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角弓
张玉犹豫了一下,“我还想去四楼看看床品。”
“行啊,”小七对于即将成为自己家人的张玉还是很有耐心的,“你坐这儿歇一会儿,我先把这些送到车上去。”
小七把她当自己人,张玉自然不会再跟他矫情。等他搬完东西,又坐下来陪着她喝了点儿东西之后,两个人又去了四楼看床品。因为是布置婚房,张玉选的都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小七不太懂这些,也就不发表什么意见,只负责跟在张玉身边帮着拎包。
“该买个车了,”小七给张玉建议,“要不出门真挺不方便的。”
张玉笑着说:“买是会买的,但是我们俩商量过了,等结婚以后再贷款买吧。哪有当哥哥嫂嫂的一直花小叔的钱?”
小七不以为然,“我都跟我哥说了,你俩结婚以后不是才跟我分家么,现在又没分。”
张玉看着他,忍不住就笑了。刚认识小七的时候,她其实是有点儿怕他的,觉得小六的这个弟弟看起来很不好接近的样子,脸也冷。但是这么多事儿办下来,她才发现这个弟弟在张罗他们婚事的时候,竟是一点儿也不藏私。有这样一个兄弟,谁会不喜欢呢?
张玉没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看着他稍稍有些别扭的脸色,笑着说:“不是分家不分家的问题,而是你这个能干的弟弟也要给我们留点儿面子啊。”
小七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喊道:“小七?”
小七回头,看见裴老拎着一个塑料袋站在人行道上,看着他的眼神又愤怒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小七莫名其妙的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提在自己手里印着红双喜的床具包装袋,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看裴老这眼神,裴戎这臭小子到现在还没跟家里人说清楚。难怪裴老会误会,一方面同意让裴戎住进了自己的小院,另一方面自己又张罗结婚的事儿,换了是谁都会觉得他是个两面三刀的混蛋吧。
小七连忙挤了过去,“叔爷,你怎么在这儿?”
裴老脸色不好看,“去了一趟学校,正要回家,绕过来买点儿东西。”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你这是……在买结婚用的东西?”
小七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啊。”
裴老脸色微沉,随即便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小七接着说:“……是替我哥买的。”
“啊?”裴老怔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
小七笑着给他介绍张玉,“叔爷,这是我嫂子张玉。过年那会儿,他们俩还去你家给你拜年呢,结果你还是没把我们分清楚。”
裴老这一次完全呆滞了,“……啊?”
张玉知道裴老跟小七的关系,对裴老的态度也很客气,“裴老先生,我是张玉,也是小七的准嫂子。以前咱们见过。”
裴老看看她再看看小七,“……啊?”
小七生怕自己给老人刺激狠了,连忙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走吧,叔爷,我送你回家。”
裴老回过神来,很是抱歉地看着张玉,“那你们……”
张玉忙说:“小六在加班,所以让小七过来接我一趟。东西都买完了,正好咱们一起走吧。”
裴老这一通乍惊乍喜,直到被拖上小七的车还有点儿犯晕。脑子里却翻来覆去地念叨:小七没有耍弄小戎……要结婚的人是小六……小七压根就没有打算结婚……所以说,小戎那个王八蛋一开始就给他们唱了一出苦肉计?!
第92章 接风宴
雁轻收了钱,就窝在“六七家”工棚里一心一意地搞发明。
慕容锦来过两回,都被工棚的助理拦住了。没见到人,打电话雁轻也不接,他自然也就不知道雁轻的研究和试验进行到了哪一步。
不光是他郁闷,裴戎最近也过的十分郁闷。他先是被裴老喊回家骂了一顿,又在院子里罚站了一小时,等他好不容易把爷爷哄高兴了才发现小七居然……闭关了。
“闭关”这个高深莫测的说法出自小七的两个助理。他们告诉裴戎,在小雁老板闭关的第四天,他们这里还来了一个长着半秃脑袋的怪人,这个怪人也跟着他们老板一起闭关了。裴戎回忆了一下裴老描述过的形象,觉得这个半秃的怪人应该就是小七那个神出鬼没的师傅何茂。这个何茂刚来滨海,什么都还没做,就一头扎进了工作室协助小七进行他的试验。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对师徒都是一样的工作狂。
裴戎来了两次都没见到人,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等小七出关之后主动联系他。
工作室里,小七看着手中乌突突的茶盏,满心遗憾。
黑瓷的表面已经泛起模糊的斑纹。曜变的特质已经隐约可见,然而温度操控的失误却令这它们没有走到成型的最后一步。尤其胎体经过烧制竟微微有些变形,这是小七在之前的试验中从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雁轻翻来覆去地研究手中失败的试验品,喃喃问道:“上一次能成功,为什么这一次会失败?师父,你说什么是曜变?”
何茂坐在瓷窑旁边的躺椅上,眼睛半睁半闭的打盹,听见徒弟的提问,懒洋洋地答道:“所谓曜变,不过就是黑瓷器表的薄膜上焕发出来的彩光。说白了就是在烧制的过程中,玻璃质感强的黑亮釉在器表形成了极薄的铁结晶膜。没有这层膜,迎着光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各种颜色糅合在一起的虹彩。”
小七苦笑,“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何茂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他,“你看,我知道的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这个时候就应该多动手,少动嘴。”
小七还在琢磨那个乌突突的茶盏上本该出现的耀斑。他记得日本有一位研究建窑的专家叫小山富士夫,他认为曜变是产生于油滴结晶斑基础之上的蓝色斑纹。在油滴形成的过程中,才会挥发出蓝斑的基质——气态金属铬。也就是说,蓝斑必须与油滴共生……
何茂闭着眼睛在躺椅上晃了晃,“既然是温度控制方面出了问题,那就按照之前那次试验的温度再来一次。建窑黑瓷既然是高温烧成,若胎土淘洗太细,器物自然容易变形。”
小七低头琢磨他的话,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至于曜变,”何茂淡淡说道:“这跟做烟花的原理也没有什么不同,或者稍微复杂一些吧。你需要把所有的要素按照先后顺序混合在一起,然后掌控好合适的温度和时间。奇迹在与融合的过程。”
很多人都认为曜变是偶然产生的,是自然窑变的结果。胎土的质地、釉质中各种元素的微妙比例、温度、时间……诸多元素造就了这种奇迹。但是在一个内行人看来,所有的条件都可以分解再组合,如果满足了曜变需要的所有条件,那么得到想要的结果就不是偶然。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完美地组合所有的要素。在他把每一个细节都了然于胸之前,或许还会产生几个失败的试验品。不过,跟那个即将会达到、并且必然会达到的结果相比,这种小小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个月之后,小七得到了两个完美的复制品,比他之前抱着好奇和尝试的心态烧制出来的、最后被慕容锦和喻白买回去的那两件仿品还要完美。釉面亚光黑润,其盏面的效果如同漆黑的夜空中炸开最绚丽的星光,神秘而华美。这种完美不仅仅在于曜变的铬蓝斑,更在于形质上的古朴与厚重。
几可乱真。
何茂拿着这两件东西看了很久,轻轻叹了口气,“你打算把这个拿给锦少?”
“当然不。”小七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这个我要自己留着。”
何茂神色一松。
小七又说:“还没到交货时间,我还有时间接着做。”
何茂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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