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瑆玥
巨牛“哞”了一声,开车的巨牛将车停下,两牛下车开了后排车门,把笼子拎出去,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做了一阵交流,还把牧怿然从笼子里拎出去抖了抖,最终重新上车,调转了车头。
柯寻俯身侧躺到仍只能继续装死的牧怿然身边,在他耳畔压低声音:“成了,大佬你演技这么牛逼不当影帝可惜了。”说着伸手,在牧怿然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
牧怿然闭着眼,额边的小青筋阴森森地跳了跳。
巨牛把车开回了农场,将牧怿然从笼中拎出来,看样子就要扔去屠宰室,这时牧怿然适时地动了动身体,巨牛发觉,将他抖了一抖,牧怿然就“活”了过来。
看着牧怿然状态不佳,巨牛将他扔上了草坪,此刻仍处于上午的放风时间,所有的人类都在草坪上晒着太阳。
柯寻在牧怿然被拎出去的时候就借机逃出了笼子,好在巨牛也没当回事,似乎打消了今天再去城市的念头,由着他蹿上了草坪。
柯寻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见已经没了卫东秦赐几人的身影,等巨牛们回去管理室后,就和牧怿然一先一后,溜溜达达地去了昨天挖沟的地方。
从沟里爬出去,就是篱笆外面,篱笆外是高大茂密的树林。
“你说狗会在什么地方?”柯寻和牧怿然商讨。
“按理说平时就会养在农场里,但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牧怿然也没有什么头绪。
柯寻想了想,看向他:“那几个女人怎么办?”
这是个很难答的问题。
牧怿然垂了垂眸,而后看向他:“量力而行。”
“那这样,”这人的puppy eyes黑亮并闪着光,“你沿着记号去找东子他们,既然签名很可能就在附近,咱们也没必要逃得太远,这附近都是树,我看不如就都上树躲着,牛可是不会爬树的。我去女人农场那边,在篱笆外给她们也挖个沟出来,能不能顺利逃掉就看她们的运气了,然后我再回来和你们汇合。”
牧怿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盯着他,似乎在掂度可行性。
柯寻却是一笑:“没时间考虑了,就这么定了,别忘了,我跑得快,顺便自吹一下,我在校时的记录到现在都没人能破,放心。”说着转身就跑。
牧怿然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任性。
但……
不得不说,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总会时不时的让你……心生温暖。
牧怿然的速度也并不慢。
沿着途中众人留下的记号,牧怿然用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追上了还在奔逃中的卫东秦赐和朱浩文。
“咦?你们回来啦?!”卫东惊奇,“柯儿呢?他呢?”随即惊慌地望着牧怿然。
“他随后会来和我们汇合。”牧怿然接着把自己和柯寻关于签名的推想对众人说了一遍。
“如果签名是狗的话,我倒有个想法,”秦赐沉思着开口,“不管狗在什么地方,有一个方法可以把它引出来,就是……危险性太高。”
牧怿然似乎想到了他要说什么,脸色有些凝重。
“如果农场有养狗,那么这只狗起到的作用大概相当于牧羊犬或是猎犬,”秦赐说,“而一旦农场发现人类走失的话,很可能会放出狗来帮助搜寻,这样的话……”
“我们就不用主动去找狗,而是坐等狗来找我们就行。”朱浩文面无表情地接口,“但这么做很可能面临一个恶果,就是狗还没到,牛到了。”
这话说得几人身上齐齐一凛,沉默了片刻,秦赐才又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机会与危险并存。我甚至怀疑,想要离开这幅画,只有这一个办法,毕竟‘画’是不可能让我们轻松地离开的,这是一个必经的步骤,非生即死,很可能,如果我们被牛捉到,回去就直接被扔进屠宰室了。”
“这很自然,”朱浩文依旧毫无波动,“想要得到什么,就得押上相应份量的筹码。我同意这个方法。”
秦赐看了看牧怿然和卫东:“我也同意。”
卫东看着他们三个:“我要等柯儿回来。”
“上树去等,”牧怿然说,“他会回来的。”
按照柯寻的判断,那几位画外人姑娘,仍然会像上次他见到时那样,抱团躲在远离画内人的地方,所以用粗壮的树枝飞快地挖好沟之后,柯寻钻进了篱笆,小心翼翼地在附近找了找。
那几位姑娘大概是幸运的。
柯寻就在附近的草丘后面找到了她们,正蹲在那儿抱团低泣。
柯寻把怀里抱着的一大团树叶丢给她们:“围好了就赶紧跟我来。”
这树叶是他来时路上拣了编成的蔽体物,上大学军训的时候在野外一趴一天,头上还要戴个草或树叶编的草环做伪装,这一手就是那时候学的。
先给自己编了一个围在腰上,遮住隐私部位,又给那几位姑娘编了几个好方便行动。
姑娘们哆嗦着跟着他依次钻出了土沟,刚要往树林里跑,就听得农场里响起了一声尖锐悠长的哨响。
“被发现了!”一个姑娘惊惶失措地惊叫。
时间已到了中午,柯寻挖沟就花费了不少功夫,之前几个男人一起挖还用了半下午的时间,何况他只有一人,饶是用了树枝做工具,两只手上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磨破了几个血泡。
“上树!”柯寻当机立断。
可女人们哪里会上树,这树又比现实世界中的要高大粗壮得多,几个姑娘在树根处爬了半天也没能爬上去半米。
“怎么办——怎么办——”几个人崩溃大哭,软成一团泥。
第77章 动物世界15┃仅以此画,献给人类最忠诚的朋友。
“哭有屁用!”柯寻也很崩溃,大喝一声上前拎人,可女人们腿已经吓软了,被他拎着三步一磕五步一瘫,半天功夫也没能跑出多远。
“我的妈——”柯寻揪头发,“我弯了是对的,弯了是对的——姐妹们,不跑就是个死,别哭了,跑起来,跑起来就能活,签名就在前面,我都看见了,赶紧跑,跑到前面就能活。”
这话给了姑娘们希望,挣扎着跌撞着,跟在他身后拼命向前跑。
然而一阵巨蹄踏地的声音却从后方滚滚而来,这其中夹杂着一两声狗吠。
“听着!如果狗追上来,你们不要躲,直接扑上去!”柯寻大声嘱咐几人,“狗就是签名,扑上去就能离开画,听到没有?”
没人顾得上答他,几个姑娘跑得气喘吁吁。
蹄声和犬吠声越来越近,柯寻不能确定先到的会是牛还是狗,是狗则生,是牛则死,他不敢拿这几个姑娘的性命去赌。
可惜的是这几人实在没法爬树,否则来者是狗是牛一眼分明。
这么想着,柯寻转而往树上爬:“你们继续跑,听我的信儿,如果先来的是狗就别跑了,是牛就继续跑!”
柯寻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树的高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一条金色的短毛大狗正冲在几头巨牛的前方向着这边冲来!
“别跑了!——狗来了!签名来了!别跑了!”柯寻冲着跑到前面去的几个姑娘大叫。
可,不知是慌吓到根本没有听见,还是不肯信任柯寻说狗就是签名的话,几个姑娘仍旧拼命地向前跑着,并且被茂密的树木阻挡分散开来,向着不同的方向落荒而逃。
柯寻直看得咬牙摇头叹气。
没有办法,这几个姑娘都是第一次进画的新人,如果是老成员,此刻一定会听他的话停住脚。
可惜她们不是,她们不能相信这匪夷所思的想法、过程和结果,就是换作毕敬董栋,也同样不一定会听信他的话。
毕竟,那狗叫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凶了,像是要把被它追上的人直接撕咬成碎片一样。
这是障眼法,是混淆画外人视听和判断的诡计罢了。
柯寻无奈,望着几个姑娘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而后盯住已经跑近的那条金色大狗。
这是一条拉布拉多犬,据说是对人类的忠诚度排在最高位的犬种。
柯寻想,也许画者Lex所养的,就是一条拉布拉多。
大狗已经近在咫尺,柯寻做好了准备,就在大狗掠过树下的一瞬,他从树上跳扑下来,正骑上了大狗的后背。
大狗驮着他向前冲去,像是一条有着救世之能的神犬,驮着深陷悲苦惨痛的人类,向着森林中亮起的一片耀眼金光冲去。
在通往金光的途中,柯寻似乎看到一些零散的画面从两侧飞快地掠过。
那是一组组触目惊心的场景,有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狗,有被毒得口吐白沫的狗,有被人为割断了尾巴、四肢和戳瞎了眼睛的狗,有浑身被烟头烫出无数疤痕的狗,有才刚出生不久就被活活摔死、掐死、淹死、开膛破肚甚至扒了皮的狗。
还有一次次被主人虐打抛弃,却一次次不离不弃地回到主人门前,默默守候的狗。
金光的最深处,一个雕满卡通狗头的画框浮现,柯寻被身下的拉布拉多带着一头冲了进去:“——卧槽!等——牧怿——”
连滚带爬地摔在展厅的地板上,柯寻什么也顾不上,跳起来扑向墙上的画,然而此刻的画就仅仅只是一幅画,安静冷酷地挂在那儿,向他展示着上面光怪陆离的画面。
柯寻看到了画面远端的那只猫,穿着古怪可笑的OL装,猫脚上还有一双鲜红的高跟鞋。
只不过其中一只高跟鞋的尖尖鞋跟,正狠狠地戳进一名瘦弱人类的口腔,并直接穿透了他的头骨,带着鲜血地喷涌出来。
这名人类的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了完好的皮肤,除了烟头烫伤外,还有开水浇过,和活活揪下表皮的痕迹。
人类十指的指甲已被拔除,指尖血肉模糊,但最不忍卒睹的是他的下体,已遭阉割,却未经医学手段处理,血流如柱。
柯寻看向这个人类的面孔,却见是毕敬。
他被那头母牛挑走,不知中间倒了几手,落在了这只猫——或者说是一个光鲜亮丽优雅体面的白领手里。
柯寻不想再看,可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在这幅画上继续寻找,他不是想要寻找牧怿然卫东几人的身影,他更希望这幅画上不要再出现任何人的身影。
但很遗憾,他看到了那四位姑娘的脸,有一位大着肚子,被做成了亲子丼烧烤,有一位被放在特制的桌子中央,只将头颅卡在桌面上,头盖骨掀开,露出鲜红的人脑,一锅热油正浇在里面,令她表情痛苦扭曲至极,显然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死亡。
这似乎是传说中,活吃猴脑的做法。
柯寻偏开头,大口喘气。
他没心情去想那姑娘为什么一下子就大了肚子,也不想再去细看剩下的两个姑娘被“画”成了什么样子,他甚至已经没有勇气再检查画的其他部分,以确认牧怿然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柯寻想起了那部著名漫画里的《黑之章》,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处于黑化边缘的仙水忍,不想当人,只想成魔。
就在这心神恍惚的当口,一股劲力突从画面上撞击而来,柯寻被撞得向后仰倒并摔在地上,紧接着就觉身上接二连三地压上来一串重物。
“卧槽……这叠罗汉叠得太粗暴……”柯寻痛苦地躺在最下面呻吟,“都特么给我起……都趴着吧,挺好的。”
看着面对面被压在怀里的牧怿然,柯寻觉得成个屁的魔,还是当人好。
因为人间,有牧怿然。
离开展厅前,众人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幅激烈又极端的《动物世界》。
那条金色的拉布拉多犬,似乎与整幅画的画面格格不入。
它不属于巨牛豢养的狗,它的存在像是与牛、与人都十分平等并且和谐。
它游离于画面之外,又镶嵌于这个世界之中,它守候在森林的边缘,随时等待着帮助一切需要帮助和陷于困境的生灵。
它的叫声很凶恶,但它的眼睛很善良。
信任与善待它的,得到了救赎。误解或排斥它的,亲手将自己推离了它的帮助,在这幅画里断绝了自己的生路。
画作下方的注释牌上,写着画者的自我简介:
Lex,一名激烈并且极端的养狗人。
仅以此画,献给我忠诚的好友,Bobb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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