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瑆玥
这是在画里,所有的不合理就全都有了解释。
罗维想起之前那副画里天马行空的动画片设定,此刻这真实的城市感反倒令人找不到方向。
“喔以为喔还在中国,”Lion打量着餐厅中式的装潢,“喔想吃螺蛳粉儿配豆奶。”
“您口儿还挺重的。”卫东拍了拍国际友人的肩膀。
几分钟后,另外两拨人都赶到了,秦赐看了看收银台:“我们没有现金,每个人的口袋里只有一张卡。”
大家都一样,于是便各自拿卡消费。
服务员接过秦赐的卡一刷:“您的卡有40次消费额度,现在还剩39次。”
39次,从明天清晨算起,如果按照每天吃三顿饭,一共能吃13天。
“你们发现了吗?这里根本就没有标价,完全是用卡消费。”森女池蕾小声说,“也就是说,13天之后,咱们的消费额度用完,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牧怿然在收银台略等了等,听到罗维的消费额度和大家一样,才迈步走向餐桌。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就餐的人很少,大家找了一张最大的圆桌坐下来,边吃边说。
虽然目前的处境有些离奇,但这些新人毕竟还没有经历真正的危险,因此大家劳累之余还是颇有些食欲的。
当萧琴仙听说医院的宿舍是高级公寓,侦探所的宿舍位于一座花园别墅的二层时,不觉有些唏嘘:“我们那儿又小又阴,还有不好的味道。”
“咱们最好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些线索,哪怕是蛛丝马迹。”秦赐将话引上正题。
虽然第一夜死去的往往是新手,但老成员也不希望通过死亡案例来推测规则。
“目前我们的职业范围非常集中:警局,医院,侦探所,”这次发言的是罗维,“显然这里要有案件发生,而且是涉及到刑侦和法医的刑事案件。”
众人认为说得有些道理,唯有萧琴仙轻轻一笑:“这些仅仅是猜测,我们要完成的任务其实早已明确,那就是寻找绯色之兽,”说着将目光毫不客气地转向了罗维,“我之前不明白为什么老警察对我们说话遮遮掩掩,直到明白了某人并非本地人,有这个人在场,有些话自然不能挑明了说。”
一句话将警局外的几人说懵了,唯有赵燕宝道:“我回去核总了一下,被安排了工作的只有十二个人,另外一个人呢?”
萧琴仙一阵冷笑:“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替他包着瞒着,他的证件上显示是外地人,我也实在不知道他算哪个组织的,我们今天的谈话有个外人在场算怎么回事。”
罗维并没有恼,而是大大方方将自己的证件摆在桌上给其他人看。
赵燕宝仔细观察一遍:“心城区域外?自由职业者?这是不是意味着,一旦兽类离开心城,咱们一样有办法去外面追捕?罗维正是这个有特殊身份的人。”
萧琴仙打断赵燕宝的话:“你还真当绯色之兽是老虎豹子之类的实体野兽吗?我认为这就是一场类似Xman的游戏,我们需要将异类找出来。”
柯寻和卫东听了这话都不舒服,正想把对方怼回去,却听朱浩文慢慢说道:“目前可以肯定的是,绯色之兽13公斤,也就是26斤,如这位女士所言,假如这只兽真的在我们之中,那体重也不会过重,应该是最轻的一位。”
萧琴仙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子,气得怔住了。
众人一时表情各异,都不说话,埋头各自吃饭。
最终打破沉默的牧怿然,他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对面的苏本心:“苏老板对雩北国这个画家了解吗?《绯色之兽》这幅画在艺术馆里是非卖品,应该是有原因的吧。”
苏本心没有立刻回答,眼神微微一黯:“这位画家已经离世了,《绯色之兽》是他生平最后一幅作品。”
“离世?”
“对,雩北国在两个月前轻生了。”
第158章 绯色之兽05┃爱的饥渴。
众人显然没想到这幅画的作者已经轻生了,在座的另外一位画家余极问道:“这个雩北国应该很年轻吧?”
“余先生作为同城画家,不认识雩北国吗?”苏本心反问。
余极说:“我去年才从国外回来,对本城的雩北国早有耳闻,但一直无缘结识。他的事情也是前不久才听说的,可惜了。”
苏本心轻轻叹气:“据说他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所以才会……我了解的也不多,咱们那个小城很小,很多当地画家的画都会放在艺术馆寄卖。”
“因为画家的去世,所以他临终前的那幅画就成了非卖品?”池蕾在一旁猜测道。
苏本心点点头,不再说话。
赵燕宝看了看餐厅墙上的钟表:“八点半,不知道画中的夜是从几点开始的?”
这句话显然是在问在场的老成员,秦赐回答说:“按照惯例,一般是十一点之后。”
“我们毕竟不在同一地点就寝,如果夜里发生危险,我们怎样通知其他人呢?”赵燕宝考虑得很实际。
“我们的寝室都配有电话,你们呢?”秦赐问道。
赵燕宝点头:“我们那里也有电话,而且我已经把电话号码都抄下来了。”
卫东:“也不知道我们屋里那老旧的破电话能不能用。”
Lion:“科以的,能用。”
罗维起身去往前台,似乎是去借纸笔,回来顺便打开了更多的灯,餐桌上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把每一处寝室的电话号码都记下来,做一个简单的通讯簿。”罗维将手中的便笺纸发给在场每个人。
这个提议很好,大家开始分别在每一张纸上填写电话号码,其实每一处工作单位都是一个固定的电话号码,只是房间的分机号有所不同而已。
“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手机。”说话的是一直不发一言的卷发青年智淳,这个有些沉默的跟在秦赐身边的实习医生。
“其实我蛮喜欢看手机时代以前的推理小说的,最好更久远一点,连指纹和DNA都无法验证。”池蕾说完这话,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便轻咳两声,低头喝一口冷掉的柠檬水。
卫东看同屋的罗维写完电话号码后,不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记着我们屋那电话好像还是特别古老的拨号电话,我从小就不会用这种电话,不知道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方心吧,”Lion搭了话茬儿,“转到一定程度,会有个绊儿挡在那里。”
“妮一国际友人比我还懂呢。”
“电话不分国界。”Lion耸耸肩。
“我说的是绊儿,妮还知道绊儿呢……”
这边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完了,每个人手中都留了一张写了一串电话号码的简易通讯录。
苏本心低声同萧琴仙说着话:“……这么说,你也是独自住一个房间?”
“我们那儿就我一个女的。”萧琴仙懒得看医院宿舍的几个“同事”,总觉得这帮家伙故意跟自己作对似的。
“咱们两个能不能做个伴儿?”苏本心虽然在问萧琴仙,但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几位老成员。
秦赐首先摇了头:“工作场所划分是一个明确的分类,如果混乱了场所,恐怕会被视为扰乱规则。”
“好吧。”苏本心不再说什么。
萧琴仙嗤笑了一声:“晚上锁门闭户是重中之重,咱们就自求多福吧。”
池蕾在一旁道:“我们侦探所也是每人一个房间,因为那三个寝室是已经分好的,我们也不敢乱了规矩。”
“我认为独居这件事情并不可怕,最重要的是找出这个世界的规则。”这次说话的是赵燕宝,她看向牧怿然和柯寻的方向:“褚之庸说,我们的任务是寻找这个世界的绯色之兽,就今晚来讲,我们还没有展开工作,这算不算没有完成任务,今晚是否会被处罚。”
“每个世界的规则都不尽相同,我们以前甚至经历过每一晚都会改变规则的世界,”这次开口的是柯寻,“现在是下班时间,老褚也没有提加班的事儿,我想咱们总不会因为没找到兽而被惩罚,起码今晚不会。”
大家暂时松了口气。
但老成员却觉得这件事更为棘手,有时候,“未知的任务”比“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加恐怖。
“现在还不到九点,大家可以利用一个小时的时间畅所欲言,”秦赐将手中的电话纸折起来,“如果这个世界不好入手,我们可以先从那幅画入手。”
“这是个主意,”赵燕宝点头,“刚才在艺术馆,我们都仔细看了那幅画,甚至还在一旁进行了议论,现在不妨把各自对画的想法都说出来,说不定会有帮助。”
赵燕宝说着看了看苏本心,似乎对这位艺术馆老板的言论最为期待。
苏本心微微抿了抿嘴,主动发了言:“如果抛开那幅画的画面内容,诸位对于绯色之兽这四个字有什么想法?”
大家都不说话,不明白这四个字还有什么特殊内涵。
卫东第一个展开了联想:“要单说这四个字儿,我首先想到是枣红马。”
Lion说:“我觉得是红色的狮子。”
智淳:“我想的是红色的犀牛河马之类的那种体积庞大的。”
其他人:“……”
“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有一篇著名的小说《爱的饥渴》,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过。”苏本心问。
在座看过这本书的人很少,有些人只表示听说过,唯一说看过的人是池蕾。
池蕾:“这本书与那幅画有什么关系吗?”
苏本心的皮肤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依然显得洁白无瑕,“据说《爱的饥渴》在出版之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因为编辑部对那个名字不满意,才改成了《爱的饥渴》。”
“哦?之前叫什么?”
“《绯色之兽》。”
众人恍然,因为和画的名字太过雷同,令人无法分清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
“书里讲的什么?”有人问道。
池蕾也不知怎样概括一本书:“大概是,一个女人一生的爱情经历吧。”
“或者说是,畸爱。”这次开口的是萧琴仙。
“妮们都看过这本书?”Lion问。
萧琴仙:“我只是好奇三岛由纪夫笔下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儿,他的书我只看过这一本。”
柯寻小声同身边的牧怿然耳语:“我记着这个日本作家是个……”
“是的。”牧怿然点头。
我还没说完呢……好吧,这个日本作家好像是个GAY。
“畸爱怎么讲?”这次发问的是秦赐,看来他也没看过这个作家的作品,“内容越详细越好,说不定会对咱们有帮助。”
三位看过此书的女人——苏本心、池蕾和萧琴仙,彼此对视了一眼,就达成了协议,由苏本心来为大家讲述——
“书里的女主人公叫悦子,因为极度渴望得到爱,而亲手杀死了自己爱过的两个男人。”苏本心的声音随着渐次暗下去的灯光而显得清晰。
餐厅即将打烊,大家珍惜着最后的这点光亮,有种临时抱团取暖之感。
“悦子真心爱着自己的丈夫良辅,但因为良辅的花心,令她婚后陷于嫉妒之中,十分痛苦。后来,丈夫患了严重的伤寒,躺在床上靠呼吸器活着,悦子废寝忘食地照顾着他,那种照顾甚至可以说是幸福的,贪婪的,因为悦子觉得只有在这种时候才真正拥有丈夫。用原文的话来说就是‘悦子一无遗漏地、多么贪婪多么无聊地尽情享受着这出乎意料地重新降临在她身上的凄惨的幸福’。
“但医生的一句话打破了悦子的幸福——‘患者说不定会得救’。丈夫再次获得健康活力,这并不是悦子想要的结果,于是,她拔掉了丈夫的呼吸器,眼见着他痛苦死去。”
“为什么啊?”卫东忍不住发问,“既然爱他,也愿意照顾他,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弄死他?”
苏本心的目光有些迷蒙,表情也有些奇特:“这些东西很玄妙,我也只能借助书中悦子的话来解释:‘要是获得那种靠不住的幸福,我宁可获得片刻短暂的幸福。这时,我觉得比起盼望丈夫那靠不住的生来,倒不如看到他确实的死更容易些。……然而,丈夫的肉体还活着,在企图背叛我……妒忌的记忆又复苏了。’”
众人咀嚼着这些话,似乎能懂,似乎又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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