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丢丢
子宁他们很快被一众天兵围剿的东躲西藏,溃不成军。
其实他们本来也不是军啊。
魔宫覆灭后,半泽荒就从未有过正规的魔兵。夜东篱以为他们会一直龟缩在半泽荒,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为了天界乃至整个六界的安危带着自己的子民涉险。
这是他的失职,也是他的罪孽。
他跑回来跟他们一起抵挡不断发起进攻的天兵,可不知为何,他这双手就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汹涌澎湃的力量不断顺着他的七经八脉朝全身各处涌去。不一会就在脚下躺到了一片尸体,看着自己身上迸溅的鲜血,和脚下源源不断增加的残肢,一切都失控了。
他不想杀人,可为什么……停不下来?
夜东篱不敢再出手,他像个懦夫一样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好像不睁开眼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就不存在似的。
在身后拼命抵抗天兵的子宁回头看见他抱着肩膀,浑身发抖,心口一紧,扬手就是一鞭子。
“快走啊!这里有我们,快去救帝君!”
这句话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夜东篱一下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对,他是来救清作的,他还有要救的人。
夜东篱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身,刚踏出一步,就被扑过来的天兵一剑扎进胸口,随着剑刃拔出,鲜血流了满身,他却无动于衷,仍旧一步步朝九重天上的仙阶走去,身后是一长串血迹汇聚成的脚印。
其他天兵见他不反抗,纷纷都扑上来围攻他,他身上被扎出的血窟窿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终于要踏上最后一阶就到达天牢了,雨夕彖対就在这时一把斧子从后面迎头砍下,刚要落在夜东篱身上,就被一道青色的身影挡了下来。
随着一声破碎的低鸣,夜东篱心脏骤然缩紧,他缓缓转过身,抱住了倒下来的子宁。看着劈入她肩膀的斧头,鲜血顺着脖颈流到了脚底,夜东篱浑身都在打颤。
“别这副表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子宁抓住了他抱住自己肩膀的手,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抓在手心里。
她吃力的抬起眼皮,看着夜东篱。
“你还记得我们在宁慧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当时我坐在屋顶哭,你送了我一朵花,还给我讲笑话。其实从那时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我是欢场上逢人卖笑的妓,我肮脏,配不上你,所以我一直不,不敢说……”
夜东篱感受着那只紧握住自己的手正变得越来越凉,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你是个好姑娘,是我配不上你。”
怀里的人听着嫣然一笑,却没再回应。
夜东篱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在一旁的天阶上,她双眼紧闭周身云雾缭绕,就像在仙境中熟睡的仙女。
赶上来的夜无拘护着那个小书生一路杀过来,拉起夜东篱继续往上跑。
“快点啊,一会就有更多援军追上来了!”
可夜东篱还在回头看着子宁的尸体。他被夜无拘狠狠打了一巴掌,整个头都扇得偏了过去。
“在你选择来天界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会是这个下场。你知道,他们也知道。既然他们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承受代价,而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该后悔!”
前方不远处又追上来一伙天兵,夜无拘将小书生丢给他,继续举着大刀厮杀去了。可夜东篱就那么浑浑噩噩的站在原地,他感觉自己有些可笑。他哪里是什么荒主,根本就是个傻子。
看着不断朝四面八方涌来的天兵,小书生有些胆怯的看向夜东篱,却见他毫无反应,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熟视无睹。
他只好战战兢兢的拿起那把曾被子宁打掉过一次的剑挡在胸前,来之前他从未想过,打仗竟然是件这么可怕的事情。
到处都是鲜血的味道,数不清的尸体,周围全是被血染红的绯云。
形势所迫,他只拿硬着头皮拿起剑在空中一顿乱砍,却被夜东篱突然诈尸似的推到一边,“快走,去人界也好回魔界也好,走!”
小书生被吓得一愣,有些茫然。看着夜东篱挡在前面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那胸口上千疮百孔的血窟窿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他不禁红了眼眶,一咬牙也跟着冲了进去。
“我不走!死就死,当初我欠你一命,我不能再欠你!”
他那羸弱的身体,根本就不是块舞刀弄剑的料,此刻面对铺天盖地的天兵,更是毫无章法的一顿乱砍,很快就被一枪穿透了心脏。
血液顺着齿缝滑落,在生命逝去的那一刻,他却不害怕了,看着夜东篱绽开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爹一直骂我怂,原来我也敢打仗杀人的。荒主……”说到这他忍不住一口血喷到了夜东篱的身上,“我,也算救帝君的功臣了。以后,也能做个被万民景仰的好人了对不对?”
夜东篱看着小书生衣襟前不断扩大的血花,红着眼点头:“会的。你们都是援救帝君的功臣,都会被世人记住。”
“那就好……”
说完这句,小书生便直直的倒在夜东篱的怀里。那只握着长剑瑟瑟发抖的手还搭在他的手臂上,只是渐渐没了生息。
“对不起。”
数把剑朝着夜东篱刺来,他大吼一声,一道血色光幕朝周身弹出,凡周身一丈之内的人,顷刻间身首异处,血溅三尺。
他抱着小书生,把他放在了子宁身边,踩着昆山玉铺成的天街朝上走去,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非闲,两人相视一眼都是一脸诧异。
非闲率先反应过来,指着他手里满身的鲜血大喊:“夜东篱,你做什么!”
夜东篱却对他的问题聪耳不闻,只问:“清作在哪?”
“我不会告诉你!”
话音刚落的瞬间,他手里的拂尘就被红光削得四分五裂。
非闲怔怔的看着满手的碎屑,又看着夜东篱,半晌嘴巴都合不上。
“你,你竟敢……”
此刻的夜东篱视野已经有些模糊了,他感觉身体正在渐渐被另一个意识所占据,那个意识残暴而凶狠,渴望着杀戮和鲜血有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