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羊
想到这儿,小心关门走出来又和司机老姚打了个招呼的蒋舒华脸上的表情就更沉重了,他郁闷的视线不自觉在病房玻璃上偷偷打量了自己,却只能看到一张年岁虽然不大,但略有些白胖圆润,小鼻子小眼睛都紧凑地挤在一块,穿着一身高档定制西装也一点不像太子爷的脸。
他这面相都是完完全全随了他爸,老实人的长相,一看就脾气特别好,加上发育期营养补充的太好,一胖就再也没瘦下来,为了这倒霉的身材问题,他在整个学生时代甚至到现在做上公司老板的位置后都老被人瞧不起……
而在亲眼看到他二叔之前他也曾一直以为蒋家人都应该是长自己这样的,结果等真见到蒋商陆,他才知道原来是他爸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爷爷,反而他二叔这种英俊狂傲,帅的冒泡的衣冠禽兽样儿才是他们家基因的正常体现……
“小蒋先生,小蒋先生,您一个人站在这儿……干瞪着窗户干嘛呢……”
身后传来医生略显疑惑的声音,正对着面前的玻璃镜面试图拗出一个和他二叔一样邪魅表情的蒋舒华脸色涨红地赶紧转过身来,又摸着鼻子干巴巴地道,
“没事没事……那个赔偿问题怎么说啊?所有赔偿款我都可以全权负责,我二叔那边我就代他给医院道歉了……他可能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好玩……”
出于蒋家人护短的性格,尽管对蒋商陆一直挺发憷的,蒋舒华还是下意识地开始给他家混蛋二叔找起理由来了,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荒唐的理由挺站不住脚的,但是总不能让医院这方面难做。
而听他这么说,那中年的医生也是有些尴尬地笑了,先是往窗户外面看了眼住院部下面那两棵已经被毁掉大半枝条,根部都暴露在外面,明显已经死亡的死人树,接着不自觉皱着眉道,
“树倒是好说……虽然是珍稀树种,但是您这边既然愿意赔偿,我们也可以和农大那边交代了,不过您现在着急把蒋先生接回去,可能还有点问题要注意……”
“这是……什么意思?”
“唔,是这样的……之前我们也觉得他的情况好转了许多,起码和人一起生活是没有问题了,但是因为昨晚出的这件事,我们偷偷检查了他的房间,发现他最近应该有相对比较频繁的自残行为,虽然他把东西都处理的很干净,但坐便器水槽里的半截牙刷我们还是找到了……”
“他这个成瘾症我们这边也和您说过,他对任何东西的上瘾概率都很高,其中像疼痛和药物之类的是对他的身体伤害最大的,所以如果蒋先生要跟您回家住,您就要做到找个人随时看护着他,哪怕您自己没有时间,也要找个能看得着他的人,懂一些护理知识的青壮年做好,毕竟他这个问题一旦发作攻击性还是很强的……”
因为这医生挺认真负责的一袭话,之后带着换了身便服的蒋商陆一起回去的蒋舒华都有些若有所思,他最近的工作是比较忙,毕竟公司现在一堆烂摊子,那些不安分的人也是成天给他找麻烦,尽想从他爸他爷爷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上分掉一杯羹。
他个人是很希望能实现他父亲的遗愿,哪怕他二叔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他也要好好地照顾着他,给他最好的生活,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他该去哪儿找到个合适的护理他二叔的人了……
“你爸爸的后事忙完了,现在公司里怎么样了。”
猛地听见坐在他身旁的蒋商陆和自己说话,蒋舒华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后,他咽了下口水心里有些紧张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目前不太顺利……我年纪轻,有些老资格不太服我……”
“不用给他们留太多面子,他们要往你身边塞什么人都不用答应,我们蒋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一群外人来指手画脚……”
垂眸似笑非笑开口说着,蒋商陆这般和蒋舒华交代着话,细瘦的手指就落在膝盖上显得有些神经质地敲打着。
“到底都是些老人了……我也不敢随便说什么……稍微说点什么那些人就把我爸以前怎么样来教训我……”
略带着点无奈地抱怨着,蒋舒华这段时间压力也挺大的,奈何现在家里也没一个长辈了,他有点什么事连个仔细商量的人都没有,而此刻明显感觉到蒋商陆在有意指点自己,心里一动的蒋舒华也赶紧冲自家自带一股强大威慑力的二叔小声交代了起来。
“你就是被你爸教的太好说话了,一只羊就这么掉到狼窝里,那群狼可做梦都要笑醒了……”
蒋商陆说这话的时候笑容都透着点冰冷阴森,若有所思地盯着窗户外面翘着嘴角的样子很有点吓人,蒋舒华被他搞得他背脊骨都凉了,又开始有些苦逼地想着自己要去哪儿才能找到个能护理得了他妖怪二叔的人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蒋商陆倒是自顾自问他要了纸笔,又将便签纸搁在自己膝盖上一边询问着蒋舒华公司目前的管理层具体名单,用潇洒狂傲的字迹一点点都记录了下来。
“……改天有空我再一个个见见吧。”
将尖锐的笔尖在那些人名上一个个划过去,蒋商陆一个人在精神病院都住了那么多年了,蒋家的这些管理层人员他还真有点陌生。
只不过在他这人的眼里可从来没有什么压不住的阵或是治不了的人,所以只在脑子里留下了大概的印象后,蒋商陆便将写满了人名的便签纸给折叠了起来,又折了只特别传神的纸青蛙转而轻轻地放到了蒋舒华的手上。
蒋商陆:“呱。”
蒋舒华:“……二叔……你干嘛。”
蒋商陆:“唉,明明你小时候最喜欢我折给你的纸青蛙了,我以前一给你折,你都会呱一声给我听听的。”
蒋舒华:“…………………………”
蒋商陆:“你呱不呱。”
蒋舒华:“…………呱呱呱QAQ。”
蒋商陆:“恩,真听话,这才是二叔的好舒华。”
蒋舒华:“…………………………………”
……
张晓光浑身绑的和木乃伊一般从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肚子在隐隐抽痛。
他的脑子有点浑浊,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这让他一时间有点恍惚不太明白,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而很快就有一只温暖的手给他调整了一下他被挂在半空中的腿,又语调温柔地问了他一句。
“晓光,你怎么样?头现在还晕吗?”
“……额,穆霄?我这是在那儿……我怎么记得……哎哟我的头好痛……”
“昨晚在第三精神病院的突发事故,你意外受伤了,闻少校当时正好赶过去救了你,你还记得现场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穆霄皱着眉表情有些复杂,他在这儿都陪护了一晚上了,眼看着张晓光真的没事他才彻底放下心来,可是有关第三精神病院的那两棵死人树暴怒伤人的事他到现在都没整理出大概来,就连匆忙赶过去的闻楹也只是来得及救出了张晓光,其余的很多疑点却无法解释清楚。
“我……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当时差点被死人树吃了……其他的……好像有个人帮了我……但是我不记得他是谁了……”
捂着自己酸胀发麻的太阳穴痛苦地呻吟了起来,张晓光难受的模样穆霄看在眼里,表情倒是更奇怪了,因为他已经从他们单位医院的诊所里了解到张晓光为什么会出现短暂性失忆的情况,而这很可能就是……
——某种神经毒素麻痹大脑之后产生的副作用。
“张晓光人怎么样了?第三医院那边有关他的住院记录我都给清理干净了,应该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么忽然消失了……不过这倒是奇了怪了,死人树好好的怎么会提前进化伤人,在闻楹过去之前又是谁救了张晓光的呢……闻楹他是怎么和你说的啊?”
站在病房门口的陈啸光靠在墙壁上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穆霄从里头出来先是顺手合上了房门,侧过头轻轻地看了眼陈啸光之后才回答道,
“闻楹说他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只是稍微感觉到当时的现场应该有另一个特殊类植体人类的存在,但很快那个人就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消失了,他当时急着把重伤的张晓光带出来就先走了,结果现在张晓光摆明了是被什么植物神经毒素给消除了部分记忆……死人树应该是没有这个本事的,那肯定就是当时在那里的那个类植体人类做的了……”
“……那可厉害了,我都查了好几遍住院记录了,那里可一个登记在籍的类植体人类都没有,难不成还是个没有户口的黑户?这神经毒素得是什么剧毒植物才有的啊,难怪能收拾得了死人树了……不对啊,我觉得这事很奇怪啊……”
陈啸光越细想越觉得这事蹊跷的很,穆霄倒是也难得赞同他的观点,只是他还要和自己的某位顶头上司汇报这件事,所以在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他就从电梯口径直进入上了三楼的办公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