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可
祝汸是想带着小田田去白鹿书院看辛曜的,哪料辛曜竟已不在屋子里!
他大惊,这么早就出发去考试了?
小田田见不到她娘,继续哭。祝汸没法子,只好带她顺着辛曜去考场的路走,边走,心中便有些不踏实。辛曜去考场,挑的是近道,其中有条窄巷子。按照他打算好的,辛曜走到那条巷子后,会有他变出来的壮汉上去将他揍一顿,直接给揍晕在巷子里,再醒来时天都黑了,那就没法去考试了。
眼下,他离那条巷子也就几步的距离。
祝汸心里难得忐忑,脚步便变慢,小田田用小脚踢踢他:“父皇,大白!”
祝汸心一横,抬脚上前,还没到巷口便听到一阵闷声,祝汸的心一跳,不敢往前走了。
“大白!大白!”小田田朝巷子里伸手。
祝汸硬着头皮走到巷口,头都不敢抬,先看到地上滚落的几支毛笔,再听到恐吓威胁声,他的肩膀不由一抖,田田哭了:“大白!大白!”
祝汸抬头一看,几个粗壮汉子正围着辛曜在推搡。
他先头交代过,不能真打伤了,毕竟那是田田的娘,装模作样吓一吓,把人弄晕就成。这会儿他们围着,看似用力,实际手脚都算轻的。辛曜到底才十六岁,被几人同时围着,推来推去,却不知为何,一点儿也不还手,还突然抱头冲出来,趴到地上,护着样东西,埋头任由他们去拉他,自己绝不再动。
祝汸低头看,那是辛曜的考篮。
里头是他的笔墨,还有他的身份文书。
宁可自己被欺负,也要护住他的这些东西。
祝汸不由咬住嘴唇,田田的哭声变大,甚至要往下跳。祝汸吓得回过神,田田还不会走路呢!祝汸咬牙,大步走进去,大声道:“停下!快停下!”
辛曜惊讶抬头,其中一人的脚刚要踢出去,差点儿就要碰到他忽然抬起的脸。
祝汸吓得飞速跑上前,单手将那人用力一推,生气道:“别打了!都走!别打了!”
那些汉子们见祝汸来了,在辛曜看不到的地方,朝他行了个礼,赶紧溜了。
祝汸深吸口气,低头看他,闷闷不乐:“你还好吧。”
辛曜眨眨眼,方才那脚差点就要踹上来了!踹上来,脸破了相,那就铁定没法进考场。他心中也有些后怕,脑中还是那漂亮少年飞速跑来帮助他的场景,反而忘记应祝汸的话。
祝汸更生气了:“你笨不笨啊!人家打你,你都不会回手的?!趴趴趴!趴在地上有用么!别看我!不许看我,我是不可能扶你起来的!”
“呜呜呜!大白!”田田却心疼坏了,在祝汸怀中,还要朝他伸手。
辛曜不知为何这小娃娃总是叫自己为“大白”,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由对小娃娃露出个笑容。祝汸看到他的笑容,心中有些难受,不知不觉就要伸手扶他。辛曜自己撑着地站起来,一身的灰。
祝汸回过神,“哼”了声,回头就走,哪怕小田田还在哭着要大白。
“我不能伤到脸,破相没法进考场。”辛曜却在他身后说话。
祝汸不觉停下脚步。
“笔墨都是好东西,李家大哥送的,比我的脸还值钱,也不能损了。”辛曜再道。
祝汸回头看他,总是淡漠的脸上竟然浮了层笑容,祝汸更气:“考试就这样重要吗!比你自己还要重要!”
辛曜微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祝汸与他对视片刻,凶凶地说:“考你的试去吧!”说完就走,快要走到巷口时——
“谢谢你。”
祝汸再次停下脚步。
他心中更烦躁了,开曜老家伙怎么这样蠢,上次大白蠢,这回也蠢,人就是他叫来的,还谢他!他心中甚至有些羞愧,这样不好!他反复想开曜老家伙陷害他的事,试图洗去这份羞愧。
辛曜却又再道:“我会好好考的。”
“哼!!!”祝汸回过神,抬脚彻底走了,再没留下。
辛曜停在原地,看着空落落的巷口,脸上笑容加深。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明明在关心他,却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也没有想到,考试的当日,少年竟然也来了,甚至还这样帮他。
他将身上灰尘掸去,将地上的东西捡起,吹去上头灰尘,在考篮里放好,整整自己的发髻,步履从容地往考场去。
他一定会高中的!
田田不愿回家,还是要见大白。祝汸不情不愿地隐身,抱着她,就跟在辛曜身边。
辛曜满面光彩,祝汸脸色却不好。莫名其妙地,他不得不一直将辛曜送进考场,目视辛曜将文书递给考官检验,最后提了考篮进考场。田田还要跟,祝汸叹了口气,给她讲了道理,进了考场,他们不好再干涉人间考场中事。
这下,总愿意回家了吧?
她不愿意,还要等她的大白出来。
祝汸只好抱着她等,等到下午,考试结束,辛曜再提着考篮出来,祝汸想现出身形来上去嘲讽他一顿,毕竟害自己等了这么久。李骏却从一旁冲来,从身后搂住辛曜,两人不知说什么,勾肩搭背的,一同笑了起来,就连辛曜那个面瘫鬼都笑得嘴角上扬。
呵呵!
跟别人说话就这样高兴!
祝汸扭头就走,无论田田再怎么要求,也没回头。
十日后放榜,辛曜榜上有名,且还是县试头名。
这十年,县试的头名几乎都落在白鹿书院,众人虽早已见怪不怪,到底是高兴的事,白鹿书院热闹了一整日。读书人身份高,城里不少人都特地送礼来白鹿书院,庆贺辛曜。辛曜是个默默无闻的穷小子,这两年才开蒙读书,从前并无名声,这次也算是小有名气。
田田被小虎抱着,拖家带口地带着小鹤与小白去白鹿书院看热闹,祝汸独自坐在后院里,心里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