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羊
无精打采的女人闻声面无表情抬头,见闻楹长得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什么做传销发广告的就擦擦手回答了他一句。
闻楹一听见她这么说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找对地方了,直接将蒋舒华留给自己的地址给女人看了看,又淡淡地找了个借口道,
“小蒋先生让我来的,想来看看方琴老人的近况。”
一听到蒋氏的名号女人原本不冷不热的脸色就好转了不少,她这个婆婆因为年轻时候在蒋家做过很长一段时间佣人,之后的几十年间哪怕已经回来养老了却还是受到这家人的真心对待,所以此刻听闻楹这么说,女人赶忙把门口的生活垃圾给收拾了一下又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把他领到了院子。
“唉,我婆婆最近身体大不如以前了,整天躺在床上也不肯吃东西,脑子乱七八糟的还老是胡言乱语,昨天她一直到了晚上还在喊小陆少爷,小陆少爷,我们也不知道她要找谁就只能这么伺候着……”
听到小陆少爷这个称呼的瞬间,闻楹也稍微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小陆少爷应该指的就是以前蒋商陆在家人和长辈口中的名字。
而想到那个如今总显得成熟完美,几乎让人觉得完全不可击垮的强势男人居然有一个这样可爱到有点傻气的小名,闻楹就觉得心里好像有点意外,也有点……止不住的喜欢。
小陆。
默默地就在自己的心里念了一遍,闻楹一下念完觉得感觉不错,没忍住又偷偷念了一遍,尽管他的脸上还是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但是一向不太会有这种想法的闻楹却人生中头一次有点遗憾,他可能再也不可能见过那个可能永远只能存在逝去岁月里的小陆了。
只是等他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跟着中年女人来到方琴老太太一个人单独生活的屋子门口时,大老远的闻楹就听到了一个老太太带着哭腔的衰老声音在里头在断断续续地念叨道,
“小陆少爷怎么还不来……我就……我就快死了啊……小陆少爷的病到底好了没有……”
“妈,你又在瞎说什么,哎哟,别动别动,中午吃扁豆面好不好啊,你好好躺着行吗……”
“扁豆面……我喜欢吃扁豆面……可是小陆少爷不吃扁豆……他特别挑食……每顿饭只要有一点点不喜欢他吃的东西,他就马上闹着不吃了……”
看到中年女人赶紧走进去和躺在床上的痴傻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动着,闻楹跟着走进来也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
当不经意地听到老人家说蒋商陆从前很挑食的时候,想到他现在每天是怎么吃饭的闻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有点闷的厉害,而等他也跟着来到老人的床前又和这个看着便已经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对视了一眼后,闻楹只眼看着老人望着他呆了呆又轻轻地回道,
“你……是谁啊……”
“我是小陆的朋友,你想见见他吗?我改天带他来见你。”
“小陆少爷的……朋友?他的病终于……好了吗?他出院了吗?”
“恩,他好了,挺好的,也长大了,现在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因为闻楹的话一下子愣住了,仰躺在床上床上睁大着眼睛的老太太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样反反复复地念叨了嘴里那几句话,好半天她猛地停下了,却忽然就大哭了起来,接着无论之后自己的儿媳妇怎么去哄她,这个老太太就只会啜泣着重复那几句话。
“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他……他发了好多天的烧…还在难受的吐…我们……我们就把锁在房间里了,大少爷把他送走的时候……他一直在车里面叫……没有人……没有人去救他……我们都是害了……害了他的人……我们都对不起他……”
“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在哭……但是却不能下去送他……大少爷送完他回来之后难过的饭都吃不下去……自己还生了好久的病……可是怎么办啊……不把小陆少爷送走……他就迟早要死……那些人……那些人早晚会找上门来的……把他带走……”
猛然间听到了一个非常关键性的细节,开始只是想来了解些蒋商陆过去的闻楹下意识地就凑到老太太的面前又问了她一遍刚刚的问题,而老太太今天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整个人都异常的激动和失控,把她站在一边的儿媳妇都弄得有点慌了神。
只是在皱近着眉头的闻楹坐下来握紧了她的手,又坚持且固执地仿佛询问她好几遍她刚刚是什么意思后,眼神恍惚的老人才最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将枯瘦的手掌慢慢地拍了拍自己剩下的床板道,
“东西……东西都在……在床底下……你拿出来看看吧……其余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蒋商陆和雍锦年这一番叙旧瞎扯了快一小时,因为彼此都是臭味特别相投的老交情,所以就这么随便聊聊也不至于会冷场没话题的。
等说到一半的时候,蒋商陆忽然就想起他弟和蒋舒华在争的那个香满园的地皮,而坐他旁边雍锦年听他提起这件事,只很随意地摆摆手开口道,
“让你侄子好好干,别搭理雍二那个煞笔,我对他是真没辙了,打也没用,骂也没用,就是个垃圾到连一点血性都没有了的泼皮,我现在就担心他不那天给我们家惹出什么事来,所以出门都不准他开车,随便给他点钱打车,就怕他不小心撞完人直接来一句你知道我哥我爸是谁吗!那要命了老子这下就要在全国老百姓面前出名了,我才丢不起这个人……”
雍锦年这嘴把他弟给损的也是真没谁了,蒋商陆听他这么说想笑的要命却也没去瞎掺和他们家的家事,而既然说到这个地皮的事,雍大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冲蒋商陆压低着声音来了一句道,
“不过你要是想帮你侄子尽快把这块地皮弄下来,最好还是要注意点那方面的问题,我听说往香满园那边去的一条公路上最近一礼拜正在闹鬼呢,红衣女鬼,杀人夺命,专挑过往司机下手开口就说是要往山上去啊,你要是想在那儿弄个人气鼎盛点的楼盘什么的,肯定得连带着把这条路的事情也给搞定才好开工程对吧?”
“……恩,我到时候再留意一下……时候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啊。”
“啧,滚吧滚吧,下次叫你一定得出来啊,把那小孩顺便也叫出来也一起吃个饭。”
“知道了知道了,走了啊,雍大妈。”
“滚滚滚。”
笑闹着彼此道完别,蒋商陆就一个人从楼上的包间往下面来了,只是他还没走几步就挺突然地接到了个电话,等拿起来一看发现时闻楹的名字,蒋商陆颜色浓郁的眼睛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止不住的笑意涌起。
“闻楹,怎么了?”
“你在牡丹楼是吗。”
“恩?你怎么知道了?”
“等我五分钟,我马上过来接你。”
“……好,我等你。”
察觉到刚刚电话里蒋商陆明显有点惊喜和愉悦的情绪,此刻人已经走进牡丹楼的闻楹随手挂上电话,一贯僵硬的面部线条也难得地有了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之前从来没有主动说想来接过应酬完的蒋商陆,这种充斥着烟酒气息的场合他也压根不进,但是因为事先和老姚问好了,所以闻楹上来的时候倒也十分顺利。
只是就当他带着点这种很想尽快见到蒋商陆的心情走过二楼的洗手间外面的时候,正在思索着蒋商陆会在哪个楼梯下来的闻楹忽然就隐约听到了一个醉醺醺的年轻男人正在里头和什么人断断续续地打电话的声音。
“还能怎么着……黄了呗……是……雍大那个垃圾今天又给我甩脸色了……还他妈不是那个蒋商陆害的……哼,我还以为是个怎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原来长得骚成那样……对啊,你是没看见那手还有那腿……三十多岁了居然还挺会勾人……在床上一定又贱又骚……”
嘴里不干不净地正尽情诋毁着刚刚表现的很看不起自己的蒋商陆,雍二脸上被他哥打出来的巴掌印还在呢,可是已经开始又人五人六地不怕死惹事了,他是觉得在这儿和狐朋狗友随便胡说几句也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就在他弯腰站在小便池边上正打算把自己的裤链拉上时,他忽然就觉得有什么人慢吞吞地走到了他的后面,紧接着还没等雍二反应过来,他就被一脚踢出去面朝下摔在了地上又被人从全方位各角度狠狠地暴打了一顿。
“啊!!!救命!!!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别打了别打了!!!!!救命救命!!!啊啊!!救命啊!!杀人啦!!!!”
眼看着这个下流龌龊的纨绔被打的鼻青脸肿,面无表情,嘴唇抿着的闻楹头一次在这种不是工作原因的情况下动手伤人,但是他的心情却意外地充斥着陌生的怒火,而也没有理睬雍二这苦苦的哀求,闻楹上去就用脚踩在他不停发抖的背上又皱着眉淡淡开口道,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他,你就会直接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