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子宛
岑路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原先大兵们练靶的枪声还多多少少能吵醒他,可渐渐地,他在睡梦中渐渐地连枪声也听不见了。
每当日落西沉或是繁星熠熠,若是周浦深不在他便不醒,一副要睡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岑路不再顾及营房壁薄,他甚至恶意地心想,叫他们听去了才好,这样或许他们就会与周浦深疏远了,不再成为他的累赘,周浦深就能成为仅属于他的那个人。
岑路任性而又绝望地享受着周浦深无底线的迁就,每一次他去吻周浦深的时候都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既然是最后一次,那又为什么不放纵自己。
岑路在不分昼夜的乐园中沉沦着,对他来说,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周浦深在,便是天堂。
每一个夜晚,都是天堂。
他慵懒地哼了一声,刚准备如同往常一样以吻送走那人,却被人躲开了。
周浦深错过了他的唇,自己的吻却温柔地落在他的发顶:“哥哥,醒醒。”
每一天,在破晓时分,周浦深都会说这样一句话。
哥哥,醒醒。
像是在提醒他起床一般。
岑路这才半睁开细长的眼睛,敷衍地说:“知道了……”可那双秀气的眼皮又很快合上。
周浦深看着他叹了口气,可那眼神的背后却出人意料地清醒。这昏天黑地的几天来,他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纵容,又像是痛色。
那日他对他说:“哥哥,我想要负责任,也想要你的未来。”
岑路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周浦深说:“哥哥,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话都是违心的。”
他抱着岑路贴在他耳边说:“我不想,有一天我们抛下这一切走了之后,你会恨我。”
他认识的岑路不是会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更不是会一走了之的无能之辈。岑路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保护着他走了太久,他知道他这是累了。
周浦深微微笑了笑。
从现在开始,换他来守护他。
就像是要否定周浦深的话似的,岑路以沉默应对的同时,在接下来的几天变本加厉地黏着周浦深,虽然不再说私奔的话,可却不再赶他睡地铺,反而仿佛是需要水源的鱼儿一样,需要周浦深的安抚。
周浦深只觉得,他在用这样的方式欺骗自己。
欺骗自己两人一走了之从此天高海阔才是对的,欺骗自己放下责任选择爱情才是对的。
周浦深由着他去,因为他明白这人不愿面对。他伸手包裹住那修长的五指,仿佛在告知天气一般平静地说:“哥哥,我走了。”
岑路放开他的手,仿佛没听见一样翻了个身继续睡。周浦深起身下床,捡起地上那一团皱巴巴的衣服穿好。岑路无比迷恋的那副健壮身躯,被慢慢包裹在挺拔的军装之下。
不知道哥哥还记不记得,五年之后第一次见他,自己挑了很久的衣服,可却觉得什么都不合适,无奈之下还是只能穿着这一身军装去上他的课。
“等着我。”周浦深洗漱完毕后戴上了宽檐帽,将岑路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男人那双浓密得像是扇子似的睫毛擦过岑路的鼻尖,周浦深缠绵地吻他,即便理智知道该是放下他的时候了,可周浦深却忍不住,再多贪恋一点他皮肤上的气味。
岑路像是在依旧熟睡着,可那双睫毛却忍不住颤了颤。
周浦深也不恼,在重新将人安置在被褥中后转身打开了营房的门。
兵营里不远处的空地上,刚巧到达的直升机身上,有一朵鲜艳的金色蔷薇花。
那是圆桌骑士的标志。
周浦深迅速退回屋里,关上了门。
天崩地裂也面不改色的男人大口呼吸着,那挺拔的身躯甚至在一瞬间佝偻了一些,他不得不撑住墙壁才不让自己塌下去。
室外寒冷的空气如同利刃一般搅动他的两肺,强烈的疼痛让理智稍稍回笼,自从看见暗号结果的那一刻周浦深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却没有想到来得这样快。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安详的人。他转身回了床边,从矮柜深处掏出了那把银色的m1911。
周浦深笑着去抱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的人:“哥哥,醒醒。”
岑路不醒。
“不醒啊……”周浦深温柔得能滴水的眼神里有些微微地受伤,“不醒也没关系,”他的视线回到手里握着的枪上:“这把m1911,虽然上次送给你了,可最后也没能跟着你。”他的声音陡然轻快起来:“哥哥,这次我再送给你,你可要收好了。”
岑路没反应,软绵绵地软倒在周浦深的怀里。
周浦深已经将弹匣里的子弹全部卸了,再加上保险栓。饶是如此他依旧仔仔细细地将它检查了一遍,这才敢放在岑路的床头。
他站起身,眼中波光流转,还带着点儿古怪的害羞:“哥哥……收好了……”
本来想挑个好机会的。
本来想……好好对你解释。
只可惜,现在看起来是没机会了。
周浦深披着大衣,衣角在寒风中翻飞。他关上了门,将他一辈子的念想都关在了身后。
“海军陆战队第五分队航空兵周浦深,编号730010,吾奉女王陛下亲令,正式授予汝圆桌骑士第十骑士之勋章。”扎着小辫子的男人在列队齐结的第五分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老九做这个动作实际上有些困难,因为这位周上尉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在女王陛下的口谕面前也不肯单膝跪地。他本来要发作他,只无奈首相大人亲自交代,他若是不肯跪,就随他去。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老九安慰自己。
此等命令很快便在兵群中引发了一阵骚动,饶是训练有素的海军陆战队员们也几乎被惊掉了下巴,从小小的上尉一越而至女王陛下的亲兵,这在帝国历史上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只有低下头接受绶带的那一人知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加冕,叫做追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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