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冰
不过顾御川这个名字倒是似曾相识。
若说长老之中的宗门男神是玄徵君寒彻,那么弟子之中的宗门偶像毫无疑问就是顾御川。天一宗核心弟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能在核心弟子内部角逐的血榜之上长年占据榜首,被所有人心服口服尊称一声“大师兄”,可想而知这人有着怎样不可小觑的实力。
顾御川在天一宗的威望,是远远高于霜鸾的。毕竟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霜鸾虽有美色,实力却逊色许多。
人群之中的霜鸾却已无暇顾及其他,一双美目死死盯着容咎和寒彻所在的位置,尤带病容的脸色越显苍白。
不会错的,容咎,竟然是容咎……!
风云会的裁决者,竟然是容咎……!
她定定看着自家高冷严肃的师尊与他交谈,觉得自己几乎要不认识这个人。她印象中的容咎,阴郁孤僻,压抑阴沉,过于单薄的身形仿佛随时都会被摧折。他身上有一种孤独沉郁、拒绝所有人靠近的气质,仿佛总是身负重压,总是与世隔绝。
霜鸾太熟悉怎样对付这种人了。
她只需向那些拥护者显露出对容咎的不喜,向师尊撒撒娇使使小性子,让师尊不再关注这个记名弟子,自会有人替她完成之后的所有事情。
孤立蔑视,欺侮陷害,闲言碎语……毋需当真伤筋动骨,因为她明白,只要一开始就令容咎察觉到同门的敌意,之后他便绝不会再试图融入其中。
缺爱的小孩总是过于敏感,过于自尊自傲。
之后的发展如她所愿,容咎一直独来独往,不曾结交任何人。其实天一宗之中,并非所有人都是她的拥趸,但那已经足够。她影响不到的那些人,大多是不问世事的修炼狂,例如核心弟子,例如顾御川,他们根本没有闲心理会这些小事。
宗门之中,不是没有对容咎心存善意,甚至心存爱意的人,只是没有人敢接近而已。
她对这样的状态已经很满意,没有人分去师尊的注意,没有人争夺师尊独属于自己的宠爱,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然而,谁让容咎惹上了琅嬛宗那个疯子呢?
东凌玉给她留下的印象,的的确确只有「疯子」这两个字可以形容。她爱慕倾慕师尊,恨不得霸占师尊所有的注意力,她自认可以为师尊付出包括修为道途在内的所有的一切,然而东凌玉的所作所为,却让她明白什么才是真真正正的「爱之若狂」。
“你要你的师尊,我要我的容咎,各取所需再合适不过。我们是天然的盟友,本该合作,不是吗?”那个诡魅近妖的笑容,似有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她见过那位温润如玉的琅嬛首徒最极端最病态的一面,她见过他身上多得令人发指的留影玉,当然其中的影像从来只有一个人。他将无数留影玉分门别类,静态的动态的,穿不同衣服的,在不同环境的,甚至于专门刻画对方或低垂或飞扬的眉眼,或紧抿或微启的双唇,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经意间露出的颈项锁骨……
行走坐卧,衣食住行,与人打斗的场面,毫无防备的睡颜,霜鸾很难不怀疑,容咎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通通都在这人的监视之下。
——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你看到了我最大的秘密,如果你敢说出去的话……师徒之恋,忤逆不.伦,你犯下的罪过,似乎比我还要严重得多呀!”
东凌玉的插手使得容咎的处境更加糟糕,她没有拒绝甚至乐见其成,不过她确实没有想要伤及性命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师尊不喜欢看到自己心狠手辣,手染无辜之人的鲜血。
“你之前做得不错,至少没有不自量力的苍蝇接近我的容容,虽然你竟敢欺负他这一点让我实在手痒得不行。……不过,那些苍蝇实在是很碍眼啊。容容明明是我一个人的东西,为什么总有不识趣的家伙在觊觎呢?”
“你说,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容容才会彻底离开天一宗?同门算计令他陷入绝境乃至于伤及性命,应该足够了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当然是因为我心悦于他。母亲说过,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吞吃入腹,彻底与自己融为一体,可惜我舍不得。只要容容乖乖的,我怎么舍得亲手把他杀死,再一口口吃掉呢?”那语气温柔入骨,无端端令人遍体生寒。
后来,血囹秘境灵兽暴动,容咎被罚面壁思过,出关之后果然如东凌玉所料,离开天一宗独自修行,与同门相逢陌路。
再后来,听说琅嬛宗首徒东凌玉命牌碎裂,宗主华渝表示不欲追究,霜鸾竟觉毫不意外。
容咎既然能独自在兽潮之中活下来,无须东凌玉英雄救美,想必也不是同为金丹期的东凌玉所能掌控压制的。
那个疯子终于死掉了啊……
霜鸾盯着高台之上玄袍银发的容咎,想,比起东凌玉,她其实更愿意面对这个人,即使这人见证了她所有的阴暗与不堪。
【十九、美人】
排位战按部就班地进行,三连败者淘汰出局,其余继续比试,银榜排名则随战绩不断变动更新。
数日之后,斗战台逐渐减少,最终仅剩最后一座,参战人数亦仅余万人。
真正代表修真界青年一代仙修弟子最高层次的比试,如今才正式开始。
这几日虽不断有魔修捣乱,不过都被容咎一一斩杀,无一人成功引起混乱。他干净利落的手段与绝强的实力令参战众人安心不少,却也激起无数人的热血战意!
此人年未过百,倘若他参与比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抱着这样敬佩不已却又不愿服输的想法,斗战台上的火药味儿比以往浓重得多。
寒彻微微讶然,他本想助容咎一臂之力,没想到自己除了高坐观战台之外竟全无用武之地。不过……这些魔修除之不尽,悍不畏死,修为也格外的高,这样的表现,似乎只有一个解释。
“薄奚尊在哪里?”寒彻堵住薄奚韶的去路。
“玄徵君何出此言?”薄奚韶一边和他打太极一边暗自腹诽,明明虚空之中有同级别的无相境长老,干嘛偏偏要找自己?柿子捡软的捏还要不要脸了啊……
“风云会一向只是金丹以下级别的争斗,偏偏魔门第一天就派出元婴期,此后更是除之不绝。除了薄奚尊,还有谁能令他们如此穷追不舍?”
“……”我也很想骂娘的好吗!!!
“既然风云会只是金丹以下级别的争斗,那么为何玄徵君贵为洞虚大能,却还是出现在裁决席之上呢?”
“……因为容咎?”寒彻喃喃自语,想到容咎本是薄奚尊之子,眉头不由微微一皱,“无相境既不认他,便少给他惹些麻烦。”语毕拂袖而去。
薄奚韶一口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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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奚尊在哪里?这是个好问题。
密林之中,猩风阵阵,遍地残肢断臂,满眼白骨枯枝,人发宛如萝薜,随风飘荡,血肉化作春泥,践踏成尘。
一人飘然行走在阴冷晦暗的骨肉丛林之中,银袍清冷华美,长发随意披散,步步走来却一尘不染,细看竟是微微浮空,并未足踏实地。他负手行来,银袍墨发无风自动,仿若云端之上闲庭信步,无半点畏惧憎恶之态。
貌若谪仙,笑若春风,精致淡漠不似真人。
“阿颜,你在害怕什么呢?”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声音极为好听,语气轻柔宛如情话呢喃,“这可是你自己的幻境,你在害怕什么?”
无人应答,唯有阴风阵阵,鬼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