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无弦
不甘心……程雪疾垂下头,手覆在腹部按了按。那两枚钉子被取走后连个疤痕都没留下,然而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里还是隐隐作痛?
他侍奉前主人,算来也有十多年了。前主几乎每天都要打他,马鞭、木棍、会燃烧的符纸,所有顺手的物件,都会拿来往他身上试一试。
一开始,他也反抗过。然而在契约之力的压制下,反抗主人会令他遭受更大的痛苦,还会换来更疯狂的毒打。久而久之,他便放弃了反抗,尽可能地取悦主人。
没过多久,他知晓了前主为什么喜欢打他。原来,主人是家族中的庶出少爷,又天赋低微,屡遭他人讥讽。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前主幼年时无法与族中豢养的灵兽结成契约,没能通过家族的考核,成了人尽皆知的“废物”。
后来家丁无意中捞了他这只半妖的猫回来,让前主勉强拥有了第一只契约灵兽,这才保住了驭兽师的身份。然而,半妖的契约兽显然成了前主的“耻辱”。因契约灵兽与主人之间相生相辅,无论前主如何努力修炼,半妖的他也无法以自己虚弱的妖力滋养前主的真元,就这般相互拖累着。
所以前主恨极了他,数次想解开契约,却苦于没有替代品。直到前主多年后契约了另外一头灵兽——一只灵豹,方扬眉吐气,淡却了对他的不满。
可惜,灵豹死了,被夜谰手都没抬就撕成了碎片。那日前主捡回了一条性命后,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变得更为古怪暴戾。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这个累赘,我早就突破了!我早就能契约别的灵兽了!”前主狰狞地哭嚎着,将鞭子挥出了残影。
他没敢吭声,趴在地上如同一只死猫,脑中满是灵豹惨死的模样,以及夜谰那双欺寒的双眸。
他想,那只大妖的眼神好像有点寂寞。
最后的最后,主人发完了火,用两枚木钉钉入他的腹部,截断了妖力,强行毁了契约,自此终于摆脱了他这只丢人现眼的半妖,又将他随意卖到黑市,得来的钱刚好够买一壶酒。
十年的岁月,只换了一壶酒。
“小猫咪?”夜谰愕然起身,用手指拂去他眼角泪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事……”程雪疾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抬头冲他笑道:“主人,其实我不值那么多钱。”
夜谰一怔,不知小猫怎么提起这茬来,揪了揪他的耳朵道:“什么不值?一百两银子,我都觉得他要少了。”
“我当初只被卖了这么一丢丢钱哦!”程雪疾用手指比划出铜板的模样:“那时我只换了几个铜板!”
夜谰冷哼一声,抓过猫尾巴摇了摇:“就这个,多少钱都换不到!更别提整只猫!”
尾巴?猫都有尾巴啊!程雪疾好奇地抬起了耳朵:“主人,那么多猫,您怎么就挑中我了。我又弱又笨。”
夜谰狡黠地露出半截尖牙,扯过他耳朵低声道:“要的就是又弱又笨的小猫咪!这样放在身边才舒服。”
“为什么?”程雪疾的耳朵又弯了下来。
夜谰并未正面回答他,而是提起了当年初见时的场景:“其实那日你为了护主挠了我五道爪印,我就下决心要定你了。可惜之后族中出了些变故,一时没顾上找你,没曾想你被卖到了黑市,难寻踪迹。”
程雪疾还是不明白,耳朵弯到打了卷儿。这时忽有妖推门入屋,惊得他匆匆咽下了疑问。
只见赫辛夷俯身低声禀报道:“主公,祖宗来了。”
“嗯,挺快的。”夜谰拍了拍程雪疾的脑袋,嘱托道:“就在这里,哪儿都别去,也别出声,等孤回来。”
“好。”程雪疾抱着尾巴莫名有点紧张。
赫辛夷扫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复杂。待夜谰与他一并离开寝宫后,方小声问道:“主公,您最近都与那猫妖在一起?那又为何让属下传言,您跟那女妖…”
“与你无关。”夜谰放慢脚步,瞥向远处路过的一队侍卫:“又添了新妖?”
赫辛夷忙道:“回主公,连枫游近日突然有了些动作,这妖王宫的守卫增了近三成。”
夜谰颔首,看向远处偏殿门前的一众妖兵,不禁低笑道:“曾祖他一如既往的爱摆阵场。”然后迅速一抹脸,消掉了上头的猫爪印。
“谰儿,你来了。”这时,一苍老的声音自殿中传来,继而一位身着紫袍的耄耋老人缓缓迈下台阶,面色极差似是忍着怒意。而殿门里头正跪着莲儿,瑟瑟发抖地躲在门槛后面,眼睛不安地乱转。
夜谰快步上前,冲他敷衍地一拱手道:“见过曾祖。”
老者见他这爱答不理的模样更为愤怒,手中木拐咚地砸在地上,吓得周围妖众纷纷跪下不敢抬头。
“谰儿,这就是你看上的女妖?!”老者指着敞开的殿门呵斥道:“一只下贱的小黄皮子,就迷得你五迷三道,不思进取?!”
“曾祖言重了!”夜谰故意抬高声音争辩道:“宠幸一只女妖罢了,曾祖何必如此!”
“你!”老者暴怒,猛地一抬手朝向殿门。里面登时响起一声尖叫,继而莲儿被凭空拉了出来,滚下台阶扑到地上恐惧地看向他们二人。
夜谰一把抓住了老者的胳膊,大声喊道:“曾祖!你管得太宽了些吧?!”
“你这没出息的东西!”老者一把打开他的手,强大的妖力袭向莲儿将她提了起来。莲儿惨叫着在空中挣扎,冲夜谰伸出手哭喊道:“主公救我!”夜谰刚要出手,岂料一阵狂风掠过,莲儿骤然被拔上百尺高空又狠狠地摔了下来,血溅当场,一命呜呼。现出原形后,竟是只黄鼠狼。
夜谰瞪大眼睛看向老者:“曾祖!您怎能……”
“夜谰,你给老夫记住!”老者毫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是夜氏一族的族长!你的言行关乎夜氏的将来!这黄皮子习了魅术,将你迷得十几日不出殿门,老夫如何不管?!”
夜谰佯装惊讶地退后半步,虚心认错:“曾祖,谰儿知错……”
“罢了,下不为例。”老者低叹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用拐杖敲着地面:“当初让你娶西境之主,你非不愿意!现在好了,一只小黄皮子就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这要是传出去,得被笑话死!夜氏一族牺牲那么多族人才换来的安宁,你可千万要守住了,不要被有心之妖钻了空子!”
“是……”夜谰恭敬地冲他行了大礼。
老者见状,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下,看向他身后的赫辛夷时冷哼一声:“赫辛夷,老夫让你扶持境主,你却连只小黄皮子都收拾不了!看在你主动向老夫禀报的份上,此番免去你的责罚,下不为例!”
“是!”赫辛夷忙叩首应道。
老者长吁一口气,瞥向地上的尸首不屑地抬了抬眉,一边向境主殿方向离去,一边说道:“夜谰,老夫罚你在寝宫面壁思过三天,这三日,由老夫帮你处理朝政。”
“有劳曾祖。”夜谰望向他的背影,面容一点点冷了下来。
待老者与众妖彻底离去,赫辛夷忐忑不已地问道:“主公,那女妖到底是哪儿派来的?不是祖宗的?”
“不是,是红熊的。”夜谰漠然回身,负手慢慢走着。
赫辛夷惊愕,忙追上来又问道:“主公既然知道,为何不一早收拾了她?”
夜谰看向正前方,眼底似是有暗潮涌动:“因为红熊是曾祖的手下。”
上一篇:在异世强忍二哈前男友
下一篇:星际之源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