烦。”
孟樆心里一动,黑风?果然是谢安桦那条导盲犬!
黑风是狗妖?可他又觉得似乎不太对劲。
黑风神色淡漠地看他一眼,并没说话。
被黑气护住身子的人,见他半天不回话,神色残忍笑道:“小畜牲,你别白费力气了,你护的了他一个可护不了他一家。若是再敢做无谓的反抗,我就将他父母剥皮抽筋,将他们的魂魄拘在这六阴幡里,日夜受地狱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妈的,张口畜牲闭口畜牲,黄雷山你这个王八犊子才是畜牲,不,应该说你连畜牲都不如。”熟悉的叫骂声在两人耳边响起,孟樆和季刑辰连忙扭头去看,就见刑二被几个木偶狠狠压在地下,双脚不自然地扭曲着。他左眼还在流血,整个人虽瞧着狼藉,可面色狰狞一身戾气,看着比站在那穿着白衬衫的人更像是坏人。
他虽被那些东西压制住,可此时却依旧无所畏惧的,露着白花花的牙高声骂着人。一边骂还一边眯缝着那只正常的眼睛,看向一言不发的黑风,“这位帅哥,你千万别听他的。黄雷山那就是个小人,孙子,他说话跟放屁一样,做的保证压根不能信!他如今这么跟你说,是在因为忌惮你手里的那个什么东西,才跟你谈判。你道行高深,力量强悍,我相信只要咱俩联手,一定能灭了他……”
“刑宇,这么多年没见,你竟然还这么天真爱管闲事。这条狗私自更改谢安桦阳寿,抹掉他阳册上的名字,已经受到天道反噬。现如今妖丹被锁,维持人形都已不易,还敢妄想动我!”黄雷山冷笑一声,轻蔑地看向刑二,“不自量力的东西,20年前,我在你全盛的时期都能废掉你的道行,挖掉你的眼睛,现如今弄死你这个残废更是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他说完抖了一下手里的白幡,黑气里立刻幻化成一张女人的脸,她痛苦地蜷缩在那,四肢都是骨头,没有半点肉。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念着云玲,我也不想活活折磨她致死。怪就怪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全阴之体,用她那无尽的怨恨来炼我的旗,是最好不过的。你放心,看在你这家伙痴心一片的份上,我成全你,让你和她一样的死法。不过可惜啊,就是死你们也做不了鬼夫妻,因为她早就魂飞魄散了!”
刑二睚眦欲裂盯着那团黑气,脸上青筋暴起,“你以为你废掉老子的修为,我就拿你没辙!老子今天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我要跟你同归于尽!”他说完,嘴里扯出一个怪诞的笑容,嘴上念念有词。
黄雷山听了两句后惊愕地看向他,脸色虽没变,可身边黑雾渐深,牢牢将他护在里面,“祭魂符?你竟然以自己的魂魄为引,点燃师傅的禁符召唤厉鬼来对付我。哼,蠢货,多此一举,那东西对我压根没用!”
季刑辰听到这脸色大变,想也没想,抬脚就要走入镜中,却突然听到里面一声仰天怒吼。
孟樆随着那声音看去,只见刚刚一直默不出声的黑风,周身泛着冲天的火光,一股强大的力量毁天灭地般朝他们席卷而来,镜面因为承受不住这股神秘的力量而出现了大量裂纹。
季刑辰怕困在里面出事,一把抱住孟樆,直接跳入镜中。等二人站稳落地,他趁着混乱,眼疾手快夺去刑二贴在胸口中的符,没管二叔一脸的惊愕和慌乱的表情,直接掐灭掉祭魂符。
刑二一脸紧张,难得对季刑辰怒吼:“胡闹,你怎么来了!快点带小孟走!”
“闭嘴!回去再找你算帐!”
季刑辰说完,迅速将他身子检查一番,发现他身上没有致命伤,这才松了口气。他转身将二叔和孟樆护在身后,眯缝着眼,一脸阴沉地盯着那个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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