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真
任凌却一直在说,从他的特殊体质讲起,说到他恢复记忆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和周意接触,只能远离,却始终不愿意放弃,最后终于回到了周意身边,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周意真能和他天长地久。
到后来他做出阴傀儡,看了殷华光的资料,想出新的办法,甚至纵容殷华光吞噬鬼物,他把他的自私和恶一点不落的摆在周意的面前,也把他的心彻底摊开给周意看,他用期盼的目光等待周意一个回应。
周意却依然呆呆的,瞳光越来越散,没有丝毫反映和情绪。
天罚依旧在继续,不断劈下的雷电以任凌周意为圆心,劈出了一个圆形的深坑。
任凌帮周意融了命魂后,速度越来越慢,天魂和地魂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会在融到最后一个地方,心脏时,突然功亏一篑。
他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长久盘踞在周意心口的淡红色气息突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周意眼中灵光全无,闭上眼睛,再无一丝动静。
任凌一愣,不敢置信的去探查,周意的天魂地魂不知何时,突然散了。
散了,周意的魂魄散去了!这里只有融合了命魂的一具有呼吸的躯壳。
他的方法哪里有了疏漏吗,任凌茫然望天,天上的雷电不停,代表周意生机未绝。
“他活着,天都认为他还活着。”
无魂魄和融,任凌伏在周意身上,继续给他挡住天罚雷,好像一直这样下去,等天雷停止了,周意的魂魄就能再聚。
“周小友好像出问题了?”玄门协会原本在远处观望,越看越不对劲,周意突然和死了一样不动了,任凌没有了精气神,有些机械的继续为周意的身体的挡住伤害。
他们突然不想再说话了,哪怕是曾经对任凌和周意的关系抵触,充满异样眼光的人也不再说话了。
他们叹息着摇头,就算任凌身体有着变态的恢复能力,雷电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若是一直僵持下去,这两个看似深情的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或许少了对方,只剩一下,他们未必还想继续活下去。
......
“小桃花?桃花仙?快出来,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好,跟我去接受天庭正神的册封。”
有些熟悉的声音让周意已经散掉的天地二魂重新凝聚,化作一身桃花衣的少年,周意身旁却站在一个没了胡子的酒糟鼻矮小老头。
“城隍爷爷?我不是在梦里,为什么你能出来见我?什么天庭册封?桃花仙是我?”周意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城隍除了在梦中,似乎是不能显身的,他一口问出好几个问题。
城隍老头慢悠悠一个一个回答,“你现在状态和我一样,也不能显身,自然看得到同样存在的我。”
“他们也看不到我?”周意看向远处的雷光,眼中无情无欲,只余一丝好奇,变成这种状态后,和任凌相关的种种欢喜爱恋都仿佛隔了一层,不能激起他任何热情,明明记忆清清楚楚,却像在看不相干人的故事。
“现在是看不到。”城隍老头慢慢叹气,讲起了周意的来历。
“你转世了,记不得以前的事也正常,你名叫桃花仙,本是林云县桃林中,一株被祈福祭拜的姻缘桃树,常年被善男信女祈求姻缘,受了香火,人们愿意相信姻缘树能给予他们一段良缘,久而久之,由人们的信念凭空生出了一个信仰神灵,那就是你了,我那时还是林云县的一名土地,你出生在我的地界,无情无欲,不通世情,我便以你出身的桃树给你取名做桃花仙。”
“你虽然不是天庭的正神,却是个难得的姻缘神,但由信念而生的神灵也依凭信念而活,一旦无人再记得他的职责时,也就是这个神灵消失的时候,我下辖曾诞生过无数个这样的信仰神灵,都随着时间而消失了,只有你,陪了我许多年,但世事无常,那些人祸还是发生了,县里有一大户圈地,烧了桃林,把你本体圈在一座宅院里,深宅中,自然也慢慢没有人记得你原本是棵姻缘树。”
“我本以为你也会慢慢消失,就和月老祈求,让你去他那里做个红线童子,也好摆脱随时会消失的信仰神身份,可你没有消失,一直有人记得你,之后发生了一件轰动天庭的大事。”
周意听的聚精会神,“发生了什么事?”
城隍看了远处的那不断劈下的雷电,说道:“三百年前,有一脱离六道众生,不在天道管控之下的怪物出现,这怪物原本是鬼胎,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不死不灭的怪物,导致这方天地有了异变,逐渐脱离天庭和地府的掌控。”
“他不是怪物。”周意明明并不能感受到和任凌的情,却忍不住为任凌辩解。
“你还要不要听?”城隍老头吹胡子瞪眼。
周意俯首帖耳,“听,听,土地爷爷,您继续。”
城隍眼睛一咪,这个熟悉的称呼,小桃花曾经也是这么称呼他的,他压下欣喜,看在周意的面子上,给任凌换了个称呼,“地府倒还罢了,身据六道轮回,就算失了人间界的控制,对地府也没多大影响,但天庭不行,可那鬼胎又无法杀死,只能寻求别的方法,听说那件大事之后,立刻有了动作。”
“到底是什么大事?”
“那鬼胎对着姻缘树求了姻缘,原本无法被这世上任何姻缘拴住的鬼胎,竟然成功在那姻缘树树身制造的姻缘牌上留下了名字。”城隍想到现在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那姻缘树就是桃花仙?”周意觉得有些荒谬,也有些神奇,他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冒了出来,“所以你们就打了桃花仙的主意?让他帮你们做任务?”
“不是我们,是天庭。”城隍摇头,继续说话,“若完成了对那鬼胎的教化,成功让他和这方天地重新接合,那么很有可能,天庭就能再次收回对这方天地的掌控。”
“然后就给桃花仙一个能册封正神,永远不会消失的机会,让他去勾引任——那鬼胎?”周意气闷道。
“这倒不是,毕竟谁都没想到,你竟然会亲自上阵帮他完成心愿,那时你不知何故跑去找月老,求月老让你做人,为此还心甘情愿付出了本体全部枝叶化作红线的代价。”城隍叹气,“天庭顺势安排你转世了,转世后,你还真遇上了他,之后就是你知道的那些了。”
周意古井无波的心泛起一丝涟漪,他果然不是带着天庭的任务故意接近任凌的,他和任凌是因为互相喜欢,才在一起的,喜悦叫嚣着,差点冲破了隔绝他感情的那层薄纱,心中越发的澎湃。
他微微动情说道:“我既然没有接下任务,就不领这个册封。”
“放肆,你敢抗命——”城隍厉喝一句话,把周意唬的脸色一绿,下意识远离了城隍。
城隍见状顿了顿,缓和了面色,“这个册封你不接也得接,你本是信仰神灵,若不归属天庭,你做下的事情和天庭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要收复这方天地的掌控权,不会容许你不接。”
城隍一口一个他们,对天庭的态度似乎有点微妙,好像并不赞同天庭的做法。
周意捕捉到这些后,犹豫了一下道:“土地爷爷,我要是不接册封,会有什么后果?”
城隍脸色冷下来,“还能有什么后果?天庭那边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结果,而你,你会消失。”
“啊?”
周意那还没转过来弯的样子,让城隍一阵无力,和他仔细解释,“你这一世马上就要结束了,结束之时,就是你完成给鬼胎一段姻缘的祈愿之时,若此时再不得册封,最后一个记得你的鬼胎也没有了,那你这信仰神灵就会从此消失。”
“你说最后一个记得我本体是姻缘树的人是任凌?”周意张了张口,“我这一世马上要结束是什么意思,我要是接受了,任凌又会怎么样?”
周意抓住城隍,问的很急,“什么叫最后一个记得我的鬼胎也没有了?他到底会怎么样?”
城隍看向天罚之雷劈下的方向,不用城隍解释,周意就知道他这一世为什么要结束了。
雷电下,黑气滚滚,把任凌遮的看不见了,隐约听到其中的嘶吼。
周意的身体断气了。
天罚之雷好像知道要结束了,最后一波来的特别猛烈,闪电仿佛要劈开虚空,引起周围的空间一阵不稳。
任凌双目赤红,抱着尸体状若疯癫,那雷电一次就把他劈的焦糊一片,仿佛一块人形的肉糊焦炭,身体尚来不及恢复,就迎来下一记雷光,任凌不再动弹,一动不动伏在周意身上,任由天雷加身,像死了一般。
最后一击雷光落下后,天空云层倏然而散,阳光重新照射进来,却照不进任凌的心中。
“周意,我们回家,招魂,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
地上的男人终于摇摇晃晃站起来,溃散的目光让男人看起来落魄而无神,他低下头仔细给没了气息的尸体擦了擦脸,抱起人跌跌撞撞离开。
魂魄已散,如何还能招魂?玄门协会的人静默着,安静散去。
周意茫然看着,为什么走了?任凌为什么不把他带走?
他抓住自己胸前衣襟,明明没有了身体,为何痛彻心扉,喘不过气,他无助看向城隍。
“我死了?”
“我真的死了?”
“他怎么办?”
汹涌的情绪终于冲破了屏障,思维和感情一下子深刻起来,他重新感受到对任凌情感回到身上,拽住城隍再次问道:“他到底会怎么样?”
城隍不忍道:“既然这方天地重新和天庭接合,那么任凌也在教化之下,他已经活了三百年,既不成仙,那自然肉,身该当死亡,魂魄重新变为鬼胎,祸世鬼胎危害重大,必然会被修行界合力所灭。”
“呵呵呵呵呵呵呵,天庭就是如此打算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桃花,别笑了。”
周意捂住眼睛,“他们什么都有了,那我呢,我的爱人呢?”
“乖孩子.....”城隍怜悯抚摸着周意的额头。
周意让开城隍的手,反身在城隍面前跪下,“我求您一件事,您能帮我吗?”
......
亭山住宅区,青瓦白墙的院落和平时一样宁静,挂着符咒的铃铛在飞檐上随风而起。
这是一个和平时的没什么两样的一天,任凌躺在可以一眼看到周意的地方睡觉,周意斜倚在沙发上,眼睫洒下一片阴影,似乎也在睡觉,却没有丝毫声息。
尸身没有腐,甚至和活着时一样,只是缺了呼吸和温度。
任凌每夜用周意最喜欢的体温来温暖他,希望早起睁开眼时,能再听到一句,“早安,宝贝儿,mua~~”可每日等到的都是失望。
“周意,我饿了,冷了,也病了,我知道疼,知道饿,知道冷,知道难过,不会强撑,你什么时候来看看我?”任凌看看摆在那里毫无动静的周意,转过身,把头埋在躺椅上,捂住了脸,“你来看看我,我招不到你的魂,你跑太远,我找不到了......”
窗外飘来一阵桃花的香味,似乎有微风吹过,熟悉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任凌捂住脸的双手僵在那里,怕移开了手,如同多次午夜梦回,空欢喜一场,可那声音更清晰了。
“宝贝儿,我需要你的帮忙,别睡了!”
“次奥,耽误了时间,我就得真死了!你不起来我找骆清佐帮忙去————”
“那只骆驼能帮什么忙?”任凌移开双手,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穿着桃花衣的陌生少年,即便外貌陌生,他却知道,这是他的周意回来了。
和任凌前往云城的路上,任凌的目光从来不曾从那身着桃花衣的虚幻少年身上移开。
这是魂体,又不是一般的魂体,这是灵,能聆听众生心愿的灵,所以能听懂鬼言,甚至只要他愿意,他连动物语言也可以听懂。
“别看了,以后我们有很多时间。”周意翻了下白眼。
任凌抱着周意的身体,跟随周意一起进入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院落。
范家老宅。
惊讶在任凌眼中闪过,“这就是,你上辈子本体的所在?”
“对啊。”周意带着任凌带来了更令他惊讶的地方。
那是任凌在后院居住过多年的老屋,院中还有一棵干枯的巨大桃树。
“这就是你的本体?”任凌仰头望向这棵树,终于在树的形态上看到了一丝熟悉,这棵树,和周意使用红线时召唤出来的巨大桃花树很像很像,只差了茂盛的枝叶花朵,和挂满一树的姻缘木牌。
“嗯。”周意对着树干轻轻招手,接近树根的部位就凭空裂开一道口子,一条带着淡蓝色流苏的木牌从口子中飞了出来,落入任凌和周意手中。
两人同时碰触,脑海中同时出现了一个画面。
黑衣长衫的男人站在茂盛的桃树下,桃花洒了满身,他摸了摸树皮,望向远方的目光里满是憧憬,清冷的声音还带点疑惑,“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如何让人喜,让人悲,让人生,让人死?”
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出声,“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身穿桃花衣的少年坐在树顶,赤着的双足一荡一荡,和黑衣男人共同望向远方。
多年前,在任凌看不见的地方,有个和他生活在同一个院子的少年陪他一起望向远方,思考着同样的事情。
黑衣男人没有看太久,他望着树顶那些旧了,早就看不清字迹的木牌,“你是姻缘树,一定不介意别人用你的树枝做求姻缘的木牌。”
他砍下一截树枝,迅速削成木牌,桃花衣少年好奇在上面看着,犹豫了一下,从树木中飞出了一段树心。
桃花衣少年用他的树心偷偷替换掉了黑衣男人削好的木牌,看着黑衣男人在自己心上面刻上他的名字,任凌。
原来他叫任凌,桃花衣少年喜滋滋,又好奇看着任凌在木牌名字并肩的地方刻下了四个字,心悦之人。
“吾挂与最高处,定能最早被看到。”任凌右手一抛,那块刻了名字的木牌被挂在树顶最高的地方,凌驾在众多木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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