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黑桑A
他的特工居住条件简陋,布鲁斯环视了一下四周。几个小时前他被兰德尔半背半架地弄来这里,他的特工急吼吼地为他处理伤口,没给布鲁斯什么机会来观察这处地方。
一个廉价的出租屋,临街,窗户被用木板封死,防止了外人好奇的窥探。房间里陈设简单,一个露着棉花的沙发,一只小茶几,不远处当这个老式的电冰箱。布鲁斯缓缓吐出口气。失血也许让他虚弱,但并不妨碍他敏锐的观察力。布鲁斯走过去拉开了冰箱。
——他对于他看到的东西并不惊讶。
冰箱侧门上挂着三支突击步枪,狙击枪的零件包的格外整齐地放在冷藏室里,一大堆手雷占据了冷冻柜,瞄准镜斜插在本应该放饮料的地方。一小瓶牛奶挤在一大堆盒装的制式子弹里。
“刚进门就窥探别人家的冰箱可不是客人的礼貌啊,布鲁斯。”
布鲁斯微微侧过身去,金发男人靠着通向卧室的门框,懒洋洋地瞧着他。
布鲁斯任由那装满武器的冰箱敞着,冲兰德尔笑了笑:“把钱都花在这上面了?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兰德尔满不在意地耸耸肩,他道:“哦,我在哪儿都能一样活着,相信我,布鲁斯。”他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绕过布鲁斯,从没插电的冰箱里拿出那罐可怜的牛奶来,然后随手关上冰箱:“可这些东西是保证我活着的资本呢。”
布鲁斯在金发男人绕过自己走回去的时候轻轻拦住了他,“活着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我以为你想要更多的。”
兰德尔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露出一个笑容:“你这是在向我许诺么。”他微微低下头,拉住他的男人手指上依旧带着那枚戒指,银色的光芒从未这么刺眼过。
布鲁斯沉默了两秒,他看着兰德尔拉开他的胳膊走开。黑发男人笑了笑,他道:“在这以前我从没爱过一个人。”
兰德尔眉梢一挑,他拧开那罐牛奶喝了一口,“大夏天的,那冰箱你也看到了,不能插电,只能马上喝完了。”金发男人抬手向卧室摆了摆:“就一张床,我可以租给你。”
布鲁斯听着他絮絮叨叨,表情依旧平静而温和,他等兰德尔停下来,然后道:“听我说,兰德尔,”黑发男人的脸色因为失血有些苍白,但语气循循善诱:“我标记了你,兰德尔,你不只是我的责任。”
强大如他,不会紧紧因为责任和好感就标记一个omega。布鲁斯从来都是个聪明人,他可以冷酷地决断,自然也可以在短暂的失去里搞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兰德尔不是他的责任,也许曾经是,但早已远远超过了他可以控制的程度。没有什么责任是不能割舍的。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sir?”
兰德尔突兀地开口,他把对男人的称呼从名字换回了职务,金发男人依旧懒洋洋地笑着,神情却是布鲁斯熟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怀疑。
“这不是暗示。”布鲁斯道。
兰德尔懒洋洋地舔舔嘴唇,金发男人的眼睛里有一点隐晦的光芒,他的声音很轻:“我知道我不是,布鲁斯。从几个小时之前看见你我就知道。”他低声地笑了,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想要更多的,而这大概需要你好好考虑。”
他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道:“在这以前,我还是不回去得好,为了我们双方的利益。”
布鲁斯微微扬起眉梢,这动作终于让他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危险,上位者那股子威压的气势闪现了一瞬间,又被黑发男人收了回去。
“我接受你的建议。”
兰德尔咧嘴笑了一下,他把牛奶一股脑地灌进胃里,扭身走进卧室。布鲁斯在他身后微微眯了下眼睛,棕褐色的瞳孔里有些冷淡的笑意。他活动了一下胳膊,肩膀上的疼痛还在,但并不影响他的活动。布鲁斯的目光扫过桌子上放着的医药箱。
没一会儿兰德尔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怀里抱着揉成一团的毯子,随手丢在沙发上。
“那张床是你的了,布鲁斯,不要弄血上去。”
布鲁斯瞧了兰德尔两秒,金发特工已经动作利落地躺上了沙发,然后迅速地将那张破旧的羊毛毯子盖在身上,一直拉到头顶,只露出一撮金色的头发,乱糟糟地支楞在毯子外头。
所以他没看见黑发男人近乎宠溺的笑容。
而连布鲁斯自己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有多么“惊悚”,他只觉得自己不自觉地笑了一下,随即朝卧室里走去。
床上还扔着一条毯子,也是破破烂烂的样子,看上去比沙发上的那条厚一些,——适合失血的人。布鲁斯躺上去,把毯子搭在自己身上。
床很硬,稍稍一动就可以听到吱吱呀呀的响声,但布鲁斯对此很习惯。他深深吸了口气,细微的,像是他的特工身上的气味。布鲁斯极轻地笑了一声,他合上眼睛。
兰德尔做了个不怎么愉快的梦。
他正从一片雪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疼痛从身体的每个部分传来,兰德尔听见自己咯吱咯吱地咬着牙齿。布鲁斯站在他的对面。这个黑发男人面无表情,棕褐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是兰德尔熟悉的那种残酷。
他听见布鲁斯的声音,平淡的,好像带着叹息的意味。
“你已经不是我的责任。”
而他的眼睛依旧冷漠。
“但是感情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他看着布鲁斯抬起手来,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
“你会是弱点,漏洞,软肋,你不能存在。”
他说。
兰德尔发现自己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名为恐惧的某种毒药正在他浑身的血管里奔流。他想说话,但是发不出声音。
布鲁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兰德尔直视回去,他强自镇定,却近乎疯狂地想要从那双棕褐色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动情的痕迹。
但是没有。
“砰!”
枪响了。有什么击中他的胸口,兰德尔感觉自己倒下去,失重的感觉让人心悸。他倒在雪地上,鲜红色的液体渐渐蔓延开来,布鲁斯慢慢地走过去,皮靴咯吱咯吱地踩在雪上,踩得他心脏一阵一阵地抽搐。
兰德尔抬起眼,他感觉窒息,感觉咸涩的血液呛进自己的喉咙,他怔楞地看着走近的男人。
布鲁斯的声音平静而残酷,没有一丝丝起伏。他说。
“我想明白了,我很抱歉,特工。”
兰德尔猛地睁开眼睛。他大口地呼吸,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缩进,他在几秒钟以后才意识到自己正盯着头顶上方斑驳龟裂的天花板出神。他坐起身来,一阵恶心欲呕的感觉迅速地从胃部升腾起来,金发男人试图站起来,却被身上裹着的毯子绊了一下,险些滚到地上。兰德尔暴躁地扯掉那张薄毯子,恶心的感觉已经无法抵挡。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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