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瑟瑟没有血
“的确,机缘巧合所得。”
“哟,”桃云挑眉道,“这机缘巧合要是没人心在里头促成,还是挺难的。”
黄鼠狼懒得听他们在那边打哑谜,一看那金闪闪的琉璃鼎,立刻就两眼放光,飞快地从戚柒身上溜了下去,扒在鼎边往里头探脑袋。桃云见它没大没小地挂在琉璃鼎上,生怕黄鼠狼的爪子划坏了鼎壁,又是一声“哎哟”。
戚柒知道黄鼠狼有分寸,虽然道行在来安时被散掉,但眼力劲还是有的。他连忙跟桃云解释:“这位是来安妖市的大人,它舍不得伤你的宝贝的。”他虽这么说着,也伸手过去,将黄鼠狼抓起来放到自己手臂上,让它不至于吊在鼎边又能好打量里头的物件。
既然戚柒都这么说了,桃云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去给他拾掇拾掇“老方子”。
戚柒望着黄鼠狼拿起一件,又拿起一件,举棋不定。他忽然开口问道:“这里头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觉得可以送人用的?”
黄鼠狼瞥了他一眼,两颗黑豆子都挤到了一起:“你是想送沈旭吧?”
“……”戚柒被人戳穿了心思,噎了一下,“他年后赠过我一枚发冠,我总是要想着如何回礼的。”
黄鼠狼的语气倒是满不在乎:“你都把自己送给他了,还要送什么礼啊。”它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毕竟戚柒平日里都不会欺负它,这般刻薄不是太好。它只得清了清嗓子,说:“老夫帮你掌掌眼吧。”
它话是这么说,但心里也知道,沈旭对如此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并没有太大的热爱。它取了一件,摇了摇头,放下再翻出另一件,还是摇头。最后那鎏金琉璃鼎都给它翻了个底朝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合眼缘的。
桃云已经收拾好了戚柒要的东西,有些奇怪地见黄鼠狼在一旁长吁短叹的:“你们在找什么呢?”
“这小子想要送礼,没找着好的。”黄鼠狼头也不回,径直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到鼎中。
桃云好奇道:“送礼?要送给什么人呢?”
戚柒还没开口呢,黄鼠狼就忙不迭地应了:“姘头。”这词用来形容沈旭,戚柒一时间都忍不住扶额。
桃云却抿嘴一笑:“那若是送给心上人,里头的东西自然是用不上了。不过我这儿有更合适的,不知能不能入戚公子青眼?”
黄鼠狼一听还有更好的,两只眼睛都放光了,呲溜一下抱着戚柒的手臂,把脑袋探了过去,活脱脱成了一条黄鼠蛇,还要大声嚷嚷:“要送男子的啊!”好像生怕对方会掏出胭脂水粉。它嚷得实在太大声了,脑门换来了戚柒的一个弹指,疼得它尾巴都直了。
桃云早就听十里八乡的小妖灵说了,更何况戚柒顶着一身纯阳灵力而来,她怎么会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呢。她抿嘴一笑,将那物什给二位过目,见黄鼠狼甚是满意,直接就将其塞进布袋之中,合着戚柒点名要的东西一块儿递给他。
***
“赤,犬神大人是不是回来了?”拂夏倒挂在栏杆上,仰着脸回头看向大祭司瑶赤。
赤穿着一身玄色的祭司袍子,不满地朝拂夏皱了皱眉。拂夏似乎习惯了赤责备的目光,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咧着嘴嘻嘻地笑。赤走到她边上来,替她将长得垂到地上的头发挽起,扶起她的脑袋:“下来,成何体统,若是被大人看见了……”
他住了嘴,拂夏抿了抿唇,乖乖地从栏杆上下来。拂夏抻平了衣服上的褶子,仰起脸问赤:“大人不是平易近人的吗?它当真会生气?”
“这里是白渊大人的神庙。”赤提醒道。
拂夏点了点头,看着底下的村落炊烟袅袅,小不点一般的人头来来往往,轻声说道:“既然是大人的神庙,为什么大人要任由壁蟒横行,伤人性命呢?”
“不只是我族信奉犬神,大人不可能总是庇佑一城,大人也需要去往其它部落,回应他们的请求。”赤抚摸着拂夏的脑袋,解释道。“如今白渊大人来到我族,壁蟒便不敢再来冒犯。拂夏,即便你心思活络,但不可对神明不敬,明白吗?”
受了赤的敲打,拂夏只好点头应下,赤便让她自己玩去。
趴在神庙上方的白渊缓缓睁开眼睛,直起脑袋往拂夏离开的方向望去,淡淡问道:“那便是你所属的未来圣女?”
“拂夏年纪还小,有时口出狂言,但本心不坏,求大人见谅。”赤朝白渊鞠了一躬。
白渊从神庙顶上一跃而下,落到赤的身旁。它为了能进入神庙,与赤交谈,身形特意变小了些,如今只比赤要高半个脑袋。白渊抖擞着身上的如绸缎般光滑的毛发,眼神不着痕迹地扫了赤一眼,问:“壁蟒已被我除去,往后若是山中长虫都会收敛几分。”
“多谢大人援手。”
白渊见他欲言又止,问:“你还有事情想说?想说便说,若有冲撞,我不会责怪。”
赤迟疑片刻,说道:“那壁蟒虽然可恶,但修得灵力实属不易。它虽伤我村民,但归其根源也为果腹。若不是我族中有人上山捕蛇烤食,它不至于发如此大怒。”
“你是想说,是瑶先错了?”
赤愣了愣,却又摇头:“族人也不能说错,弱肉强食本就是生存之法。”
“依你所见呢?”
“我会告诫族人切勿随意捕杀野兽,食物以家禽为主。”赤回答道,“吾等仍要对世间万物抱有敬畏之心。只是……”
白渊望向他,等他将话说完。
赤望向白渊,眉峰微蹙:“与彼界相比,人过分软弱。壁蟒袭来,我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他说罢,转过脸去,望向底下的村落。
山岚温柔地拂过白渊和瑶赤,白渊眨了眨眼,它能从赤的眼中清晰地看见,他所侍奉的那片土地,和土地上劳作的人们。
***
白渊站在沈旭的肩头,望向一旁的刻画。泰德村的神庙里,因为之前的战斗,原来的月母像碎得不成样子,原本墙上的刻画也被撞出了一道裂痕。那道裂痕刚好横亘在它和瑶赤之间,恍如决裂。
沈旭顺着它的目光望过去,目光在赤身上逡巡片刻:“老实说,如果没有后面的叛变,瑶赤会是一个很好的祭司。若不是他,御妖不会在人间流传。”
白渊点头道:“没错,当初若是旁人来问,我不一定愿意将御妖之法教授予人。那时候,我每每望向赤的双眼,都能从他眼中看到很多东西。”
沈旭听它如此说来,不禁好奇:“你都从他眼中看到过什么?”
“坚定,勇敢,和爱。”白渊停顿了片刻,反倒转过头来,直视沈旭的眼睛,“你也一样。”
被白渊这么一夸,沈旭原本还想打个哈哈,竟也装不出来,意识过来自己羞赧,反倒闹了个大红脸:“我自个儿知道我几斤几两啦……”他把白渊从肩上揪起来,一把将狗塞回进玉玦之中,白渊才不会放过他呢,笑声绵延不绝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沈旭顶着半张微红的脸往外走,与戚柒在神庙前回合。戚柒闻声转过头,见对方一脸又气又羞的模样,不明所以。沈旭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对方白渊又夸奖自己了,只好岔开话题:“你手里的拿的是什么呢?”
“灯蛊的幼虫。”戚柒眉头微微下垂,略微伤感:“圣女告知于我,这两只灯蛊是给你我用的,每月以鲜血喂之,未来也许可替你我延长寿命,或作他用。”
沈旭想起当时他们苦求灯蛊而不得,如今圣女竟然如此轻易便送他们两枚,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他叹了口气,问:“新的圣女已经选好了吗?”
戚柒点着头道“已经有眉目了。圣女让我转达于你,她求仁得仁,也算完满,日后若有需要,请我们多为照拂。”说罢,他将装有幼蛊的盒子递到沈旭手中,继而亲自动手,在沈旭不解的目光中,摘下他的玉佩。
戚柒抓着沈旭的手,让他把盒子当成架子,熟练地将原本玉佩上的绦子解下来,飞快地换上新的绦子和穗子。新的绦子是如深海般的蓝,放在阳光下竟有粼粼光泽闪烁,像海上荡漾的波光,又像黑夜中星影,与原本就光洁的玉佩形成巨大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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