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罗罗
席远和宛秋竖起了耳朵。
师南道:“你今天用的什么妆粉。”
席远:“......”
宛秋却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面色古怪:“郡王......看出来了?”
师南强作镇定:“是啊。”
混迹脂粉堆多年的席远看了几眼,面露疑惑。
“这么明显么?”宛秋又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把师南眼熟的小镜子,自顾自照起了镜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郡王说说,有什么不同?”
师南看她不像生气的样子,试探地道:“秋娘今日的妆容细腻了很多,肌肤光滑有质感,比前几天更加光彩照人了。”
“......”席远看了又看,实在没看出什么区别。
“这是秋娘新买的白茉莉花仁做出的珍珠粉呢,馆里的姑娘都没用过。”宛秋掩不住的高兴气儿直冒。
这时候才让师南觉得,她其实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师南唇角勾了勾,“很漂亮。”
席远开始沉思,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宛秋又一次扑了过来,抱着师南的手臂,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颜如花:“没想到郡王也喜欢这些呢,秋娘好高兴。”
这显然是一个单纯代表愉悦的拥抱,不带任何旖旎气息,师南都没好意思甩开。
为了不被误会成色胚,师南心里默念,丢的是英郡王的人,没人认识他。
然后理不直气也壮地道:“是啊。”
他擦了把不存在的泪,声泪俱下道:“其实本王最近喜欢上了这些女子爱的小玩意,对女子也失去了兴趣,作为堂堂郡王,实在不好意思说,像本王这样的男子,秋娘还是另觅良人为好。”
“没关系。”秋娘温柔地看着他。
就在师南以为宛秋还是不放弃时,她说道:“我们可以做姐妹呀。”
姐、姐妹?
师南几乎以为他听错了。
然而宛秋微笑着打破了他的幻想,认真道:“郡王既然对秋娘无意,又想呆在莳香馆内,不如把秋娘当做姐妹,只需要郡王替秋娘伪装出受尽宠爱的表象,免得像今日一般被人嘲笑了去。”
“看今天郡王特意邀了那骁熙来,却未说几句话......郡王若是实在喜欢那骁熙,又不愿被人知道,秋娘也愿意为郡王做掩护。”
“这般,郡王可还满意?”
师南目瞪口呆,心想这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而是你想的也太多了,把我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是宛秋替他考虑的这么周全,并且保证不再勉强他做别的,师南只能忍着泪应道:“好。”
宛秋掩嘴笑道:“郡王的爱好秋娘已知晓,一定找机会满足郡王。”
师南:“......”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旁边的席远被两人走向清奇的聊天,搅得差点忘了自己想问什么,就见师南仰着一张小脸望了过来,张开桃花瓣似的红唇,飒然笑道:“席兄,今晚你也见到了,外面不知哪几方势力,对本王有歹意。”
席远想起了那两拨人,神色严肃了些,“是,郡王有何解?”
“借席兄建议,本王近些日子只能呆在莳香馆了。”师南惦记着从他那里套话,笑容愈发真诚,“就是本王既已心有所属,实在不便留宿在别的姑娘房内。”
师南:“听说席兄在馆内地位不凡,甚至有自己的房间。”
席远委婉道:“其实......”
师南不等他拒绝,立马道:“可否暂时收留本王,危机过后,本王定有报答。”
席远:“!”啧啧,说来说去还是觊觎本公子!
宛秋也跟着替新结交的姐妹劝他。
两双风情各异的美眸期待地望着席远,让他怎么也说不出个不字,最后只能无奈应下。
......
接下来,师南着实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宛秋不再缠着他要他的宠爱,也不必勉强自己与别的女子寻欢作乐,同时,莳香馆不愧是郁京诸多大佬们的势力交杂处,纵使师南总觉得有被人窥视的感觉,但无人敢在馆里对他下手。
就是席远这边进展不算顺利。
不知席远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每当问起席远为什么知道那晚有人对他不利时,席远就随便扯几句敷衍了过去。
兴许是打草惊蛇了,席远对他防备的很。
明明都是大男人,偏偏扭捏得像个小姑娘似的。睡觉得分两个榻,洗澡也必须将他赶出来,关进房门洗,偷偷摸摸的,时不时还用警惕的眼神瞅他。
这一切,让师南更加坚定,查清英郡王死劫的突破口,就在席远。
唯一有了进展的是,随着与席远的日夜相对,他渐渐从他身上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至少有九成的把握,能确定席远是他的故人。
可惜物是人非,不知席远到底在原身的死亡里是否有参与,又参与了多少。
只希望,两人未来不会拔刀相见。
师南每每想到此处,颇有种世事难料的感慨,他拿着托馆里的熟人买来的东西,来到宛秋的房间,敲响了门。
门被从里推开,宛秋正要叫他进来,就见门外有几个熟悉的女子,其中赫然有闹过矛盾的珍珠,结伴而行,从师南背后路过,目光若有若无地往这里飘来。
宛秋顿时变了个脸,低头娇羞一笑,“冤家,谁让你给我买东西,知道错了?”嗔了师南一眼,扭头就走。
“......”师南叹为观止,姐妹你的戏来的真快。
师南自然察觉到有人过来,既与宛秋做了约定,便也配合地笑:“秋娘,是本王不对,别气了。”
这样俊俏的男子,勾着宠溺的笑容,多情地向行首看去,笑起来勾魂摄魄,只怕连木头也能在这笑里化成一滩春水去。
背后的姑娘们睁大了眼,嫉妒极了。
直到师南进了屋子,将视线隔绝在门外,姑娘们才再度开了口。
“当初行首选了英郡王,我们还当她是瞎了眼。”
“谁知道英郡王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长得这么好看,又转了性子,一心对行首。”
“珍珠当初还嫌弃过英郡王呢,说不定郡王就记得这茬,才看也不看珍珠。”
“闭嘴!”
珍珠死死地盯着门口,最后不甘地离去。
察觉到外面的动静渐渐消失,宛秋哼哼了几声,娇羞之色敛去,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抬着秀美的下巴道:“总要叫她们嫉妒我才行。”
虽然只处了短短几日的“姐妹”,师南却发掘了与原身记忆不同的宛秋另一面。
俏皮率真,爱美又爱面子。
这才是风情万种的行首身份下,真实的性格。
师南习惯了她的小脾气,不但不觉得讨厌,还觉得很可爱,顺着她应和了两句,就将带来的东西递给她:“送你的礼物。”
“真是我的?”宛秋之前也就顺嘴说了句,没想到真是带给她的礼物,眼眸一亮:“特意买给我的?”
师南忍俊不禁,“还能是捡来的不成?”
他主动揭开包袱皮,露出里面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盒子,揭开,盒子内躺着一支碧玉玲珑簪子,缀有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见宛秋依然不动,师南替她戴上,将她推到了梳妆镜面前,笑道:“喜不喜欢?”
宛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背后的男子。
半晌,宛秋突然转过身,将脸埋进师南的胸腹处,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郡王既不图秋娘的颜色,为什么对秋娘这样好?秋娘只是个下九流的妓子而已。”
师南当即沉默了。
事实上,最初师南不愿和宛秋牵扯过多,担心原身的死劫,来自于宛秋的爱慕者。
但在莳香馆呆了几日,最初挑事的张公子消失不见不说,师南再未见过有人主动寻过宛秋,偶有遇见的露出惊艳之色,却也只限于口头上的赞美。
师南意识到是他杯弓箭影了,为了一个妓子,去杀害一个身负皇家血脉的人,未免太荒谬。
但他之前确实也对宛秋造成了一系列影响,不免想做些赔偿。
师南看着镜子相拥的一男一女,没有推开她,而是隔着衣裳,拍了拍她的背,“人族将万物生灵分成了三六九等,人族为最高等,肆意虐杀眼中的低贱生灵。与此同时,人族又将自己的同族,划分了三六九等,唯有这样,才能将大部分的资源,划分给少部分的高等人。”
“秋娘,”师南低头,“在我眼里,我们都一样,只是想拼命活下去而已,你我没有贫贱之分。”
宛秋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还是来自血脉高高在上的皇族。
她缓缓抬起了头,揪住师南的衣袖,随着动作,簪子上的流苏晃动了起来。
“郡王真好。”宛秋低声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郡王呢?”
“什么?”后面一句的声音太小,师南没听见。
“没什么。”宛秋微笑。
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打断两人的对话。
“行首,有人找——”
宛秋恢复了脸色,细细插好发间的簪子,朝师南笑了笑,“秋娘去去就来,郡王稍等。”
师南没当回事,等宛秋一走,就去找席远日常套话。
哪知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宛秋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对着一脸愕然的师南道:“郡王,有人逼迫秋娘,要强要了我。”
自从与师南做了“姐妹”,宛秋许久没对他哭过了,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抖的厉害,细细弱弱的,“求郡王救救我。”
师南与席远对视了一眼,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还未说话,就见席远站了起来,“走,去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强迫民女。”
有席远在前,师南跟了上去,宛秋抹着泪,吊在最后。
从席远房间出来,穿过长廊,到了楼上特地迎接贵客的地方,宛秋抽搭搭的推开了一间房门,指着里面的人影,道:“就是他。”
这副场景莫名的眼熟。
师南心里微动,越过席远,率先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见最显眼的那道背对门的人影。
身材颀长,黑衣如墨,挽起的长发垂着几缕暗红色的绸带,虽然看不清正面,从头发丝儿到衣角,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