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等闲
“母亲,是不是有钱我们就可以自己立刻回去了?”郑海遥问。
他一边在身上胡乱摸索,一边说:“村子里的烟丝好像很值钱的样子,我还悄悄留了一些,拿去换钱的话,那我们应该就不丑,没钱回去了。”
听见他这样说,女人吓得发起抖来,瞪大了眼睛看向儿子。
她挽起袖子看向手臂,她手上有一些点状的旧伤疤。
还有一些点新伤,冒着血珠。
“我快死了。”她喃喃自语。
郑海遥被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到了。
他连忙追问母亲在说什么,但还没等到母亲再开口了,就看见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游曳而过。
像是,细长的虫子。
“是……是什么东西,母亲?”他声音颤抖地询问道。
她也慢慢从精神恍惚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打起最后的精神,警告儿子:“你离我远一点,尤其是看见有虫子爬出来,千万不要让它粘到你。”
“我知道的也不多,刚被抓来的时候,为了警告我不要逃跑,你奶奶也往我身上放过虫子了。后来又让另外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把虫子给引走了。”
“我大概知道,这种虫子可以很快吸走人的生命,人死之后就会爬出来,如果不是生活在特定的环境里,大概一两天就会变干。”
“就成了村子里人们常抽的那种烟丝,可以延续生命。”
郑海遥早就猜到这烟丝里会有秘密,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秘密,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法得知。
“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把虫给引出来的。医生,医生!刚刚那个人说要请医生的,说不定医生就有办法。”
但是医生没有办法,他甚至没有发现这个病人身体里有很多虫子。
郑海遥胡言乱语地解释着虫子,借命的事,医生却觉得是这两个刚从大山里逃出来的人,精神混乱,又太过迷信。
都什么年代了,还借命。
医生给他们开了一些安神的药。
不过才一天时间,母亲就像已经走到了死亡的边缘。
她迅速消瘦下去,脸颊凹陷。
视线也变得模糊。
其实到这个时候,回不回家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望着儿子,希望在这最后的时刻,将他牢牢记住。
她的宝贝啊,那是最珍贵的东西啊,那是自己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他还没有长大。
自己给他的东西太少了,没能让他从小就快乐地成长。从那么小就盘算着要带母亲逃离那个地方。
她以为跑出来之后就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还想要带他看这精彩的大千世界。
不希望他一辈子都生活在闭塞的小山村。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再配他生活下去了。
最珍贵的宝贝啊,是妈妈对不起你。
意识也模糊不清了,弥留之际,她呼唤着郑海遥:“海遥……”
不是因为思念遥远的海,而是告诉自己,这个孩子对自己而言,就是心中的海,不,比海还要重要!比家乡还要重要!。
郑海遥看着母亲的气息逐渐微弱下去,嘴里似乎还念叨着“海”。
真是不甘心啊,连母亲最后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她那么渴望回家,可是现在连海的边缘都没有看到。
怎么可以就这样看着她死去!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他隐约想到那个满身是血的人,拿刀划破自己的手臂。
果然,虫子被吸引了,一点点钻出来,张牙舞爪地向着血源逼近。
明明是其渗人的场景,郑海遥却仿佛看见了希望。
眼睛里都是欢喜。
那些虫子扎进了他的肉,他也感觉不到疼痛。
但始终还是太晚了。
即使没有死去,但母亲还是醒不过来了。
他自己又迅速衰老。
必须要阻止这样的状态。
所以他对其他人出手了。
首当其冲的是警局的工作人员,如果不是他们拖着,说不定母亲还能够回去看一眼的。
他趁他们来看病的时候,假装不小心在他们身上滑到口子,把虫子引过去。等他们死了再去把虫子收回来。
接着是那个医生,如果他认真对待母亲,说不定也还有救。
当然,最该死的还是自己,不过没有关系,自己会下地狱的。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
他维持住了自己的生命,也勉强维持住了母亲的生命。
已经收不住手了,要让母亲活下去,要带她去看海。
只波及到了无关的人。
小镇设备落后,况且毫无防备的人,哪里想得到是虫子的问题。
只以为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
瘟疫还在蔓延。
最后还是惊动了偏僻山村的人。
他们扮作过路的医生,巧妙地治好了这一场“瘟疫”。
带走了郑海遥。
受到了无数的感激,受人敬仰,受人爱戴。
真是好笑,明明他们才是擅长夺命的人。
虫子带来的影响还是无法抹平。
被带回去之后,郑海遥像他那个病殃殃的父亲一样,靠烟丝吊着命。
但还是无法阻止地,快速衰老下去。
苟延残喘了两年,妄图寻找救活母亲的方法。
明明还不到十八,但不管身体还是内心,都和八十没什么两样。
两年,母亲先他一步断气了。
随后,他像是去了吊命的最后支柱,跟着死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想。
还是不甘心啊,很不甘心啊。
要是可以养更多的蛊,或许可以救活母亲。
他又恍惚地想到。
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海遥,果然还是离海太遥远了!
第42章 红票番外:男孩与猫1
他目送祁燕陵和舒月白走远,专心地抚摸着在自己怀里团成一团的“豹子”。
真温暖啊,他想。猫科动物特的柔软和光滑油亮的皮毛相结合,是人类根本无法抵抗的触感。
“豹子”其实已经是只大猫了,但这会儿仍然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咪一样肆意地撒着娇。
它的小主人非常好,它清楚的。
不过刚刚走掉的那两个人,也算得上不错。
因为不太友善的哪些,尸骨都堆积在阴暗的地下呢。
豹子一边回想着之前死在这里的那些人,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以十分亲昵的姿态回应自己的小主人。
天色渐暗,但陈旧的古庙完全是一片祥和之态,没有任何阴森恐怖的气氛。
小男孩搂着猫沉沉睡去。
或许是久违地遇见了好人,豹子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了许久以前的事情。
猫这种生物,其实是浅眠又多梦的。
梦里,自己还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猫,是熊孩子们戏耍玩弄的对象。
那个时候,爪子和牙齿都还不够锋利,被揪住耳朵踩住尾巴,甚至扯下一坨坨毛来,除了尖利的号叫,无法再做出其它抗拒的举动。
“你们看这只猫,它脏兮兮的。”
“一点也不好看。”
“瘦不拉叽的,根本不像只猫。”
“叫得也好难听,说不定不是猫是什么奇怪的怪物。”
小孩子的恶意总是突然,以根本算不上是理由的理由,当做自己施暴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