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海手术刀
连乔艰难地扭过头,去看忍冬床边的监护仪。还好,生命体征都接近于正常水平。手术大概是成功的。
连乔这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地上,他长长地出了口气。
小护士问:“你有哪儿不舒服么?”
连乔茫然地眨眨眼,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他低头看看自己被插了一身的管子,诧异道:“我怎么也躺着?”他试着动了动,立马“嘶”地一声叫出来。
小护士震惊道:“你刚发现啊?”
连乔这才得知,原来自己不是天赋异禀生如弹簧,而是受了内伤而不自知。他的脾脏被整个儿切掉了,开腹大手术,这会儿肚子上还接着引流管呢。
护士把下面接着的引流袋拎起来给他看,红红黄黄地一大袋子,看上去怪恶心的。
连乔盯着那引流袋看了一会儿,却问:“我跟他手术是一块儿做的么?”
护士:“对呀。”
连乔:“手术室在一起么?”
护士:“啊?”
连乔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突然慌了,结结巴巴地问:“手术……手术台距离多远?我跟他的手术台……”
护士一脸懵逼:“手术台怎么了?手术台当然是每个手术间一台啊。”
难道连大公子还想搞个情侣双人手术间?
护士正为自己的脑补暗暗好笑,没想到连乔突然迈开腿,整个人从床上滚下来!
“卧槽!”护士惊得直接爆粗,“你干嘛!说好的不闹呢!”她一边叫人帮忙,一边艰难地用双手托住连乔,防止这位乱来的连公子掉到地上去。
开玩笑!他身上接了七八根管子,真要掉下去那不全扯了?!
周围护士也是大惊,毕竟床栏是小护士亲手放下来的,要是出了病人摔到地上这种重大事故,责任全都在护士头上。
一众护士大呼小叫着跑过来,七手八脚要把连乔弄回到床上。
连乔拼命挣扎:“别管我,让我到他边上去,求求你们……我一定要去的……让我离他近一点……”
护士长怒道:“你已经在他隔壁了,你还想怎么样!”
随即指挥护士们把他手脚都绑起来,把他固定在床上。
连乔简直欲哭无泪。怎么办?忍冬会不会已经进电梯了?就在他们一起做手术的时候……他为什么会晕倒?他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会儿?
他应该坚持到忍冬下手术台!手术期间是忍冬最危险的时候!而他竟然不在忍冬身边!
他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晕过去啊?
连乔急得要命,满脑子都是自责悔恨。他一边挣扎一边苦苦哀求道:“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们放开我好不好,让我到他边上去,让我……”
“怎么回事?”围着病床的人群忽然分开,乔主任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连乔一见他妈就像见了救星,几乎带着哭腔喊道:“妈!你让他们放开我!你让我离他近一点好不好!我不在他身边他会出事的!妈我求求你……”
连乔他妈扭头看了眼隔壁的监护,对连乔道:“他没事。倒是你,再乱动伤口就裂了,还得重新缝针。”
“不是的,不是的……”连乔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我没事,我好着呢,妈你让我……”
连乔他妈不理他,吩咐护士道:“量个体温。”
“哦哦哦。”小护士急忙拿来耳温枪,往连乔耳朵里“滴”了一声,惊道,“39度8!”
虽然连乔发烧了,周遭的医护人员却都露出了“哦,难怪”的表情。连乔他妈也是松了口气:“哦,原来是发烧了,难怪说胡话。我还以为摔坏脑子了呢。我就说嘛,头颅核磁做下来没毛病啊……”
于是,不顾连乔的苦苦哀求,连乔他妈铁面无私地给他上了抗生素和退烧针,又出于母爱给他续了麻醉药镇静剂,让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安稳地度过了术后的第一天。
连乔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烧已经退了。他被大剂量镇静剂麻得脑仁儿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此时身边没有人,两旁又拉着高高的床板,他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张嘴叫唤:“有人吗……来人……妈……”
很快地,小护士的脸出现在视野里。
那护士显然被他上次吓怕了,一脸郁闷道:“你又想干嘛?”
连乔声音沙哑:“他怎么样了……”
“好着呢。”大概上次的事故害得小护士挨了骂,因此她现在对连乔格外没有耐心,“你就别管他了,先自己养伤吧。”说完就又走了。
连乔再喊,却没有人来了。他听到周围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听到医生护士们大声说话,可就是没有人理他。
……他们ICU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吗!服务态度怎么这么差!
连乔气鼓鼓地想着,试图自己坐起来。随即悲哀地发现,他的手上戴了特质手套,一头系在床栏下面,脚腕也被绳子绑着。手脚的活动幅度都很有限,他根本爬不起来。
他又叫唤了许久,仍旧是没有人理他,他只好扭过头去,艰难地伸长脖子去看隔壁的监护仪。
还好还好,心脏还在跳。
就是看不到他的脸,有点不放心。
连乔躺在密不透风的高级病床里,被迫冷静下来。他渐渐意识到,其实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如果忍冬真的在手术台上触发了电梯,那么现在他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忍冬还活着,说明他要么从电梯里活了下来,要么根本就没到那一步。
至于现在,忍冬就躺在他边上。ICU的床位间隔虽然大,但也不过一两米。他记得当初钟秀开启电梯的时候,自己只不过是站在病房门口,都遭到波及被带了进去。那么以他现在和忍冬的距离,真要开电梯,他一定也是能感知到的。
他是真的急坏了,急得脑子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