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圈地自萌
“你家?你家为什么是道观?”
“为了等一个人。”他郑重的答。
等一个人?
商响不解的望着他。
“我不在的话,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讲的太过认真,以至于叫人不好刨根究底的追问,生怕触到了什么不可言的痛楚。
可商响又好奇,青年口中的“他”,会是个怎样的人。
是他喜欢的人吧?
商响这样猜测。
因为说起“他”时,青年的眼神是那样温柔……
雨滴拍打着窗棂,撞击出喧嚣的声音。
下得愈发大了。
肖吟沉默的看着懵懂天然的少年。
那双眼睛实在太过熟悉,黑色鎏金,闪闪发亮。还没有那么多无可奈何和故意装成的云淡风轻。抬眸垂目,不染尘俗的干净。
“你看我做什么。”
少年迎上他的目光,连一丝躲避都没有,坦荡得叫人生不出邪念。
可藏了一生一世的痴妄还是折磨人。
“你怎么不说话?”
他的响响还是和以前一样。
肖吟心头一阵发酸,死死攥紧了手掌。
指甲刺痛了掌心,很锋利的触觉,肖吟竭力忍耐着,才能压抑住将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冲动。
“你饿不饿?”
想了许久,方才问道。
“有吃的吗?”少年真是饿了,听到他问,一双眼睛都闪亮起来。
“想吃汤圆吗?芝麻馅的。”
商响点头,肚子也配合着发出声响。
穿过回廊,院子的另一侧是厨房。
过了一会儿,透过窗格,传来了淡淡糯米香气。
从房间里出来,商响斜斜靠在回廊的柱子上。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枝繁叶茂的在雨中招摇。
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仿佛自己什么时候曾来过这里。
雨中糯香愈浓,肚子里的馋虫又叫了几声。
商响已经两餐没有吃饭了。
他一向懒,嘴又叼,嫌弃外卖难吃,一直靠着薯片可乐过活。
顺着香味摸到厨房,商响躲在门后探出个头:“好了没有啊?”
厨房中忙碌的美人转过来,清冷的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意味:“等浮起来就可以吃了。”
又等了一会儿,纤长的手指为他捞起锅里翻滚的小小汤圆。
雪白的瓷碗,握在浮着淡淡青络的素白手上,愈发衬得那人玉肌瓷骨。
实在是太好看,叫商响一瞬间忘了饿。
忽然想到一个词,叫做秀色可餐。
接过碗时,手背碰到青年凉凉的指尖。上面沾着一点糯米粉,短暂的肌肤相触,有种难以描述的干燥滑腻。
赶紧往嘴里塞了一个汤圆,还不及咬,便烫得商响呲牙咧嘴。
肖吟忙为他倒上一杯水:“先吐出来吧,别烫坏了。”
实在没办法咽下,商响只好依言吐了出来。
挺恶心的,但对方的目光依旧是说不出的温和。
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纵容。
从他手中接过碗,青年轻轻吹了吹,觉得差不多了,才将勺子里的汤圆喂到自己口中。
鬼使神差的张开嘴,芝麻混合着糯米的甜香充满了商响的口腔。
“真好吃!”
来不及咽下,少年声音含混着的夸奖。
还是难为情,商响没吃几个就抢过碗,笑着说自己来。
肖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恍惚之间,又回到了那些年,平凡又安宁的日子。
经历过几世轮回,他已经渐渐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或许没必要分清,从遇到响响那一世,他便再没了反悔回头的余地。
直到人神俱灭,海枯石烂,他只有他……
真好。
还能再见,再漫长的煎熬,都是好的。
“你怎么不吃呀?”
瓷白的勺子忽然出现在唇边。
少年嘴角沾着芝麻馅儿,笑吟吟的喂给他一个汤圆。
第三十三章 吻
愕然许久,肖吟才微微张口,一个软糯的汤圆滑入口中。
少年坏笑着夸他,眼中满是狭促神色:“真乖。”
脸上立刻就腾起一抹薄红。
肖吟垂在身侧的手掌,攥得更加紧了。
看出他的紧张,商响坏心眼的眨眼微笑。
转生前神胄灵光给了他一身玲珑心肠,年纪小小,便已通晓世故练达人情。
更加狡黠的捉弄,商响又喂了一个给他。
青年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商响觉得他在忍耐着什么,视线落到紧攥的手掌上。
他进退无度,在第一次见的自己面前。
商响不知道原因,却觉得有些欢喜。
他甚至起了贪婪的坏心,想看这个明月清风一样的青年,还能露出怎样的表情。
一碗汤圆两人分而食之,结果就是都没吃饱。
商响主动洗了碗,在家都没有这么勤快。
雨仍下着,没有丝毫止歇的架势,淅沥不停,仿若天河怒倾。
懒懒散散的坐在回廊下,商响抬头看着惨白发灰的天。
样子是看天的样子,眼角却落在不远处的青年身上。
白衬衫黑裤子,一双腿又长又直。
有点心动。
并非少年人那种隐约懵懂的悸动,而是剧烈的、排山倒海的情热。
商响早慧,他分的清。
这个年代的心动来得很快——
他的发小,从小跟他一起长大那个叫做张放的小胖子,昨天信誓旦旦的同游戏里的妹子结了婚,然后告诉他,他们要周末在漫展面基。
商响不以为然,他比同龄人想得多。很多时候,会不自觉的把同学当小孩子看待。
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尚且能够动心,何况一个就在眼前的美人?
商响喜欢好看的,他从不掩饰这一点。
青年站在那里,就像一幅远山远水的画儿,浸润在四月烟雨的潮湿里,勾起人心里想要染指的瘾。
“雨又大了。”商响忽然说。
他低下头,眼皮微微往上,正好望向青年又深又沉的眼。
“这样回去怕是又要淋湿了,要不你收留我一天?”
商响笑嘻嘻的要求。
要在初次见面的人家中留宿,实在有些失礼,商响不是不懂,只是料定了青年一定会同意,因而有恃无恐。
果然,微小的怔愣过后青年便点了头,可又垂着眼睛嘱咐:“你还小,以后不要随便在别人家留宿。”
家长似的语气,商响忍不住想笑。
“你又不是坏人。”凑近了青年,去看那漂亮得过了头的眉眼,“再说了,你图我什么?劫财?……还是劫色?”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无可奈何又纵容的笑:“跟我来吧。”
房间里漆黑一片,外面是昼与夜之间透明晦暗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