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tchi
“师父,君子一诺千金。”复玄看着林巉,轻轻道:“可不能反悔。”
林巉僵了僵。
“自然。”他道。
复玄却轻轻笑了一下:“我相信师父,师父一向重诺,自然是不会将这个承诺当成权宜之计的。”
林巉的视线不受控地飘忽了一下。
“师父就算是想反悔,如今煞狼族、妖界尽在我手,师父跑到哪里,我便能让人找到哪里。”
“师父也不想自己走到哪里,哪里就动荡不安吧。”
林巉猛地抬眼看着复玄,颤了颤眼睫。
他周身紧绷,死死地咬着牙,看着面前这个轻而易举地看穿他心思,将他重新逼回绝路上的男人。
他的徒弟。
良久后,他一直僵硬的脊背终于妥协般地软了下来,他看着一直注视着他的复玄,哑声道:“自然……”
复玄摩挲着林巉的面颊,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说他卑劣也好,说他胁迫也罢,他本就孑然一身,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唯独一个林巉,是砍了他的手,剜了他的心,磨了他的骨,他也绝不会放开的。
他还有许多漫长的时间,足够让他慢慢捧到那颗心。
“你既已如愿以偿,还不快放开我。”林巉的脸仿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推了推复玄,皱起了眉。
复玄的摩挲着林巉面颊的动作略微一滞,他看着林巉,像是要透过这副皮囊,看到他的神魄深处去。
他忽然低头吻住了林巉的唇,带有一丝恶狠的意味,扫荡着林巉的每一处唇齿,掠夺着他口中的每一寸空气。
犹如惩罚。
良久后,他松开林巉的唇,看着林巉被亲得朦胧泛红的双眼,他终于冷静下来,想着,他还有很多时间。
“逆徒!”林巉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后,狠狠地瞪了复玄一眼,他方才是魔怔了,才会被这小崽子一哭就软了心。
“师父觉得我大逆不道吗?”复玄道。
“可我还想做更大逆不道的事……”
复玄凑到林巉眼前,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还想跟师父困觉。”
林巉闻言,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觉得屋里光线一暗,屋子中层层柔透的帘幕垂下,遮去了大半屋外透进的天光。
复玄躺在他身侧,依旧搂着他,他们靠在一起,连心跳声都彼此交融。
屋中略暗,复玄的一双眼却略微透着亮色,他看着枕边的林巉,眉目间竟透出一种缱绻而满足的柔和来。
“诸事烦身,不若趁此跟师父偷个半日闲。”柔软的云被盖在林巉身上,温暖而踏实。
“睡一会儿吧。”他听见复玄在他耳边轻轻道。
第58章 蛊动
这几日过得平静,复玄除了成天黏在林巉身边以外,就是偶尔问一下妖界外的赤金有没有被追得鸡飞狗跳,再有就是如现在一般,在正阁跟暂住在妖殿的几方妖族偶尔谈谈所谓的“正事”。
正当犬因族族长正跟当康族族长因为谁族的宝地灵气更纯粹更浓厚吵得唾沫横飞时,正阁紧闭的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唐寻似是没想到阁中有他人,他忍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言语,站在殿门处,五指紧紧扣着厚重的殿门,一言不发,只紧紧地盯着殿中的复玄,眼中尽是火燎般的急切。
众族正一头雾水时,却只见始终稳坐从容的复玄忽然变了脸色。他站起身,朝着殿外飞一般地走去,甚至因为起身时太急,宽广的袖袍拂倒了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文书散落一地,都分毫未曾阻下他的步伐。
虽有自己的警告,但唐寻除了在正事面前,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性子。近来平静,他无事可做,这个时辰,他定然又是偷偷摸去找林巉去了。他如此惊慌地来找他,顾忌他人在场还不敢多说一句话,定是林巉出事了。
唐寻亦是心急,他粗略地对着殿中众族说了句“失陪”,转过身却已看不见复玄的身影。
不过须臾,在众人面前消失的复玄便出现在了侧殿外。
这是林巉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时候体会到乌灵蛊发作时的感觉,犹如浑身的骨头都被人一寸寸地细细敲碎,无尽的寒意渗进每一寸的骨缝中,冻得他几乎肺腑尽碎。这种寒意与他熟悉的寒意完全不同,凶狠而迅猛地攀附冻结他的寸寸灵脉,犹如刀刃在上厮磨,冰冷到尖锐。
剧痛与严寒将他折磨到意识模糊,林巉在地面上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团,牙齿不断战栗着,浑身的冷汗浸透衣衫。
又一波新的疼痛从心口处涌起,林巉没有力气,只紧闭着双眼,将身体更紧地蜷缩在一起,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
下一刻他就没入了一个怀抱之中,他勉力微微睁开眼,入目尽是一片朦胧的玄色。华服冰凉,可他却犹如一个颠簸的独舟终于得到了泊岸,他紧紧抓住那人的衣襟,无意识地往那人的怀里埋去。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复玄将浑身颤抖的林巉整个抱在怀里,抬手间宽广的袖袍将林巉尽数遮住,他吻了吻林巉满是冷汗的额头,颤声道。
“昕白……”林巉略微睁开眼,只觉眼前一片模糊,看不真切,他只能隐隐看见一个轮廓,听见复玄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依稀映入耳中。
“是我,我在这里。”复玄理了理将林巉被冷汗浸湿的额发,将他揽在自己怀里,默默掐了一个繁复的灵诀。
“痛……”林巉意识模糊间,本能般地低喃了一声。
“乖,马上就不痛了。”泛着微光的灵诀从复玄的指上没入林巉的背后,复玄的脸色蓦地苍白下来,他额间青筋蹦起,浑身都轻微地颤抖起来,他半跪在地,揽着林巉的手却依旧温柔。
他站起身,将逐渐陷入昏迷的林巉抱起放到了床榻上,他看着林巉依旧紧簇的眉头,抬手摩挲上林巉苍白的侧脸。
“没事了……”他竭力稳住自己的语调,扣在床杦上的手却生生将床杦掐陷了一个五指印下去。
“不痛了,现在不痛了。”
明明是意识全无,林巉的眉目却像被这几句话抚平一般,逐渐放松了下来。
“殿下!”不过慢了片刻的唐寻闯进房中,却被房中的情形惊了惊。
林巉昏迷着,呼吸微弱地躺在床榻上,复玄单膝跪在床边,双目通红,满头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