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可
他们俩商量着如何才能帮到这些百姓,西塔不必多说,虽说来自西域,却是心明之人,再看这次他主动帮助明曜与他们,也知是个热心肠的人,称得上是大侠。盛毓娘出身江湖名门,虽不是什么行走江湖的大侠,见事少,却也很乐意帮忙。
明曜却是照例一句话不说,祝汸心中嘟囔着,到底是主动看他一眼。
明曜双眼冷漠地看着车外镇子,是的,是纯纯粹粹的冷漠,似乎这些人完全与他无关。
是因为失忆的缘故?对他那样也就算了,面对如此凄凉场景,为何也会如此。
他可是武林盟主啊!武林里出了名的大侠,那么多侠士亲眼见证的,老盟主对他推崇有加!这些江湖人士,不是最喜欢劫富济难?也最爱拯救天下?
祝汸又想到那日在明池山庄中听到的话,似乎明曜真的杀人不眨眼,不拿人命当一回事?那个救下的,差点儿要被明曜下令弄死的壮汉,还在阿兔储物袋中待着呢。
难道也不是失忆的缘故?是明曜天性如此?
他是开曜神君投的胎啊,怎能如此呢。
祝汸更不好受,他不希望开曜神君历劫时候是这样的人。
他倒还是觉得嬉皮笑脸开玩笑的那个明曜,比较有人情味,虽说瞎叫唤起来很是讨厌。
明曜察觉到他的眼神,回头看他一眼,眼神照旧冷漠,隐约保持距离。
祝汸被击中,反正他不喜欢这样的老家伙!
老家伙再坏,也该是心怀天下,对他那样也就算了,对待这些却不该如此冰冷漠然。
他收回视线,索性也再不看明曜。
明曜并不知祝汸心中所想,他心中的确一片冷漠。人各有命,他父亲有那么多儿子,只活了他一个,是因为他的兄弟全都被他亲手杀了。没办法,他的兄弟不死,他就得死。
明家从来只需要强者。他的父亲如此,祖父如此,祖宗亦如此。
国家如此,天下亦如此,这些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说不得,明家还能趁乱再夺得皇位,这也是祖宗之意。
明曜明明不是愚笨之人,却不知祝汸突然皱眉的真正原因,还以为只是被他前阵子给气的,毕竟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他不明白同情心与同理心是什么,从来不曾有人告诉过他。
他们走下马车,走在镇子有些破损的石板路上。
走了几步,看到个孩子坐在路边大声哭,却没人管她。
田田跑上前,蹲在她面前,问道:“小朋友,你怎么啦?”
那个孩子,穿得破破烂烂,脸上也黑一块白一块的,抬头看到漂漂亮亮的田田,看得有些傻眼。
田田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你别哭啦!”
她不敢接,咬着嘴唇,再度哭出声。
田田便有些苦恼地回头看祝汸,他们纷纷走上前,明曜走在最后,祝汸也蹲下身,问道:“孩子,你怎么了?”
小孩瞧起来也就跟田田一般大小的年纪,擦着眼泪,哭道:“呜呜呜我家的鸡被人偷了!呜呜呜,我娘亲没有鸡蛋吃了,我娘亲她病了,我不敢回家呜呜呜……”
田田眼睛一眨,眼泪也掉了,她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块玫瑰窝丝糖递给她:“你别哭,我给你糖吃!”
孩子到底还是孩子,眼眶上挂着眼泪,看田田手中的糖,不住咽口水。
田田也不嫌她脏,拉过她的手,将糖塞给她:“吃呀!”
西塔与盛毓娘也不曾觉得如何,倒是明曜突然皱眉,看向田田拉着的那只小脏手。
祝汸瞧在眼中,更觉失望,这不该是他认识的开曜神君。
祝汸示意阿兔扶起那个孩子,牵着田田的手,缓声道:“我们去你家看看吧!”
他们一同去了孩子家里,宅子倒是挺大,并不像穷人家。
走进才知道,屋里黑黑的,什么家具也没了。唯一的一张床上,躺着位脸色枯黄的妇人,半昏迷着,已经说不出来话,他们问不出什么。
后来是又来了位女子,他们才知道,这家原先也是镇上的富户,妇人的丈夫是位行商,专往西域边境做生意,两年前天下开始乱时,归来途中,被打劫一空,死于兵痞之手,再没回来过。
为了养家糊口,这位妇人绣花、为镇上人家写些家书,倒也凑活,直到今年,这位妇人也病了,家中才越发败落。
女子也才十七八岁的模样,说着说着便红了眼,恨恨道:“那帮狗杂种!就该全死了!”
祝汸看向那个孩子,与田田坐在一起,听田田说话,吃着糖,眼中漫上这个年纪特有的单纯和快乐。这孩子还太小,什么也不知道。
女子又道:“我们镇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年纪轻的都往南方逃了,我在家等我男人,我常来看看大姐。我原先就常找大姐写信的,我男人去当了募兵,在雪凛城等着打仗呢!打死那些狗杂种!”
女子的话虽粗鄙,他们却听到其中愤怒。
女子说了些话,留下些吃的,先走了。
祝汸看着这样的家,虽说他不能阻止战争,不能插手改变这些人的命运,些微小忙也是能帮的。他派阿兔与小虎去镇上买些小鸡来,西塔要帮着一同去,被婉拒了。
开玩笑,他们是要去没人地方给变出小鸡来的。
阿兔与小虎走后,盛毓娘帮那位大姐摸脉,说了几味草药,西塔不认得,盛毓娘与他一同去镇外山上挖草药去,镇上唯一的一家药铺子早已关门,掌柜逃到南边去了。
祝汸看向悠闲站在一旁的明曜,闷声闷气道:“明庄主出去待着吧。”
明曜察觉到他的不高兴,却又不知是为何,难得有些怔忪。
祝汸更气,伸手将他往外推:“出去出去!”
明曜发现他是真的不高兴了,不是先前被他逗得跳脚的那种,是真真实实的不想看他,顿时心中升起一股陌生的从未有过的忐忑,他站在门边,一时都没敢进去。
他甚至反思,难道自个儿演戏过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