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可
祝汸随意翻翻,这些书全都是瞎编的,将姬姓家族说得神乎其神的,这也能看下去?
他扔了书,回头又走到一旁的书架。
旁人的书房与卧房都是分开的,他倒好,明明住了这么大的一个宅子,偏还要在卧房里摆张书桌与书架。书架上,姬姓家族相关的书竟然占了大半,祝汸简直无言以对,堂堂状元、三品官员,不久之后的宰相,看这种书?
他再扫了书桌一眼,有许多写好的纸叠在一块儿,用书压着。他随手捞了几张看,写的似乎是自己对于朝内某件事的看法,来来回回写了好几稿。没意思,他再放下,手拂到一旁的镇纸,一张洒花瓣的纸笺飘到地上,反了过来。
阿兔弯腰去捡,好奇地翻开看,却是“啊”了一声。
“怎么?”
阿兔震惊地将纸给他看,祝汸接来一看,也是很惊讶,纸上竟然是“祝汸”二字!!!
为什么辛曜会知道他的名字!!!
难道辛曜一直有记忆,在耍着他玩?!
想到老家伙兴许一直在耍着他,祝汸沉寂多年的愤怒之火再度熊熊燃起。
他就不该救那老家伙!
可吩咐已经下了,当着孩子的面说的,哪能反悔!
尤其田田已经去了大牢,心疼坏了,说她的大白很可怜,这个时候哪能不救。
祝汸格外后悔!
可惜还要再等三日。
还有一日时,祝汸又去了一趟李骏府上,告诉他,明日辛曜就能放出来回家。
李骏喜极而泣,不停朝祝汸作揖。
祝汸转身要走,李骏又道:“多谢姬公子多年来对辛曜兄的关照!辛曜兄他心中从来是感激姬公子的,只他这人,从来不太会表达。”
祝汸有些不乐意,李骏凭什么要替老家伙来谢他啊,李骏也不过是老家伙的好友而已。
不过李骏是个好人,祝汸耐着性子听。
“就说当年,您买下我家回春堂——”
祝汸大惊:“回春堂是你家的!!!”
李骏不好意思地笑:“是我家的,李驭是我大堂兄。”
“所以辛曜一直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他一直知道,他知道姬公子默默关照他,也发誓定要好好用功,将来……”李骏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本意是为了说明辛曜有多么感激他。
祝汸却不止是燃烧愤怒之火了,他又想弄死辛曜了!
原来从头到尾,他的的确确是被老家伙耍弄着!
到宫中事发那日,祝汸早早便去辛曜家等着。
他还是独自去的,阿兔有些担忧,小心问他:“小殿下,真不用咱们陪着?”
“不用。”祝汸面色冷峻,他要问仔细,若是老家伙真的耍弄他,他一定要送老家伙直接去下一世!
阿兔就是怕他一时冲动,真要弄死开曜神君。
阿兔还想抢救:“要不让小公主陪着您吧?”
祝汸再一次摇头拒绝:“不必。”
阿兔也不敢再说了,知道再说下去,他必要生气的。
皇宫内,一切都如祝汸预料那般地发生着。
皇帝迅速地将庆王给捆了起来,就关在宫里,牵涉其中的几位皇子也全部先关起来。
他这一回大病初愈,身子反倒似是吃了仙丹,听闻几位得力大臣都被关押起来,差点就要处死,心中感慨颇多。他亲自换了便服,带足人,先去刑部大牢接辛曜与刘泉等几位大人。
吩咐他们先回去好好养病,过几日便给他们交代,皇帝再度回到宫中,处理他的兄弟与儿子们。
几位大人,被皇帝派车先送回家,此时也不是相互说话的时候,几乎人人受审时都受了重伤,有什么话都往后再叙。
二十八岁的辛曜从刑部大牢出来,眯眼仰头看耀眼的阳光,衣衫褴褛之下,满身都是伤痕。他站在台阶上,足足站了怕是有一刻钟,包围全身的阴寒却仿佛还是无法离去。
他被关在牢中,整整关了一个月。
他自小到大,家中虽贫寒,却因聪慧,后又有贵人相助,从未受过皮肉之苦,甚至十六岁之后的人生算得上是格外顺遂。
从前,一切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甚至不屑于这一切。
他生来仿佛只是一个过客,生或死,他从未看在眼中。即便是爹娘过世时,他的心间也是平静到过了分。
直到这一回,这一个月,身置暗无天日的大牢里,他突然发现,他很怕死。
他怕的不是自己这副身子的消逝,他贪恋的也不是人间的钱或权势。
他怕的是,直到自己死了,也再无法见那人一面。
他站了很久很久,他本就是刑部侍郎,两侧站着的侍卫都认识他。他是天子近臣,为人虽不亲和,却令人钦佩。且辛大人常在冬日里令小厮给他们这些站岗的买些热羊汤喝,夏日买些凉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心意,大家都很敬重他。
原先他被抓进大牢时,反倒是这些侍卫们替他打抱不平,偏偏他们人微言轻,也无法做出更多,只能在他受刑时,尽量照顾着他。
他这样抬头发着呆,侍卫们也不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