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瑆玥
“我感觉应该是,而且还有一些冲洗胶卷必备的东西。”麦芃那里又是一阵动静,似乎在将里面的东西摸索着逐个儿确认。
秦赐一时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低声说:“既然已经确定是显影罐,为什么要在黑暗里确认里面的东西,如果是危险的东西,在黑暗里不是更危险了?”
牧怿然回答:“显影罐是用来冲洗胶卷的,万一这个罐子里本身就装着胶卷,擅自打开就会令胶卷完全曝光,导致报废。”
“哦,原来是这样。”秦赐的声音低下来,很难想象,假如这个罐子里本身有胶卷的话,上面会记载着什么……
“有胶卷!真的有!”麦芃浓重的感冒音响起来。
秦赐瞬间感觉自己“一念成谶”。
“有多少胶卷?”陆恒小心翼翼问。
“装在一个小的纸信封里,是剪开的,应该只有几张。”麦芃说。
牧怿然的声音响起来:“这些胶卷目前是无法判断是否曝光的,是吗?”
麦芃:“理论上是这样,如果不拿出来看的话,仅靠摸是摸不出来的。可是,现在这些胶卷已经被剪开了,我认为只有冲洗过后的胶卷才会被剪开。”
想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但经验归经验,万一信封里面的胶卷是未经冲洗过的,拿出来见光就报废,那就等于破坏了珍贵的资料。
“怎么办啊?姐夫。”罗勏的声音响起来。
“两个方案:一是仅拿出一小张底片来,万一曝光也只毁掉这一小张;二是立即去找红色玻璃灯罩,将房间设置为暗房的效果,对照片曝光的危害最小。”牧怿然给出了两个方案。
“我这里有红色灯罩。”突然有一个纤细的声音响起,是杜灵雨。
大家一怔,看来画这是把冲洗胶卷的家伙事儿给大家准备齐全了。
杜灵雨喃喃自语:“难怪我包裹里会有个红色的灯罩,用布裹着,我刚才觉得太过诡异都没敢说,原来是暗房的红灯啊。”
麦芃的声音:“我已经把暗袋封好了,大家现在可以点灯了。”
一盏灯很快亮了起来,是朱浩文身边的纱罩灯,杜灵雨走过去,将一个圆圆的红色玻璃罩递过去……
红灯亮起来,令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张红色的脸,格外诡异。
麦芃这次从暗袋里拿出了一张小小的底片,先是冲着红灯的地方照了照:“是已经洗好了的,技术真不错,这里的室内温度只有10度左右,在这么冷的条件下能够手工洗出这种等级的胶卷,应该是一个经验非常老道的师傅。”
柯寻和卫东已经凑在了麦芃的身边,现在谁也不关心这个胶卷的技术怎样,大家更关心的是,胶卷上面拍的是什么内容。
卫东眯缝着眼睛冲着红灯看了半天:“我看这就是白底上面有几个大黑点儿啊!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朱浩文离红灯最近,也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我认为这上面应该是白点,而不是黑点。”
“浩文儿你眼坏了?”卫东还没说完,就听麦芃说:“他说的没错,胶卷底片就是这样的,颜色和真正照片的颜色是相反的,如果是黑白胶卷的话,那胶卷上的黑色就是现实中的白色,胶卷上的白色则是黑色——因为是完全相反的,所以,显影加工后的胶卷又被称为负片。”
“哦,对对,”卫东点了点头,“这有点儿像处理图片时的反色效果。”
柯寻一直盯着胶卷上的那些黑色的点:“麦芃,你确定这张照片照得很清楚,并且冲洗的效果也很好吗?”
麦芃点头:“我认为是这样,可惜底片太小,但我们又没有专业的仪器来洗印照片,把它放大。”
“这四个黑点上,有一些灰蒙蒙的东西,实在看不清楚是什么,”柯寻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胶卷,“但我觉得这四个黑点,其实都是鱼的形状,是一种形状类似平鱼的鱼。”
或许是柯寻的提醒,令麦芃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将底片反复看着,又把另外几个摄影师叫过来一起看:“陆恒,你觉不觉得这些灰色的东西像是水?”
陆恒看了半天,声音有些发沉:“看纹理形态,应该就是水,但如果这些是水的话,那底片的白色底色应该也是水,这就意味着……”
杜灵雨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幅画好可怕啊。”
其他成员虽然没有摄影专业知识,但是通过刚才麦芃关于负片的讲解,多少也脑补出了这张照片原本的样子。
黑色的水里,游着四条雪白的菱形的鱼。
这个世界的摄影条件有限,应该不可能去水下完成摄影,更不可能拍出四条鱼完整的侧面身形。
也就是说,这四条鱼是平铺在水面上的。
这是四条雪白的死鱼。
第225章 逆旅10┃集思广益。
黑色水上漂浮着死鱼,雪白的四条死鱼。
整张底片散发出一种令人懵懂的不知其所以然的恐怖感。
“其他底片呢?都拿出来看一看。”牧怿然已经接过了麦芃手中的镊子,镊子上就夹着这张拍摄了死鱼的底片。
在微弱的红灯下,麦芃打开了信封,从里面倒出了几张小小的底片,小心地用手捏着底片的齿状边缘,避免将指纹粘在上面。
所有的底片都大同小异,全都是白底色上面分布着大小不一黑色的点。
秦赐盯着其中的一张底片:“这些鱼的形状,和之前的都不一样,有些像柳叶。”
“是有那种像柳叶一样的鱼的。”杜灵雨说着,也皱着眉头看了看这张底片,只觉得这些鱼特别僵硬,直愣愣地竖在那里,看久了让人心里发麻。
秦赐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像是鱼,又不像,太小了看不清楚,必须得放大了才行。”
“所有的底片都在这里了?”牧怿然问。
麦芃拿着空信封:“对,都在这里了。”
“那就重新点亮灯吧,看得更清楚。”牧怿然说。
房间里的几盏纱罩灯全部被点亮了,刚才那深红色的诡异气氛一下子被温馨暖意所代替,罗勏紧绷的心这时候才放松了一些,便也凑过去看那些底片。
“哥,你都看出啥来了?”罗勏伸着脖子看柯寻手里的底片。
柯寻严格按照麦芃的要求,用食指和拇指轻轻卡着底片上下的锯齿花纹,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保持画面的整洁:“萝卜你看,这张照片上只有一条鱼。”
这也是一张白色的底片,上面的一条菱形的片状大黑鱼几乎占了整个画面,因为图像大,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鱼的眼睛,是灰色的一个圆点。
“这条鱼不是完全漂在水面上的,它的身上有灰色水波纹,我总觉得它是活着的。”罗勏怎么也想象不出这张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它好像在贴近水面的地方游着,而且是侧身朝上那样游,奇怪,鱼不是用鳃呼吸吗?那它的鳃岂不是暴露在水面上了?我天我是不是也学会分析了,而且还运用了生物知识,哥你快夸我。”
“这好像不符合鱼游泳的原理吧,”柯寻也觉得这张图片反映了一些问题,“我也觉得这些鱼身上有玄机,可惜这些底片太小了,颜色也是反色,要是能放大就好了。”
罗勏也看向旁边的麦芃:“你们能用一个罐子冲洗出胶卷儿来,能不能再用一个罐子洗出照片儿来啊?”
曹友宁先说话了:“洗照片可没那么简单,首先需要放大机,那是个机器,可不是纯靠手工就能做出来的!就算咱们有麦神也不成啊。”
原来麦芃在这群摄影师里是有着神一般的称号的,此时他陷入苦想状态,过了半天才说:“这个世界好像没有电,如果手工制作放大机的话,起码得需要一个用电灯组成的光室,还需要专业厂家生产的照相放大镜头,有了这两件东西,其他的我都可以想办法组装——用正反两块凸透镜,可以组成个简易透镜组,至于皮腔和底片夹应该也没问题。”
罗勏目瞪口呆地听着,这次确信自己真的遇到大神了,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仅仅是用电这一点就能把人难住:“咱们的手机里都有电,你们的照相机里是不是也有电池?”
麦芃苦笑着摇头,还吸了吸不太通气的鼻子:“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我需要的是真正的电灯泡,哪怕不是奶白色放大专用灯泡,只用普通LED灯也可以的——在这个灯旅,如果他们有电灯的话,何苦还要点这么多灯笼呢。”
“那些成像之类的东西太复杂了,我们现在只是想放大底片,哪怕是反色状态的放大也行,”朱浩文突然说,“用放大镜行不行?”
“你那里有放大镜吗?”麦芃急忙问道。
朱浩文:“没。”
麦芃:“哦……阿阿阿嚏阿嚏!不好意思。”
朱浩文:“……”
柯寻说:“放大镜算不上很高科技的东西,说不定能在这里的店铺买到,刚才我们在楼下看到了集市,也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正巧,我这里也需要放大镜。”说话的是秦赐,“我的包裹里有一本医书,上面的字很小,这里的光线又比较暗,辨认起来很吃力。”
医书这两个字,仿佛给大家带来了些希望——万一在这里生了病,起码身边有现成的医生能按照医书来给自己医治。
陆恒说道:“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医术是不是和外面一样,我祖父就是开中医诊所的,我小时候也学过一些简单的中医知识。”
“难怪我这本医书里会有你的借书签名。”秦赐说。
“借书签名?”陆恒乍一听说签名这两个字,不免有些敏感——大家想要出画不就是找签名吗。
说到这里,秦赐也有些不可思议:“这是我一向的用书习惯,我的书往往会在扉页夹上一枚大书签,我会要求每一位借阅这本书的人在书签上签名,这也算是一种强迫症吧。——没想到这一点居然被画捕捉到了。”
卫东:秦哥,你小时候的绰号一定是图书管理员之类的吧?不好意思啊,歪楼了。
陆恒继续问秦赐:“你的意思是说,你那本医书的书签上有我的借阅记录是吗?”
“对,有你的借阅签名,可惜没有日期。”这一点秦赐也有些遗憾,如果有日期的话,就能明白这个世界所属的年代了。
牧怿然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略略有些沉重。
柯寻和罗勏此时已经走到门口:“我们想办法去找放大镜,咱们不能都在这儿干等着。”
很快又有几个成员加入了找放大镜的队伍,房间门打开又关上,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牧怿然亲手将那些底片装回了信封,然后把信封放回了黑色显影罐里,同时又看了看显影罐里那些冲洗胶卷专用的显影粉之类的东西,最终目光停留在这些东西的主人——奚盛楠的身上。
“我的话并无冒犯之意,毕竟每个人包裹里的东西都会有一些个人痕迹在上面,”牧怿然望着奚盛楠说,“在以前的生活里,你有没有拍过类似的照片?或者有没有看到过照片上的这些东西?”
奚盛楠此时正在打理一只首饰木盒,里面似乎有一些簪子手镯之类的东西,她没有细看就将盒子关上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奇怪的鱼,也从来没有拍过类似的照片,那些东西就像这个首饰盒子,对我来说很陌生。”
牧怿然垂眸,再次睁开时,眸子里闪烁出一片朦胧烛光:“目前,我们并没有找到一条明晰的线索,但问题已经接踵而来,我们现在不妨集思广益,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哪怕很离谱,也无所谓。”
麦芃揉了揉完全堵住的鼻子,重感冒令他有些痛苦:“我目前最大的疑问是——明明大家入画之前都健健康康的,为什么我就突然得了重感冒呢,这不符合常理。”
牧怿然闻言,点了点头,用笔在一个本子上记了下来:“这一点的确不符合常理。”
“我也有个疑问,”杜灵雨举起了手,“这其实是件小小不言的事,但我觉得特别奇怪,为什么我身上的香水味完全消失了,那款‘小偷玫瑰’的味道非常持久,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大家继续说。”牧怿然拿笔又记了下来。
“我的疑问是,”朱浩文依然站在一盏纱灯的旁边,此时也开口发言,“为什么这幅画对我们每个人都如此了解,先是知道了我们的姓氏,之后又按照我们在原本世界的回忆和习惯给我们安排了道具,即使这幅画走的是角色扮演的路线,也不可能摸清每个玩家本身的喜好。”
玩家?邵陵不觉看了看朱浩文,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能一路活过九幅画,这个人似乎把所有的画世界都视为了单纯的游戏通关。
邵陵说:“这也是我心里最大的谜题,因为把握不准这个世界的中心,所以觉得很迷茫,而这幅画如此‘了解’我们每个人,这让人感觉恐怖。”
牧怿然始终面不改色,低头用笔记录着一切。
奚盛楠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裹,如今那个显影罐已经充了公,就放在公用的柜子里。
奚盛楠仿佛失掉了之前的那种精气神,此时声音低沉着说:“这幅画的确很可怕,它不仅捕捉到了我们的内心,还将我作品里的人物还原在了这个世界里,但这个世界本身又和我的小说世界完全不同,我很迷茫,而且很悲观,总觉得我会是最倒霉的那个。”
杜灵雨安慰地说道:“奚姐,你别乱想,也许只是时间的问题,瑕玉可能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个作品人物,后面说不定还会发现其他东西。”
奚盛楠一阵苦笑,感觉身边的陆恒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似乎在试图给自己力量。
轮到秦赐说的时候,他只是摇了摇头:“我已经乱了,这个世界超乎了我的想象。我认为最可怕的是,我们要继续扮演商队里的角色,很多事情不能说破,也不敢向NPC过多打听什么,只能自己攥着拳头猜。比如底片上的这些诡异的鱼,我们无法拿出去问别人,越重要的线索越不敢问,生怕被这里的人识破了我们画外人的身份遭到反噬。”
几个新人听着秦赐的话,愈发觉得难。
“小牧,你想到什么了?”秦赐问。
牧怿然记录完之后就停下了笔:“目前最困扰我的是时间的记录,你的借书单里没有借阅日期,我手里掌握的这些商旅记录,也没有明确的日期,比如商队来到萤石旅,我只能通过买卖交换的货物的季节性来粗略推算,我们大概在萤石旅耽搁了半年之久;而我们这次来到灯旅,画了七条竖线,或许是代表七天时间,又或许是代表时间以外的其他东西。”
秦赐蹙着眉头:“我的借书单上是这么写的:陆恒借书于灯旅,陆恒还书于灯旅,完全没有关于日期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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