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子宛
岑路叹了口气,将手指缩回袖口,唯独在这个可怜的女人面前,他不愿将爱人的证明让她看见,他只觉得,这仿佛是无聊的炫耀。
“周上尉是个明白人。”窦怀叶微笑着,绿宝石般的眼睛里闪动着复杂的神色,像是欣慰,又像是羡艳:“他明白,却依旧选择与你一起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了。”
不料男人听了这话却轻轻笑了起来:“他可没你想的那么好,”他的笑声里却满溢温柔:“得我看着才行。”
“梁浅……”岑路说到这个名字时还是有股咬牙切齿的不屑,“对你是真心。”
他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岑路始终觉得,劝别人把后半生托付给梁浅简直是劝羊如虎口,他没那么龌龊。
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的后半生,怕是并不会长久。
“岑教授知道我的为人。”窦怀叶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我向来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也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岑路长叹一声,知道多说已然无益,简单道别之后便准备离去,却在转过身的霎那间,看见早已瘦得油尽灯枯的女人突然站得笔直,一如她身着军装时英姿飒爽的模样,窦怀叶一头栗发挽起,低低地扎成一个髻压在卷檐帽下面,她漂亮得让全世界的女人都黯然失色。
她是这个腐烂帝国上开出的一朵红玫瑰。
“岑教授,珍重。”窦怀叶笑着,朝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第100章 章一百 决意
铺天盖地的红玫瑰,被精心镶嵌在白顶教堂的四壁。
今日阳光正好,教堂外的绿草坪上支起了奢侈的鹅绒帘幕,鹤发蓝眼的神父正在紧张背诵着那位事儿精新郎要求的长长的证婚词,距婚礼仪式正式举行还有两个多小时,偌大的草坪上却已经是人头攒动。
来宾的背景很好辨认,新人两方都是军中骨干,理所应当地邀请了不少军方高层,一个转身的距离就能看见身着姜黄色军装礼服的挺拔身姿们,宽檐帽上的银蔷薇折射着正午的阳光,晃花了人们的眼睛。
而另一批人,却并非冲着这对新人而来,常年独善其身的帝国首相与女王陛下也将来参加这场世纪婚礼,这叫觊觎内阁位置的各位议员们不得不蠢蠢欲动起来,哪怕是和两位新人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块儿的地方官员也绞尽了脑汁想挣得一份请柬,就为了和天边儿的那两位说上一星半点。
现在帝国高层谁不清楚,元老院已经废了。
几乎牺牲了军方的一个精英分队,这才救回了那么一个半死不活的长老,谁知道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邦国人手里经历过什么,回来在医院的床上苟延残喘了一个星期便撒手人寰,半点儿有用的信息也没问出来。
自从梁老将军死后圆桌骑士的那九人是军方真正的最高统帅,平素也随了他们的主子一副神神秘秘讳莫如深的模样,可经此一役,据说那位最放荡不羁的老九最终也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大呼帝国失了这么一支精锐队伍,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再造一支出来。
尤其是领队的那位,军队里多的是高层惋惜,虽然淌着异国人的血,但有将才。
据说此役中这位副队被老迈的人质拖住了手脚,身陷囹圄之时依旧神勇无敌,冷静地指挥着海军陆战队的同仁们成功炸掉了邦国人的临时指挥所,然后一个人干掉了几乎半个队的兵,将人质送出的时候已经是浑身浴血,接着又掉头加入战斗,帝国在这一点上做了英明的决策,牺牲了一个小分队,却收回了一整座岛屿。
至于那几个小兵的结局是什么,又有谁在乎呢。
死了也没人在乎。
首相给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外层的人看着一时间搭话无望,便有好事者调转枪头去与内阁的新红人寒暄,即便套不着皇帝,那要是能与皇帝身边的心腹搭上话,也算是不虚此行。
俊秀的内阁秘书微笑着虚与委蛇,对待新同仁们的态度不冷不热的,看似有问必答却实则滴水不漏,有聊久了的权贵暗自感叹,能在吴阁老这里成为红人也不是空穴来风,那股子狐狸似的精明劲儿,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谈话间岑路看见某个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男人立刻变了变脸色,礼数周全地与身边的谈话者致歉,说是遇见了熟人,要暂时失陪一会儿。
这位大腹便便的地方议员也是个吃得开的自来熟,随着内阁秘书的视线看过去,身着白色拖地长裙的女人后颈纤细,穿着高跟鞋却依旧身形灵活,女人身材吸睛,大纱帽下的那张脸却有些叫人失望,平庸冷淡得过分了。
于是这位议员便打趣起大大方方戴着戒指的内阁秘书:“岑秘书,今晚有目标了?”
岑路正抬脚欲跟上去,听了这话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推推金丝眼镜笑了:“哪里的话。”
“哎,岑秘书这是跟我装傻呢。”议员暧昧地眨了眨眼睛,“保证给您保密。”
他以为抓到了这位红人的把柄,心里沾沾自喜起来。
岑路不可置否,顺着对方暧昧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女人的背影,眼底微微漏出几分不屑:“不够漂亮。”
“明白,明白,偶尔也要吃吃素的。”议员笑道,“要娶回家的朝夕相对,还是漂亮些养眼。”
岑路在袖口里的手指摸了摸戒指,眯起眼睛心想,还好还好,他已经把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娶回家里了。
他赶上前去三步并作两步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笑着道:“杜中士,好久不见了。”
那女人背脊微微一僵,却是连头也没回,声音十分冷静:“你认错人了。”
“是吗。”岑路微微一笑,盯着她帽檐下露出来的那一小截褐色卷发看了一眼:“杜中士,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面目全非,你却一直不肯换掉原来的发色,这是为什么?”
“关你什么事。”女人冷冷淡淡地甩开男人搭在肩膀上的手,转身欲走。
“杜中士,从前我跟小侯说过要‘把握机会’,他没听我的。”岑路在镜片背后的目光炯炯,“如今我把这四个字送给你,你到现在,还有机会。”
女人的身子僵住了。
“审时度势四个字,多的是人知道,可做到的人却不多。”岑路的语气很冷,他在故意给人施压,“中士是聪明人,不该重蹈覆辙。”
女人沉默了许久,沉默到岑路几乎以为她松动了,可高跟鞋最终却还是向前踏了两步,彻底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那被层层叠叠包裹住的人群间,阴冷的目光像箭似的朝两人这边射来。
“你不明白。”女人低声说,“你不明白你在反抗的是怎样的人。”
那是一个丧心病狂,不择手段,毫无怜悯心的反社会分子,可笑的是,那人此刻却坐在帝国的最高宝座之上。
岑路垂下了眸子:“我很遗憾。”
他没有意思强求,这是窦怀眠的选择。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岑路在西装袖口下的手渐渐成拳,那双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来来回回几次,直到岑路无意识间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儿在嘴里蔓延开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那副模样在外人看来,简直如同那些酒会上搭讪不成就恼羞成怒的窝囊废。
议员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年轻,不成气候。他看见这位新秘书踌躇了一会儿,便掏出了手机给谁打了个电话。
岑路面无表情,灰色的瞳孔中结着一层冷冽的冰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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