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无弦
“因为……夜家需要继承者。”老蛟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愫:“夜氏需要一个强大的孩子当继承者,延续我家族荣光。就算老夫吞噬了他,以老夫这具腐朽的躯壳,也撑不到复兴夜氏的那天。可换做是一个年轻的“神”,他拥有无限的时间,以及至高的力量。他可以带领夜氏走向繁荣,屹立于妖界顶端……不,是六界顶端!”
“您……不会是……在说……”连枫游如同五雷轰顶,腰部一软瘫软下去。
老蛟提着他的头发,将其抓了起来,魔怔般摸着他的面颊,嘴角抽跳:“枫儿,好孩子,你也觉得老夫疯了是吗?然而谁能理解老夫的心情!我夜氏,蛰伏百年,只为一场夙愿,可天道毁我,妖界诛我,六界不容我!我受够被欺压的日子了……受够了……”
……
“攻他的下路!这大家伙笨得很!”南境山谷,程雪疾在南境之主的肚子底下钻来钻去,不时喷出一道火焰,烧得猪毛乱飞。
夜谰暗道真是小瞧了程雪疾,这猫咪看似柔弱,实则滑溜得很,应是个打架的老油子了,用来当观赏物果真可惜。思索间,长刀已划破野猪的肚皮,跟割开了道瀑布似的,黑血直流。
南境之主气到崩溃,就地一滚打算压死他们。然而夜谰跟程雪疾跑得飞快,眨眼已窜到他的鼻子上,往鼻孔里各喷了一口火,疼得他嚎啕大吼:“夜谰!你卑鄙!你不是要一对一吗!”
夜谰一怔,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看向小猫,却听见程雪疾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蠢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没用的!”
“嗯……有点丢脸哎。”夜谰见南境之主退至百米外,不停冲他们喷出毒雾,忙招呼程雪疾过来,随他一并隐匿身形。
“才不丢脸呢,你明明就是单打独斗啊!”程雪疾理直气壮地竖着耳朵:“我是你的跟宠,你带着跟宠打架罢了,还是一对一!”
“……有道理。”夜谰恍然大悟,翻身骑在了猫脑袋上,举刀喊道:“冲啊!”
……不知为啥,我有点不爽。程雪疾哼哧了一声,撒开蹄子迅速逼近。南境之主自知在速度上胜不过这条天降的白猫,忙大吼一声震碎地面,以乱石为盾挡住他的去路。可程雪疾几下便从缝隙中找了道缺口钻了过去,一昂头,将夜谰弹出。
刀刃瞬间逼向野猪的脖颈,一道寒光掠过,野猪脖子上的铜锁应声而断。他大吃一惊,忙张开嘴却咬铜锁,却被第二道命中的眼睛,惨叫着轰然倒下。
“成功了!”程雪疾大喜过望,跑向夜谰打算接住再来一次追击,谁知就在夜谰回过头看向他的一瞬间,他忽然一阵恍惚,不受控制地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花四溅,夜谰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他的尖牙穿透了腹部,带着栽倒在地。他惊愕地看着程雪疾,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反抗。这时南境之主爬了起来,咆哮着向他们冲来。
夜谰强忍剧痛,一手撑着猫嘴,一手聚集妖力打算起屏障阻挡。然而为时晚矣,疯狂的野猪瞬间撞碎了他的防御,獠牙对准了程雪疾的头颅刺下……
……
祭坛的锁链发出一声嗡鸣,如同厉鬼在窃窃私语。
老蛟扶着连枫游站了起来,替他掸落身上的灰尘,手指停在他单薄的肩膀上时微微一滞,眼中也多了几分杀意:“枫儿,你不该是条蛇,也不能是条蛇……最后的棋子终于动了,老夫会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这次,不会再出任何差池了……”
☆、【辛苦】
野猪的獠牙刺入了程雪疾的额头,留下一对浅浅的伤口,一妖突然出现,挡在程雪疾与夜谰的前方,双掌一推捏住了牙齿,竟力拔千钧,使得獠牙无法再前进半分。
南境之主的眼眸聚焦半天,终于看清那个小黑点有点眼熟。尚未反应过来,压在他獠牙上的力量猝然加大,就听一声狼啸,獠牙应声而断,庞大的狼妖现了形,一口咬断了他的鼻子。
他惨叫出声,拼尽全身妖力喷出瘴气,试图将他们逼退,哪曾想那狼妖径直穿过毒雾,冲着他的喉咙咬了过来,逼得他无奈遁走,险险留住了性命,倒在地上滚了出去。
“赫辛夷!你这兔崽子!”南境之主咆哮着:“王八蛋!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
夜谰自血泊中抬起头,看向赫辛夷的背影时微微一怔,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失了神智的程雪疾叼着甩了出去。
赫辛夷一惊,忙一个扑接住他,转移到高一些的地方将他放在地上:“主公,您还好吗?”
“狼王死了,你来晚了。”夜谰微微摇头,看向向他们冲来的南境之主,一把推开赫辛夷,飞身砍了过去:“想办法把雪疾引走!”
“主公!您的伤势!”赫辛夷急踏前一步,却一个踉跄咳出半口血,捂住心口痛苦地闷哼出声。他胸前的伤尚未愈合,一把匕首状的烙印穿透了衣服,涌出汩汩黑血。蛇毒与残留的诅咒之力如同两把锥刀,不断地折磨着他的心脉。
“别逞能!赶紧走!保全你自己!”夜谰一眼便看出他重伤在身,却无暇顾及原因,与南境之主再度厮杀起来。
赫辛夷无法,连忙奔向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的程雪疾,冲他的尾巴轻咬了一口,然后旋身就跑。程雪疾果然中招,恼怒地追了上来,二妖很快便窜出百里,没了踪影。
夜谰瞥向他们消失的地方,一招手唤来长刀,砍在野猪的半截鼻子上,然后松开手向后一翻,双脚蹋在刀上再一用力,直将长刀彻底陷入了血肉中。刀身滕然燃起火焰,宛如活了一般不断往里钻着,似是要将他一劈两半。
“啊!!!”南境之主疯狂地甩着脑袋,试图将刀逼出来。岂料夜谰突然勾起手指,幻化出一巨大的火爪,狠狠抠在了他的左眼上。
南境之主本就瞎了右眼,如今左眼也搭了进去,眼前先是一阵刺红,像是血液进了脑子似的皱着发痛,很快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一击可谓彻底粉碎了他的意志,使得他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着。周围仅存的几座山都被撞了个细碎,飘洒出的血花染红了半座山谷。夜谰退开了些许距离,大口喘着粗气默默等他耗尽体力而亡,同时微运妖力将吸入体内的瘴气慢慢排出。
突然,一股寒意自他身后传来,夜谰的眸心迅速收缩,身形滕然消失。只见在他原本停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人影,面容模模糊糊地只显现了一瞬便消散了。但那套熟悉的灰白袍子暴露了他的身份,原是白巫族长,白蘇。
“贼心不死吗?”夜谰警惕地撑起屏障,随时准备避开他第二次偷袭。刚刚那个影子应当是白蘇的分|身,这老鬼的本体不知藏在了哪里,若非自己躲得快,又得栽在他手上。
正想着,天空忽然出现了异常。厚重的乌云迅速堆积在一起,沉闷的雷声不绝于耳,似是暴雨来临的前兆。
然而夜谰敏锐的感知到一丝危机感,再看向在峡谷中吼声震天的猪精,他下意识地往程雪疾与赫辛夷消失的方向飞去。哪曾想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轰隆一声炸响,数道惊雷从天而降,正劈在野猪的身上,激起四溅的电闪,瞬间将周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夜谰微惊,迅速退后瞻望着一切。雷一道又一道地接踵而至,贯穿了地面,如同地龙翻身般将土地折腾得不成样子。强烈的白光令他睁不开眼,他以手挡在眼前,小心看向雷击中心。
南境之主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惨嚎以及求饶声。夜谰将视线挪开,发觉之前被他砍下来的那枚锁头就躺在不远处,被雷击震得微微颤抖着。
“难道说,是它的问题?”夜谰迟疑,伸手一勾打算将那锁头拿过来看看,谁知又是一道惊雷落下,紧贴着他的脚边劈在地上烧出一个窟窿。他愕然,总觉这雷好像是在警告他,忙收回手看向天空。
结果他这一抬头,正对上斗大的白雷直劈下来。他慌忙转身要跑,却是慢了一步,到底被这道疑似“劈歪了”的雷来了个醍醐灌顶。
刹时间,周遭只剩下了虚无,连声音都不曾留下。他倒没感觉到疼痛,只觉自己的魂魄洒脱地飞了出去,满天空乱转。眼前先是一片白色,后攸地变成了漆黑。隐约有繁星点点在他身边掠过。他急速向前飞驰着,耳边是低沉的吟唱声,听不清到底在诉说着什么。片刻后,他突然停了下来,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与一道陌生的身影瞅了个对眼,却不知那人是谁。
“你来了。”那人冲他微微颔首,侧身指向一旁:“帮我带他回去。”
夜谰茫然地看了过去,只瞧见一微弱的灰点飘飘悠悠地飞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摊开手,那灰点落入他的掌心,瞬间消失不见。
“辛苦了。”那人说罢,身形急速向后退去。夜谰更为诧异,暗道他倒是不辛苦,就是有点命苦。此番他莫不是被雷劈死了?死得也太敷衍了吧?
他可怎么跟小猫咪解释?
百里之外,赫辛夷与程雪疾的追逐戛然而止。程雪疾忽然痛苦地蜷腿跪了下来,迅速缩回人形,捂着心口在地上翻滚着。
赫辛夷大惊失色,忙飞过去抓开他的手,愕然发现他的心口上出现了一个符印,缓缓绽开莲花状的图案。
“同命血契九重?!”赫辛夷心里咯噔一声,举目望向雷鸣不断的峡谷。这是同命血契的最高重——易命。主公将寿命渡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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