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又何妨
“你!你真是……”
云宿川一贯伶牙俐齿,却被江灼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咬着牙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又走回到桌前,冲着江灼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论怎样,要你付出任何的代价我都绝对不会同意。你还这么年轻,你还有以后的人生,我已经这样了,我不希望这件事再把你卷进来。”
他压住心头的惊怒与冲动,将语气放缓,努力好声好气地说道:“小灼,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何箕当年的放弃一直让你如鲠在喉。他为了自己追求的那些东西不顾你的安危,但我不一样,我心里你永远比这世上的任何都要重要,包括我自己。别犯傻了。”
江灼深吸一口气道:“宿川,你听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真的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这件事最好的选择就是……”
云宿川听着他的话,眼中的情绪渐渐沉了下去,忽然一声不吭地将桌上的不昼石拿起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江灼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云宿川的举动,在这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他想干什么,脸上顿变,沉声喝道:“放下!”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倏地起身过去,伸手抓向云宿川的手腕。
云宿川猛地侧身一闪,江灼那一抓空了,但他自己因为这下过猛的动作退到了房间一角。
江灼扑过去,一把扭住云宿川的衣襟将他按在墙上,云宿川将手背到身后,江灼道:“你把东西给我。”
云宿川一语不发,也没有让步的打算,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反擒住江灼的手腕,同时抬脚绊向对方小腿。
两人都紧盯着对方,各不相让,手与脚绷紧了力气,在沉默中无声地较量。
终于,云宿川猛地发力,把江灼甩出两步,侧身闪出墙壁夹角的位置,江灼却趁着这个机会扑了上去,同时脚下一扫一勾,把云宿川按到了地上。
他扑在云宿川的身上,粗暴地扳他的胳膊,云宿川在地板上躺了片刻,这回却没再反抗,轻叹了口气,任由江灼掰开他的手。
不昼石的粉末是晶莹的蓝色,从云宿川的手中流出来,堆叠在地面上,凉气静静地氤氲开来。
江灼喘着粗气,抓着云宿川的那只手还因为用力过猛而轻轻地颤抖着,他的眼睛看着那堆蓝色的粉末,突然一拳挥到了云宿川的脸上,吼道:“你是不是疯了!”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也没了。”云宿川轻描淡写地道,“现在谁也不用惦记这事。”
“你!”江灼半跪在地板上,气的揪住他的领子,直接把云宿川拽到自己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是不昼石,不昼石!!之前找了那么多能让你变回人的办法,我好不容易才从幽灵手里抢下来这样东西,你居然给毁了?你是不是故意要和我作对!我付出那些代价心甘情愿,过去咱们一起经历过多少危险,你也曾挡在我的面前,我也没说过什么,现在你又在这里计较个什么劲?”
“那能一样吗?”近在咫尺的距离,云宿川瞪着他,厉声道:“我喜欢你,你他妈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明明是即便放在心里想一想,都美好到让人想要微笑的一句话,却被他这样怒喝出来,声色俱厉,平时的温雅笑谑都不见了踪影。
哪怕是江灼都从来没见过云宿川如此失态的一面。
他的手还放在云宿川的领子上,胸口微微起伏,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没有明白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宿川心中也是百般滋味,但他的话既然说出了口,就没有收回去的打算。
云宿川直视江灼的双眼,又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江灼,可听清楚了。”
第95章 坦白
江灼看出了云宿川眼底的认真,所以那一瞬间,他觉得对方可能是疯了。过大的信息量混乱地在脑海中冲撞,江灼说了个“你”字,下面却不知道该接什么。
云宿川沉声道:“就是这样,不用怀疑。我这辈子心里盛不下别人了,你有事我也活不下去,所以我为你付出什么都是应该的,那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握住江灼抓着自己领子的那只手,一点点地放了下去:
“但是你不一样,我在你心里没有那么大的分量,最起码我不是你的一切……别犯傻,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否则你救了我,我也受不了,你别逼我了。知道吗?”
总算说出来了。
刚才把那块不昼石生生捏碎的时候,云宿川的感觉都没有过如此强烈,此刻那短短的“我喜欢你”四个字,却好像当真带着一种掏心挖肺的痛苦与痛快。
多少次的欲言又止、无言以对,将心事小心翼翼地捧着藏着,怕他知道,又想让他知道。最后也只能化进云淡风轻的玩笑中,一次次装作不经意地表白。
现在江灼会怎么想呢?厌恶或者愤怒,还是自己心中可以抱有一些隐秘的期待……
厚重的窗帘将窗户整个遮住,房间之中光线微薄,金灿灿的夕阳被过滤了一层,艰难地洒在两人身上。江灼半跪在云宿川对面的地板上,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大清楚,那双眼睛却依然如往日般黑白分明。
他们对视着,周围一片寂静,几乎可以听见急促的心跳,与血液的奔涌。
过了一会,江灼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什么时候的事?”
云宿川道:“很早,我也不知道,反正高中就已经喜欢了。”
江灼从来没往这里想过,只觉得最荒谬莫过于此:“你、怎么……”
他低声道:“怎么可能?”
对于江灼来说,云宿川是最熟悉最亲近的人,是跟他相互扶持着一起长大,余生还要继续彼此陪伴的人。但从云宿川那句话说出口,两人之间就有什么东西遽然改变,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云宿川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江灼的问题,他坐了一会,看着夕阳透过窗帘缝隙映在地板上的光斑,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傍晚,你自己坐在窗前的地板上搭积木,我爸爸推我过去,让我跟你一起玩,和你说话。他们都觉得是我在陪你,其实不是的,是我每天都盼着能和你在一块,我从小就喜欢你,爱跟你玩。”
江灼默然无语,云宿川缓缓地说:“长大了之后也是如此,你是我生死相交的兄弟,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地位能比你重要。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想要的更多。我想跟你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想每天早上睁眼就能看见你,想每天晚上回到家中能和你一起吃晚饭,我喜欢听你说话,喜欢看你笑,会……有欲望,我不愿意咱们之间会出现任何一个人,比你我还要亲密……”
云宿川看着江灼,字字郑重:“你问我怎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喜欢你。”
晦暗的光线中,他眼中的热烈如同燃烧的火焰。
“可我……”江灼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直截了当:“无法接受。”
他说道:“你死心吧。”
云宿川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这么多年的求之不得千锤百炼都过来了,他听到江灼的回答,心中竟也没有太多痛苦失落的感觉。
毕竟这就是江灼的性格。他现在自然不可能对自己抱有同样的感情,也就不会留出半分暧昧游移的余地。
所以云宿川也轻描淡写地回答他:“你让我死心不可能的,这谁也控制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并指在地下那堆冰蓝色的粉末上面一点一提,一片红雾从上面蒸腾而出,凝聚成滴。
江灼心里一片茫然,怔怔看着,云宿川牵过他的手,他下意识地一抽,没有抽动,云宿川的指尖就在他掌心一滑,原本被注入的鲜血寿命重新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