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魔王阿花
金笼子里放着一张棕色的台子,当中开了个洞,周浩的脑袋从洞中伸出来,他还没死,双目空洞,头盖骨被开了瓢,八九岁大的小男孩蹲在台子上,津津有味拿钢勺子舀着他的脑子。
“不——”倪晓洁目眦欲裂。
“程程。”秋娘露出慈爱的神情,掏出手帕给小孩擦了擦嘴角:“妈妈又给你带好吃的了,这次一定要考出好成绩。”
“嗯……”程程麻木地点了点头,他的脸颊长出浓密的毛发,眼睛大的如铜铃一般,飞快地往嘴里送食物:“妈妈,我还想吃。”
“乖宝宝。”秋娘慈爱地摸着程程脑袋:“看你,妈妈给你带来了什么?”
程程转了转眼珠,把目光投向倪晓洁,紧接着,他嘴角处流出泊泊的口水:“妈妈,我要吃她的脑子——”
愤怒和恐惧蔓延了全身,倪晓洁牙齿打着颤,想迈开腿,却怎么也动不了。
……
312房间。
打开门,走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线。
小盐巴吃惊:“这是什么?”
“我布置的结界。”白盼回道:“原本想她要是逃跑,一定会顺着那条走廊,返回倪晓洁所说的暗室,但红绳毫无反应,说明她根本不是沿着这条路走的。”
小盐巴失望地关上房门,手上还揣着白盼害怕的红珊瑚呢,小心翼翼把它包裹起来,放进布包里,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秋娘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白盼坐在床上,一层一层,认真细致地把剑包裹起来:“倪晓洁身上有我的符纸,她跟着秋娘,跑不了多远。”
小盐巴安心下来:“希望别出事呀。”
秋娘逃脱起,白盼一直若有所思,他裹完剑,像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我们为什么会来墨水镇?”
“啊?”小盐巴一愣。
“没什么。”白盼笑了笑,柔声道:“我只是觉得,所有的事情太过巧合了,我们来了墨水镇,刚巧住在这家旅店,旅店发生人口失踪,而这个罪魁祸首,对我很是熟悉啊。”
“我们是根据梅子家烧毁一半的行程单来墨水镇的……”小盐巴咬着手指,难道有人故意跟白盼过不去吗?这样一想,引他们过来的,除了梅子一家,只有可能是张广兴了。
“干想也得不出结论。”白盼见他紧张,估计待会又萌生出自责,什么都是他要回村里找梅子,才出现的这种状况,便提前制止这种想法:“我们先找秋娘吧。”
倪晓洁中邪,那种情况理应动弹不得,也不知道她体力太好还是什么原因,恰当好处在捉住秋娘时苏醒。
白盼在她嘴里塞上一张,在口袋里又留一张,嘴里那张被她随手扔在床上,口袋那张本是用来防患于未然的,想不到还真起了作用。
“怎么样?”小盐巴挨着他,坐了下来。
“在楼下,她布置了几个小空间干扰我,要找到还需要花一点时间。”白盼闭着眼睛,过了一会,说道:“有点奇怪。”
小盐巴恨不得跟着他一起感悟,探着脑袋问道:“哪里奇怪了?”
“她们在别墅里移动,速度很快,这说明——”白盼说着说着,又顿住了。
“说明什么?”小盐巴眼睛瞪得大大的,憋住呼吸,快急死了。
“秋娘可以在别墅里自由穿梭,就像她自己制造的空间一样。”白盼猛地睁开双眼,发现小盐巴靠得太近,再近几毫米,两人都能亲上去了。
“诶呀。”对视一眼,小盐巴红了脸,害怕被吃掉一般,一个劲往后缩。
白盼轻笑一声,再次闭眼。
不到半分钟,又蹙眉道:“……线索断了。”
“怎么会呢?符纸被秋娘发现了吗?”
白盼抬眸,神色淡淡:“我画符纸时,和普通道士用的不同,不是墨,也不是朱砂,即使被发现,也轻易销毁不掉,除非……”
“除非?”
“在符纸上沾染大量阳气,效益便会递减。”
但秋娘不是人,不可能有阳气啊。
小盐巴百思不得其解,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窗台下走来一个碎花裙子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大大的眼睛,看上去比起原先憔悴不少,眼下乌黑一片,一看就是昨晚失了眠。
“是沫沫。”小盐巴紧张道:“沫沫来旅馆干什么?”
刚刚秋娘也提到了沫沫。
她说了什么?
沫沫在楼下等他们。
白盼脸色一变,蓦地起身:“不好,沫沫有危险。”
第47章
沫沫和程程一个班,认识秋娘情有可原。
——秋娘想抓走倪晓洁,企图利用冯沫沫引他们离开,但秋娘是怎么知道他们认识冯沫沫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秋娘在暗中盯着他们。
秋娘要是盯梢,白盼会发现不了?
那么,她盯的人到底是小盐巴和白盼,还是冯沫沫,就很耐人寻味了。
白盼下楼,推开大门,熙熙攘攘的街道和在外徘徊的冯沫沫猛然消失,外面漆黑一片。
没有路灯,没有小贩,也没有瓦房,只有无尽的黑暗。
小盐巴茫然道:“沫沫呢?”
“是假象。”白盼把手伸出门外,感受到一股阻力,像是拼命推搡着要挤他回来。
小盐巴松了口气:“沫沫没事就好。”
“谁说没事?也可能被抓了。”
“为什么?”小盐巴心下一沉,不敢置信,秋娘抓沫沫干什么?明明对她一点威胁没有的人……
“还不知道。”白盼一边回答,一边缩回了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秋娘观察冯沫沫很久了,可能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盯上了她。”
这其中关系宛如一张密网,层层交织,牵一发动全身,根源才是关键。
要想知道沫沫有没有事,得先找到秋娘。
小盐巴把注意力放到眼前诡谲的现象中:“隔着窗户往外看,和打开窗户外再看,呈现的景色完全不同,和我们在惩戒灵车里的感觉一摸一样。”
“说明外部被隔绝了,这栋别墅是秋娘制造出来的、独立的空间。”白盼关上门,手心一翻,三楼震动起来,遍布走廊上的红线如有意识般蜂拥而下,转眼间,别墅的楼梯口,走廊上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线。
小盐巴好奇地拿起红绳,从楼梯口垂下的要粗壮很多,上面挂着精致的银铃铛,稍稍一碰,就哗啦哗啦作响。
“别动。”红线两声响,能判断精怪的位置,但被人一晃就不灵了,白盼不动声色从小孩手里把它拿了回去,见他神情失落,便低头戏弄道:“这根红绳不仅是帮我感应精怪位置的关键,还有一线牵姻缘的作用,你握的这部分,是最粗的地方,一摸它,就像在我胸口上挠痒,你不自知,还总有意无意摸旁边的铃铛口,是想故意撩拨我吗?”
“没,没有……”
小孩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热气腾腾的绯红,他把脑袋垂得低低的,浑身酥麻,触电般放开红绳,面红耳赤地坐在角落里,离白盼远远的。
到处都是线……再也不敢乱碰了,省得说他挠心窝呢!
不过,摸摸那绳,真的能牵姻缘吗?要是牵了姻缘,白盼每天晚上是不是就会抱着他睡觉了?还可以对他做很多事哩……
别,别胡思乱想了吧,这么紧张的时候,脑子里怎么还都是见不得人的画面?小盐巴夹紧双腿,害臊地晃了晃脑袋。
“叮玲玲——”
红绳在三楼震动起来。
“走吧。”白盼抬首,眯起眼睛:“真相就在楼上。”
一路往右,有个小阁楼,黑洞洞的一片,需要搭了木梯才能往上爬。
白盼温和道:“我先上去看看。”
阁楼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桌子上摆着小台灯,几支笔和数不清的试卷,练习本,窗户被木板锁了,一点亮光透不进。
白盼环视一周,大概知道了。
这里是程程写作业的地方。
没过一会,小盐巴也跟着上来。
里面光线太暗,白盼拉开了台灯。
角落里放着一辆木质推车,正是小盐巴中邪时碰到秋娘推的那辆,当初太暗,等亮光折射下来才发现,木车上粘着大片的血渍,有的时间久了,呈暗红色,有的还很新,应该是刚滴上去的。
——里面是什么?
小盐巴走过去,蹲下身,扣了扣封闭的木箱,空心的,把推车反转过来,果然有把手,一用力,直接打开了。
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一起扑面而来,一具腐烂的尸体,张大着嘴,眼神空洞,从木箱里倒了出来。
小盐巴往旁边一躲,尸体摔在地板上。
是具女尸,不知道死了多久,仔细一看,她眉毛以上的部位被直接削了去,整只头颅,没有脑髓,是空心的。
“……这是宵夜?”小盐巴后退两步,难以接受,老板娘几乎每一晚,都会推着木车走进程程的房间,所谓的宵夜,就是人脑吗?
他有点想吐,努力忍住了,等缓过神,才问:“程程呢?”
白盼沿着床和桌子来回踱步,听到小盐巴提问,便回道:“这会,母子俩估计都在暗室里呆着。”
小盐巴着急:“我们快去暗室吧。”
“哪有那么容易,红线显示在阁楼里,就一定有通往暗室的办法。”白盼翻阅着程程的复习资料:“先要找出秋娘做恶的原因。”
大多是一些初三的数学书,有完整的笔记和答案解析,白盼在桌子最底下找到了一本日记,男孩子这个年纪的字迹普遍歪歪扭扭,加上秋娘过于在意成绩,对其他漠不关心,程程的日记潦草,白盼只能逐字逐句的看。
2009年,4月2日,晴
妈妈又发怒了,我好害怕。
今天开家长会,月考成绩出来了,比班里一个叫冯沫沫的差了三分,回来后我妈大发雷霆,把所有的画画的纸和笔都扔进了垃圾桶。
难以理解,我画画唱歌都比冯沫沫好,还是班长,为什么不能在其他方面差一点呢?妈妈让我把班长辞了,说这种职位不仅不能提高成绩反而分散学习的注意力。
我压力太大了……
但妈妈说,只有努力学习,考上一本大学,才不用跟爸爸一样,以卖猴子为生,最终死在猴子手里。
我觉得卖猴子挺好,每天都能跟它们玩。
是不是每只都像团圆那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