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婆
狐狸是灵物,养着就养着,若是哪天……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它自是可以离了这京城远走高飞,世上能供养血液之人千千万万,并不是非他林絮不可。
他也早已经将逃脱的地道打好,不怕狐狸到时候出不去。
而若是再带两个孩子回去作为林府之人……怕是最终会连累到他二人。于是及时改了口。
不过怀中的狐狸像是感受出了他现在的心思,停了嘴里的动作,安静下来,慢慢地探出自己的尾巴紧紧缠在了他的腰上,且越缠越紧,竟毫无放松之意,林絮觉着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他不知此刻林怀易是为何又生气,只得拍拍狐狸的背,捏捏他的后颈肉,阻止小仙子继续作妖。
“如此……甚好”白袆声音中有些微微颤抖,眼睛愈发的明亮“我能插秧,能锄地,能凿井,什么都可以做,只要,只要能让我有去处,我定全力以赴,不让恩人失望!”
边上的白贲虽说未完全听懂兄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感觉出两人可以不用分开,于是就循时夺势的帮腔“我也定全力以赴,不让恩人失望。”
林絮听言大笑:“哪会让你们去做体力活。得趁着年岁,多读写书才为正事。你二人今日在此先好好休息,等安排好事宜我再来告知你们。”
白袆听言,急忙起来跪拜林絮的大恩,不过又是在半途就被扶住。
“小兄弟无需多礼,我做这些也是为了积修为而已。”
虽然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现在还在他腰上缠着的那只作天作地的小仙狐。
白袆觉得他这话新鲜的很,之前都不曾听过有人这样讲。
正疑惑着,起身时林絮斗篷随手而动,开了条缝隙,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里面好像有只雪白活物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看到他发现了自己,又忽然消失不见。
他真是愈发的觉得这恩人神秘莫测了起来。
暂时安顿好二人,林絮就也回了住处。他费了好大劲才将腰上贴着的狐狸扒下来。
不过今日的狐狸看着与平日里耍横捣蛋的样子不太一样,林絮更感觉得出来他的情绪不太好,但又拿不准该如何去哄,总好像他的情绪中掺杂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似是而非飘忽不定。
“小仙子,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林絮抱着狐狸坐至床榻上,将他圈在怀中柔声说。
☆、第 72 章
此时狐狸像是心血来潮那般,化作了本不太爱维持的人身,就着林絮的怀抱,靠着墙将他反箍在自己的天地中,面对面的看着。
即使动作坚定的不由分说,他的目光却依旧纯净无瑕疵,像是这一切都是出生俱来的本能。
不过林絮此时脸色有些不自然,甚至掠过难以察觉的绯红,微微屈起了腿,磕磕绊绊的说道:“咳……这位俊俏公子,劳烦……将衣服先穿上。”
一向伶牙俐齿的林大将军此番结巴还真算是少见。
林怀易低头看了看自己,虽说他不曾有覆衣遮体的习惯,但在人世做了不少时间的客,也知道在人前需要穿好衣物。
可是……在眼前这个人面前也需要如此么?他疑惑的扯来边上的外袍披上,继续贴近林絮说道“你说你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
林絮喉咙动了动“嗯,不骗你。”他甚至还有些不自然的离远了些,扯过边上的锦被盖在自己身上。
谁知林怀易像是盯住了他那般却步步紧随“你用什么发誓?若是做不到又该当如何?”
这下林絮知道眼前之人今日是动了真格,不好糊弄“我家财不多,府中贵重之物也没有,唯独名头听着还算唬人。就以我为大魏右将军之名起誓,如若哪天再抛下小仙子独自离去,那就罚我此生都受小仙子欺负,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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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地牢的灯烛摇曳中,林絮按了按自己还有些酸疼的腰……果真毒誓不能乱起,要是真的哪天应验了,连投冤诉苦的地儿都没有,只得自尝后果。
他看向地上的白贲,终于将这有些疯狂的人与当年那个几乎快饿死的少年联系了在一起。同样的面若桃花唇红齿白。
只是二十几载过去,如今的这人身上多了难以消解的血腥气。
“此事我在义父的书信中看到过,也听他身边的灵渠将军说起过。”林怀易为了圆话,照样鬼扯一通。
“我所知晓的是义父给你们寻了住处,让你们不再风餐露宿,还给你们找了私塾教识字,郡公也受他之托会保你二人未来有事可做,你又是为何与通海帮扯上关系,又是为何如此恨我义父?”
当时林絮安排他二人时林怀易也都在,知道他的确花了不少心思在两位苦命少年上,而那郡公也并非两面三刀之辈,且林絮托他帮的也只是小忙,举手之劳而已,郡公不至于做不到。
他也不觉得当年的两个少年会真正的成为背后捅刀的白眼狼,可这又如何解释刺杀之事为通海帮所为?
白贲听了林怀易的话,却更加恶狠狠地说:“既然你看过他们的书信,那你总也知道,我大哥放于心上的意难平正是你那位义父吧。”林怀易愕然地看向林絮。此话是什么意思?
林絮为难的表情证实了白贲的话。
“看你这样子,是还没看到那里么?”白贲邪恶的笑道“那要不要来告诉你,你那万人敬仰的义父所受到过的,超乎寻常的爱慕之情,然后他又是如何伤了对方这满腔热枕之心的吧?”
林絮拉住林怀易“没有必要的事我们就不听了吧。”他的确不想将这些陈年旧事再重新翻出来讲。
“你说。”林怀易没被让他拉动,看着白贲“我所知晓的不算多,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放你走。”
白贲冷冷道“自从他走之后,我大哥像是入了魔那般,每日拼了命的读书识字,没有课业时他就到处帮人做小工,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只为赚邮差钱和笔墨钱,能寄书信入京。还自己学起了酿酒,只因……”
他抬头苦笑一声,眼中像是有泪光一闪而过“只因你义父是众所周知的爱酒。”
从那时候起,白贲看到的几乎就是大哥四处忙碌的背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起身出门,直到饭点才匆匆回来扒几口饭,又匆匆出门。
等到了晚间回来时,一整天的活已经把他心力耗得不成样子。
可他还要就着月色去识字,拿着树枝沾水在地上写写画画,嘴里总是念念有词。
直到白贲后来自己识多了字,才知道大哥嘴里说的,大多是相思之意。
可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让大哥如此魂牵梦绕的是哪位。只当是大哥在做工时看上某家小姐才如此反常,甚至还跟他闹过,怨他陪伴时间不够。
可每当他看到大哥吵架都没力气,单方面听着他的喋喋不休都能睡着他又心疼不已。学着自己当年被照顾的那样,替大哥褪去了衣裳与鞋袜,打来水细细的帮他擦拭全身。
可大哥真是累到极致,有几次他没走稳,打翻了水盆在地上都没醒来。
日复一日的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