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瑆玥
“我……我不太明白……”顾青青被这个说法吓到了,脸色微微一白。
“这个问题等我们离开这幅画后再对你细讲,现在先说说你所发现的这条线索,”邵陵道,“我认为这的确是个相当重要的发现,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现象或许正可以解释方菲刚才所提出来的疑问:为什么这片森林会成为画的主体的一部分?显然,它里面那些植被的无序状态就是一条线索。”
“那能证明什么呢?”卫东道,“植物变异了?——卧槽,那是不是也可以证明,那些死于‘血案’的人类也变异了,变成了丧尸什么的,而体现在植物上面,就表现为这种违反自然常理的胡乱生长现象?”
“我觉得东哥的说法靠谱。”罗勏连连点头。
“何棠呢?”柯寻看向一直默然不语的何棠,“身体不舒服吗?”
“嗯……”何棠抬眼看向柯寻,她知道这个人心很细,没想到他还对别人身上发生的细微变化这么敏感,点了点头,道,“我是觉得很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说出来又怕大家觉得我小题大做,这个重要的时候,先不用管我了……”
“是哪里不舒服?”问话的却是牧怿然,平静澈凉的目光望过来,让何棠不敢回避他的任何问题。
“就……头晕,恶心,想吐,心脏也不怎么舒服,”何棠深吸了两口气,“而且还特别烦躁,有一种莫名心慌的感觉。”
“这种情况以前有过么?”牧怿然又问。
何棠认真回想了一阵,点头:“有过,我们乐团以前演出的时候我也曾产生过这种难受的感觉,大概有个三四次吧。”
“不算这一次,在那三四次之后呢?”牧怿然继续问。
“最后一次我实在是太难受了,就跟团领导说我不想再在那个剧场演出了,”何棠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害怕,“对了,那三四次都在同一间剧场演出,我们团里的人都开玩笑说我和那个剧场八字不合,为什么别人没事儿,我总在那家剧场身体不适呢……后来我没有再在那家剧场演出过,这种情况也就没有再犯。该不会是……那家剧场有不好的东西吧?”
“你说会感到特别烦躁?”牧怿然看着她。
何棠点头:“是,烦躁不安,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有时候我明明心情很好,但进入那家剧场开始演奏后,没多久就开始烦躁。”
“我有了一个猜测,”牧怿然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扫向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以及窗外的景物,“你的听力是不是很好?”仍然问向何棠。
何棠有些意外,但连忙点头:“是的,我的听力是我们团最好的,可能跟我学习音乐有关,即便是一支模糊不清的交响乐曲,我也能准确地分辨出里面的每一种乐器。”
“你所能听到的声音的最低频率是多少,测过么?”牧怿然的目光重新落回她的脸上。
“没……”何棠迟疑了一下,“但你这么一问,我想起我时常能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噪音,每当我听到这些噪音并问身边人有没有听到的时候,他们总是说什么也没听到,我一直怀疑是自己耳鸣或是幻听什么的。”
“那么我的猜测大概有一半的可能是对的,”牧怿然看向众人集中向自己投射过来的求知的目光,“何棠是罕见的,能听到、或是比常人更敏感地感觉到次声波的人。”
“姐夫,次声波是什么?”罗勏代表学渣团提问。
“人耳所能听到的声音频率范围,在20赫兹至20000赫兹之间,”牧怿然道,“其中,20至200赫兹属于低频噪音,500至2000赫兹属于中频,2000至16000是高频。20000赫兹以上的是超声波,而20赫兹以下的,就叫次声波。
“常见的动物里面,只有狗、象、鲸和水母能听到次声波,而按常理来说,人类是听不到次声波的,但凡事无绝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何棠恰巧就是其中的罕见‘奇’人,又也许她现在不是听到,而是比我们这些人对次声波更敏感地感受到,更也许,这是‘画’的夸张渲染手段,让耳力比正常人好的何棠听到了次声波。
“某些次声波对人体能产生很高的伤害性,它们的振动频率和人体内部器官振动频率相近,甚至相同,这样就会同人体器官产生强烈共振,从而造成严重的损伤。
“次声波能干扰人的神经系统,何棠所感到的头晕、恶心、想吐,以及心情烦躁不安等等现象,都是次声波造成,严重一些的,可以令人失聪、昏迷,甚至直接死亡。
“我想,何棠与常人相比,应该是对次声波更敏感的。在剧院那样的场合演奏乐曲,乐器发出的声音同剧院的结构造成的回音相混,是有可能产生次声波的,所以何棠总是在同一间剧院里产生身体不适。
“那么回到这幅画中来,何棠的身体会产生不适的反应,证明了在这个地方,有某种东西,正在放出次声波。”
这番话,说得大家都是一激凌。
“这……会是什么东西在放次声波啊?”罗勏抱紧了自己,然而又觉得热,只好松开胳膊,“会不会是……这些房子里看不见的某某东西?”
“别自己吓自己,”柯寻说他,转而看向何棠,“你在什么地方这种感觉最强烈?是在这片住宅区里,还是之前咱们进入森林里的时候?”
“……都一样,”何棠仔细感觉了一下,“这两个地方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这可能就比较麻烦了。”卫东说,“现在除了食水紧张问题、有可能到来的丧尸袭击问题、得了病后缺医少药的问题之外,又多了一个次声波伤害的问题,我感觉这幅画难度相当大,不像以前的画,死亡规则虽然有叠加,但起码不脱离一个大框架,但这幅画,能够要咱们命的元素太多了,而且咱们仍然没能解决这些问题和‘重启’这个主题到底有什么关联。”
“或许,”朱浩文淡淡开口,“这一次我们仍然要通过死亡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这句话让众人心下齐齐一沉。
“我去看看肖凯怎么样了。”柯寻起身往起居室走。
提到死亡,现在身体状况堪忧的肖凯似乎离死神最近。
推开门,见秦赐和田扬还在为肖凯用酒精擦身。
“还没完事儿?用帮忙吗?”柯寻问。
秦赐摇了摇头:“别进来,马上就擦完。”
柯寻关上门走回中厅,见大家看着他,就说了句“情况不太妙”,然后坐回牧怿然身边,问他:“你说,肖凯这种情况,会不会也是次声波造成的?”
“这一点说不准,但也不能否认这个可能。”牧怿然道。
“那么也许,这幅画的第一个死亡规则,就是对次声波的敏感性?”邵陵道。
“邵总,你吓着妹子了。”柯寻看了眼被吓到脸色刷白的何棠。
“抱歉,”邵陵对何棠道,“我们只是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抵挡这种次声波?”
“没有办法,”牧怿然的回答让何棠的脸更白了一分,“次声波具有极强的穿透力,钢筋水泥建筑物、坦克、军舰、潜艇和飞机都可以穿透,因此某些国家一直在研究以次声波做为战争武器,就是因为它的超强穿透力及大规模的摧毁性和杀伤性。”
“如果次声波就是死亡条件,那么我们无论躲到哪里都躲不过,”朱浩文道,“而如果死亡顺序是依照对次声波的敏感度的话,这似乎也说不太通,毕竟我们大多人都是普通人,听不到次声波,而当能感觉到它的时候,可能所有人都会在同一时间中招,这又何必还给我们留生路,我们在第一夜可能就会全军覆没。”
“而且,别忘了,这地方可能会出现丧尸,”卫东道,“万一到了晚上四面八方就有丧尸围城,那咱们得想个办法未雨绸缪。”
“咱们找一间坚固的房子,把门窗全都堵上?”罗勏忙道。
“实话跟你们说,我觉得房子里也不安全,”柯寻道,“我总感觉,房子里有东西。”
第284章 Restart-09┃人渣问题。
“你别吓我了!”卫东罗勏和吴悠异口同声地讨伐柯寻。
“我的意思是,大家来决定一下,晚上究竟是在房子里呆着,还是在房子外面呆着。”柯寻指了指窗外,“天马上就要黑了。”
紧张感骤然降临在众人心头,这个问题的确让人很纠结,思考了一阵,邵陵道:“既然按惯例来说,待在外面要比待在房子里面更危险,那我觉得,我们还是待在房子里吧。”
卫东也点了点头:“虽然说待在房子里可能也逃不过那股幕后力量的袭击,但想想《白事》和《信仰》那几幅画,待在房子里也许不见得能活下来,但是待在外面的话一定会死,所以就算房子里不安全,咱们也没有办法选择不是?”
众人没有异议,一致决定夜晚留在房子里。
卫东和罗勏仍然担心夜里会有丧尸出现,因此张罗着把这所房子的所有门窗加固了一下,这个功夫,秦赐从起居室里出来,忙了一头的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
大家问起肖凯的情况,秦赐摇了摇头:“如果我们不能尽快离开这幅画的话,他的情况就相当危险了。”
“你歇一会儿,喝点水,”柯寻给他递上盛有植物汁水的杯子,把大家刚才总结的线索给他讲了一遍,然后问他,“你这儿还有什么发现吗?”
秦赐狠灌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才道:“关于肖凯病症的诱因,我认为不是次声波引起的。
“刚才我为他用酒精擦拭身体的时候,发现他的后脖梗处被蚊子叮了一个包。我见过很多例由于蚊虫叮咬而引发的病毒感染的症状,通常表现为疟疾症状,而肖凯的病症表现也近似于疟疾。
“但,也只能说是近似于,因为疟疾患者的体感表现为浑身发冷,体温急剧升高,剧烈头痛,顽固性呕吐,我问过肖凯,后三项都符合,但他并没有感到浑身发冷,这一点令我比较疑惑。
“现在的难题是,没有相应的医疗设备,无法检查他身体内部的情况,只从体表状态来看,他现在持续高烧不退,很容易引发一些并发症。不过我认为基本可以排除他的病状表现是由次声波引起的这项猜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需要小心了,”柯寻道,“蚊虫这种东西防不胜防,大家最好把裸露出来的皮肤用衣服护住。”
“那还不得热死,咱们现在能饮用的水也不多,”卫东道,“我看不如找一找房子里有没有蚊香之类的东西。”
“好,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去旁边的房子里找,以防这边没有。”柯寻说着,开门跑了出去。
顾青青咋舌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念了一句:“他可真胆大……”一个人就敢跑去那遍布着血迹的恐怖阴暗的房子里去翻找东西。
总算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大家搜罗到了一些可以去除蚊虫用的东西,比如蚊香和花露水,虽然不知道已经过期了多长时间,但有总比没有好。
花露水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大家还是各自抹了一些在裸露的皮肤上,然后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都点起蚊香,几个女孩子甚至还搜罗出了一些比较薄透的床单和被罩,用来裹在身上,起码比自己穿来的冬天的衣服要薄一些。
在画里的每一个夜晚都分外的难熬,不但要等待未知的、不可预测的恐怖的到来,还要面临着自己或是身边同伴的死亡。
“需不需要把肖凯从起居室里挪到中厅来?”邵陵问秦赐。
毕竟大家凑在一起,从心理上感觉会比落单要安全一些。
秦赐想了想,道:“如果肖凯所患的是疟疾的话,那么我们就不必担心直接传染这种情况出现,可以把他挪出来,但安全起见还是跟我们保持一些距离为妙。”
于是把中厅的沙发挪到中厅一角,让肖凯躺在上面,和大家所坐的位置保持一定的距离。
肖凯的脸色很难看,苍白且虚弱,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多半都在声音嘶哑地、虚弱地念着“疼”字。
田扬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直到再次听见肖凯痛苦且微弱的呻吟,忍不住站起身,走过来叫了柯寻一声。
柯寻跟着他走去另外一个角落,站定后看向他:“怎么?”
“能……请他们帮忙想想办法么?”田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很有些艰涩。
“你也看到现在这种环境了,”柯寻说,“如果有办法的话,早就拿来用了,现在所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开动脑筋寻找线索,越早找到线索,就能越早离开,挽救他的生命。”
“线索要怎么找?”田扬问,“现在夜晚降临,每一个人都只能等死。”
“是的,只能等死。”柯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等死的时候,你能做的就是冷静面对,但这并不能保证让你活下来。”
田扬看着他,沉默了很久,见柯寻已经准备转身离去,才低声道了一句:“柯儿,你变了很多。”
“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人都会变。”柯寻语无波澜地道。
“他……对你好么?”田扬微微偏了偏头,目光落向坐在那边的牧怿然。
他并没有关注这边,而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垂着眸子,似在心无旁骛地专注思考,他对柯寻的举动极少置喙,柯寻也似乎毫不担心会否让他产生误会。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还没有到那么亲近的程度,还是……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这个问题?”柯寻挑了挑眉,“老同学还是前男友?”
田扬一时沉默。
“知道吗,”柯寻指了指躺在那边的肖凯,“如果这一次你们两个都能活着出画,你最好和他说清楚——我听说你大学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我一个哥们儿和你媳妇儿是同学,前几个月听说你媳妇儿还在朋友圈里晒了验孕棒,她怀上了是吗?所以你又寂寞难耐了,搭上个男人,满足你被压抑和拼命隐藏着的真正的性取向?田扬,这种事你干了不是一回两回了,还想渣到什么时候?”
“我和你不一样,”田扬望住柯寻的眼睛,眼神里是纠结和痛苦,“我不像你……我有家庭,有亲戚圈子,我不像你那么能豁得出去,不必考虑父母的承受力和接受力,我……我得为我的父母负责,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和痛苦……”
“你是什么样的‘鬼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柯寻眼中毫无笑意地笑起来,“想负责任就别害别人啊,这边和女人结着婚,那边又和男人搞地下情。知道吗,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骗婚的基佬,让同性群体受到了更多的非议,本来我们这样的人在社会上立足就已经很艰难了,你们又在我们脚下摆上了火盆。田扬,别做出一副对肖凯有多深情的样子,恶不恶心?”
田扬垂着眼皮一言不发,一只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正要点上一根,听见柯寻道:“想吸烟滚外面去吸。”
田扬动作顿了顿,垂下手,抬眼看他,有些怅然地笑了一下:“你还和以前一样,不喜欢闻烟味儿。”
“比起烟味儿,我更不喜欢闻人渣味儿。”柯寻用手在自个儿鼻子前面挥了挥,然后转身走了。
田扬在原地站了一阵,直到听见肖凯在沙发上干呕,连忙走过去扶起他上半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秦赐也过去看他,并喂了他一杯柳皮煮的水。
肖凯干呕了好半天才终于渐渐停下来,被田扬扶着重新躺回沙发上,再次陷入时昏时醒的状态,田扬眉头紧蹙,盯着肖凯难看的面色发呆。
秦赐在没有医疗器械和药物的情况下,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把酒精拿过来,继续给肖凯进行物理降温。
其余的人则坐在较远些的地方,继续抓紧时间琢磨着线索。
“如果肖凯的病症是由蚊虫叮咬引起的,会不会这才是真正的死亡规则?”邵陵道。
上一篇:龙背上的储备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