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枭荣
几次伸爪欲夺酒瓶,却都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打了回来。小龙崽看他喝得有滋有味、却偏不给自己尝一口,心里更是想得直痒痒。
它坚持不懈地黏在温语仁的身后、耐心蹲守着,终于等到了男人离开田地的片刻工夫。
趁着他起身离去的时机,幼龙悄悄伸出小胳膊,爪尖灵巧地一勾,从他的腰间不声不响地摘下了小酒瓶。接着便抓着那酒瓶,头也不回、颠儿颠儿地逃进地里去。
喝多了酒的男人在暴雨里走出了半里地去,一摸腰间,才发觉自己的小酒瓶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翼而飞了。他略一思忖,想起时刻黏在自己身旁的小恶龙,暗道一声“不好”,扭头朝着地里匆忙赶去。
“南涡!”
男人急匆匆走到地里,一连唤了好几声。然而,除了哗哗的暴雨落地声之外,整个田野里一片沉寂,听不到小龙崽的半分回应。
他在泥泞的田埂上仔细查看了一番,从南涡先前呆过的地方找到了一行深浅不一的小脚印。蹲下来、看看那圆圆的形状,果然是那小龙幼崽的脚掌印。
温语仁追着那幼龙的脚印走进地里,七弯八拐,终于在明艳的花丛堆里找到了一大团青绿色的东西——正是睡成一摊软泥的小龙崽。
只见南涡仰面朝上躺在泥巴地里,露出淡色的、柔软的肚皮。圆鼓鼓的脸颊上,挂着和男人一模一样的淡淡红晕。它的嘴巴没能完全闭上,随着呼噜的瞌睡声一开一合,一丝晶亮的涎水挂在嘴角,睡得可香了。
喝空了的小酒瓶骨碌碌滚在一边,瓶盖儿也不见踪影。
“酒鬼龙……”温语仁看着它躺在花丛里睡得醉醺醺的模样儿,气得发笑,“你还真是‘醉卧温柔乡’,懂得享受。”
“呼噜呼噜……”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评价似的,南涡浅浅地张开嘴巴,瞌睡声更响了。
男人俯下.身去,果然闻到了一股酒气。他捡起自己的小酒瓶,揣进兜里;又用手分别托住龙崽的脖颈和尾巴,把它打横抱起来,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呜呜……”
走进家门口,怀里睡得正酣的小龙崽忽然动了一动。它在温语仁的臂弯里慢慢翻了个身,一边还浅浅地咂了咂嘴,似乎挺满足。小爪子无意识地向上摸索去,温语仁感到身前被挠得痒痒。
“酒鬼龙,喝醉了还不老实!”
温语仁走上二楼卧房,把龙崽侧放在床铺上。但不等他起身离开,小家伙又恋恋不舍地黏了上来,胳膊抱住他的身子,爪儿攥紧了他的一缕雪白的长发,不愿撒手。
“松爪!”
男人伸手试图掰开南涡的爪,但这龙崽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越攥越紧。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的爪,睡梦中的幼龙更是来了脾气,一边紧紧抓着那缕长发,一边不满地皱起鼓鼓的脸蛋,呜呜嗷嗷地嘟囔了一阵。
“喝醉酒就黏人不放。”温语仁正欲敲它的大脑袋,忽见龙崽嘴巴一张,吐出了红红的舌头。
然后,在他的手腕上轻轻舐了一下。
温语仁:“……”
风伯在屋里忙着准备晚饭的时候,就看到温语仁沉默不语地从楼上走下来,他的身前还挂着一团青绿色“累赘”——呼呼大睡,滴着涎水。
老人见状,不由得惊异道:“小温啊,你干活咋还把小家伙挂身上?”
温语仁无奈,“这小笨龙偷喝了我的酒,这会儿醉醺醺的,黏我身上不下来了。”
风伯见温语仁单手抱着龙崽在院子里干活,行动多有不便。老者抚了把胡子,转而想出了个点子。
一刻钟后,温语仁瞧着老人从灶屋里走出,手里拿着两块热乎乎的饼子。他笑呵呵地把饼子递到龙崽的嘴边。
温语仁略为不解,“风伯,南涡睡着了,不会吃饼的。”
老人一笑,但见没过多时,那睡得正甜的小龙崽鼻子动了动,显然是嗅到了近前的饼子香。接着,嘴巴一张,软乎乎的舌头就舔上了饼子。
见那幼龙开始吃饼,风伯慢慢把手往回撤。为了够到饼子,醉酒熟睡的小龙崽不知不觉地抻长了脖子,又慢慢松开了扒住温语仁身前衣襟的爪儿,转而试着去探那饼子。
风伯见好就收,看那龙崽慢慢被烧饼引诱、从温语仁的怀里探出身子来,两只爪都松开了衣衫,便把饼递到它的爪里。
醉醺醺的龙崽始终闭着眼,接过饼之后便啊呜一口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地大嚼起来。
温语仁趁势把它抱回屋内。看着龙崽蜷着身子、半倚在竹椅上,迷迷糊糊地吃着饼,男人和风伯对视一眼,既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继续转身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次日,南涡醒来之时,外面的大雨已经停歇。它揉揉自己的脑袋,发现头上昏昏沉沉、像是顶着石头一般。好一会儿它才想起,昨天白日里它明明是躺在地里喝小酒的,怎么一觉醒来就躺到吾二的被窝里了呢?
小龙崽懵懵地呜咽两声,摇着尾巴,啪叽啪叽地跑到屋外去了。
趁着雨停的工夫,南涡回到田里,把被雨水淋得乱糟糟的田垄整好,又给自家的瓜苗果苗们培土施肥。天色阴沉、没有光照,它便轻轻呼口气,凭空招出数团明亮的光球来,让它们高高悬在田地上头,像一个个小太阳一样照耀着大地。
快到午时,天边再度响起隆隆的雷声。浓云如深沉的墨迹一般在空中翻腾,酝酿了没多时,丝丝的雨水从空里飘下,再然后越变越大,如撒豆般哗啦啦地砸在田间、地里。
南涡立在田头,向着遥远的天际出神地张望。
“在想什么呢。”
温语仁提着,在雨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和南涡一样,他趁着大雨停歇的工夫在自家花田里将积水都清理出去,操劳了大半个上午。天气沉闷湿热,男人白色的衣衫半遮半掩地系在身前,被汗水浸透。
“呜啊。”小龙崽摆摆尾巴,忽地化为人形。
“本龙刚干完活呐。”南涡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天色很沉,少年蓝汪汪的眸子仿若这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看在得温语仁心头微微一颤。
“嗯,雨总算是停了半天。”温语仁顺手从兜里拿出一块包好的饼子,递到南涡手心,“吃点吧。”
“吾二怎么知道本龙肚子饿了?”南涡惊喜地捧着饼吃了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
“猜你的心思还不容易,除了爱吃就是爱睡。”
南涡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坏吾二,就知道揶揄本龙。”
温语仁一挑眉,“还知道‘揶揄’?不错,这些日子又读了不少书吧。”
“嗯。”南涡用小帕子抹了把嘴,“风伯在空闲里教本龙识字的。倒是吾二,口口声声说要教本龙读书写字,却忙得什么都忘了。”
男人有些歉意地揉揉他的头发,“等过了这阵子大雨,我有空了,好好教你。除了习字,还要学着打算盘做算数,练几部道门心法,对你有好处。”
第48章 天降龙鳞 【二更】龙崽雨中捕鱼
他俩说着, 田间的雨势更大了。两人无奈对视一眼,裹紧了身上的蓑衣。
“吾二……你还记得我们在天上看到的那条龙吗?”
自大雨突降以来,让南涡自百忙之中难以忘怀的, 正是当日天亮时在田头看到的那一幕——一条身形巨大的游龙在乌云中翻滚、穿行, 伴随着隆隆的闪电, 犹如翻云覆雨之势, 令天地山野为之震撼。
“世人皆知, 龙生云雨。”
站在田间, 望着天空连绵不绝的暴雨,温语仁心生猜疑, “这一连几天,西庄被乌云笼罩,头顶更是雷鸣闪电不断。每每听闻雷声,那龙都在云中翻滚、若隐若现, 极有可能是与这雷雨有着直接的关联。”
“本龙也觉着, 那可能是一条魔龙。”南涡也猜测道,“普通的龙族出世时会伴随风雨, 但这条龙持续徘徊在咱们村子的上空,好像是故意要兴风作浪、惹出事端。”
正说着,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噼啪的脚步声。南涡一瞧,来的正是卢小七。他披着破破烂烂的蓑衣, 大半个人都被水淋得湿透, 单薄的身子在风里吹得东倒西歪。
“唉唉, 南涡南涡,我家快要完蛋了!”
见一向活蹦乱跳的小七哭丧着脸, 南涡忙问:“是不是田里淹水了?小七不慌,本龙跟你去田里, 用秘法把积水都蒸干!”
“这个倒没有。你和温道长送来的蒸干符咒好用得很,田里的积水都清完了。”小七叹了口气,“但是近两天,地里有很多奇怪的红色的东西,零零碎碎的像是粉末。这怪东西自天上随雨而降,散落在田地各处。起先我还没注意,后来才发觉,那些红色粉末粒粒炙热滚烫,刚一落地,就直接把田里的草叶烤成灰烬,连带着地里的泥土都成了一片焦土!”
“这东西这么厉害?”南涡大吃一惊,“就你家地里是这样么?”
“我今早出门打听了,村里其他人地里也出现过此物。”卢小七忧心忡忡,“南涡和温道长家的田里没有,大概是气罩将这些燃烧的粉末隔绝开来了吧!”
南涡与温语仁对望一眼。此事不同寻常,再仰头看看连绵不绝的阴雨,温语仁走下田埂:“小七,带我们去看看。”
“好嘞,随我来!”
=====
一到田里,南涡远远瞧见地里那一闪一闪的红色光点,心下忽而有了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他飞快地跑上前去,凑近一看,果然——
“是龙鳞上的粉末!”
温语仁猝然皱眉,“龙鳞粉?你能确定?”他的指尖在地上轻轻一碾,肌肤顿觉一阵灼烧的刺痛。南涡赶忙拉住他:“吾二别碰!”
龙鳞粉,是成年有翼龙的鳞片上附着的粉末状的东西。它们通常是用来保护龙鳞的。
温语仁瞥了眼南涡——他看上去有些惊慌,从枯草间小心地捉起一些通红的龙鳞粉,放在鼻子边嗅了嗅。
红色,滚烫,龙鳞粉。
温语仁心中乍然浮起一个猜想。而没多久,南涡纯蓝的眸子就向他望了过来:“吾二,这个好像是、是……”
“烛龙?”
南涡咬着嘴唇,艰难地点了下头。他小声地:“吾二,你何时知晓的?”
“龙鳞粉一般与龙鳞色泽接近,所以这龙鳞粉的主人可能也是红色的有翼龙。而青国的有翼龙大多为青绿或黑白色,少有红色。我唯一知道的红皮有翼龙,就只有,烛龙了。”
“不会吧,烛烛烛龙?”
听着他们交谈的卢小七惊呼一声,“你们说的烛龙,该不会就是青国传说中最最厉害的那一种有翼龙?”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望向自己脚下闪闪发亮的龙鳞,嘴巴张得圆圆。
南涡点点头。
“这么说来……”温语仁仰头望天,“这些天在西庄上空兴风作浪的,是你的哥哥?可如若真是它,又为何在天上久久盘旋,还落下这样多的龙鳞粉。莫非是为了给你暗示,告诉你,它来了?”
“哥哥可以化人形的。”南涡挠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他比本龙还大五十岁呢,功体也强上好多。他要是想找本龙,直接化人形来村里叫本龙不就好了,为何要在村子上呼风唤雨?”
“除非……”
温语仁蹙起眉,看到南涡脸上浮现出同样的忧色。
“除非,他有特别的缘由,让他下不来地,只能盘旋空中。”
南涡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龙鳞粉。蹲在地里思索片刻,他对小七道:“烛龙的龙鳞粉没有毒性,本龙可以用秘法帮你清除地里的龙鳞粉。”他转向温语仁,“这粉末若真是哥哥落下的,本龙也理应帮村里的其他村民清理田间的龙鳞粉。”
“你能帮忙真的太好啦。”小七咧嘴一笑。他也高高昂着脖子望向天空,看着云层间若隐若现的阴影,感叹道,“还有呀,如果南涡的烛龙哥哥来咱村里玩,可一定要让小七也来见见呀!我这辈子已经认识了一只青天有翼龙,要是这辈子还能见一次烛龙,我可是生而无憾了!”
南涡也笑了,“好呀!”
=====
空中的龙鳞粉越降越多。不少村民都在自家地里发现了这种闪闪发亮的红色粉末,雨淋不灭,落在地上常能烧掉一小块草皮。南涡跟着温语仁走遍了整个村子,在村民们的地里贴上融入秘法的符咒,帮助他们清除地里莫名出现的龙鳞粉。
这么挨家挨户地走过一道,来到村子边缘时,南涡忽地抬头,看到了东方瞬家的房子。
“吾二,这……”要去东方瞬家吗?
温语仁并未迟疑,“去看看。”
但令他们吃惊的是,东方瞬家里空无一人。房子周遭里静静的,院门紧锁着,似乎人去楼空。
他们又去了东方瞬的地里。和其他村民家一样,东方瞬的田里也落下了不少红彤彤的龙鳞粉。但他根本就没有收拾,龙鳞粉就这么大喇喇地散在地里,发着萤火虫般的光。
“东方瞬他怎么没在家,也没收拾田里?”
不仅如此,东方瞬的田里乱糟糟的布满了杂草,似乎田地的主人根本就不曾对它上心过。、
这可真奇了。南涡心中陡然生疑,东方瞬来村子了这么些日子,地里却仍是一片荒芜,仿若从未经营过一般。
“东方瞬的心思,根本不在地里。”
南涡的心一沉,他想起此前与东方瞬打过几次交道,那汉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来乡下度假、放松心情,但他却对所谓的田园生活并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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