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海手术刀
连乔举着面包的手停在半空,十分尴尬。
徐忍冬倒了杯开水,甚至没回到餐桌,而是走到窗户边上,望着外面的雪景出神。那优雅挺拔的身姿如同冰冷雕塑,有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其他人见此情景,也不敢与他搭话,只觉得这个男人美则美矣,却实在太过高冷,让人不好亲近。
然而,有些人表面上高贵冷艳不可捉摸,实际上只是在蛋疼接下来几天该吃什么。
相比之下,喜怒皆形于色连乔就讨人喜欢得多了。被徐忍冬明确拒绝之后他就闷闷不乐地啃着面包,沮丧得如同被雨淋湿的小狗。那两个对徐忍冬抱有好感的年轻姑娘此时也把注意力转向连乔,纷纷对他嘘寒问暖。其余男士对此情景嗤之以鼻,一边埋怨着姑娘们都是外貌协会,一边暗恨自己没有生得一副好皮相,连参与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袁学明作为过来人,众人微妙的小表情他都看在眼里。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感慨:这帮新人心可真大,怎么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连乔无意与小姑娘们勾三搭四,扒拉两口面包就兴致缺缺,转身上楼了。
听着连乔沉重的脚步声,徐忍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连乔好像有点不高兴。他正在诧异,却听楼上传来连乔那魔音贯耳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都神色一变,齐刷刷地抬头望去。只见连乔跌跌撞撞地从二楼跑下来,脸色惨白,一句一嗝地道:“出事了出事了、嗝、二楼好像、嗝、死人了!”
徐忍冬一听连乔打嗝了就知道楼上发生什么事了,心情十分淡定。众人则大惊失色,袁学明沉声道:“上去看看。”
徐忍冬嗯了一声,随手拿起两片面包,朝楼梯走去。
众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早饭?!
没想到徐忍冬拿着面包来到瑟瑟发抖的连乔面前,把面包往他嘴里一塞,成功堵住了一个将出不出的嗝。
众人:???这是什么骚操作?
连乔:???好像……还挺有效的?
他先是被一地的尸块吓到打嗝,现在又突然被塞了一嘴的面包,再次受到惊吓。负负得正,打嗝居然真的止住了。
连乔嘴里鼓鼓囊囊地塞满面包,不禁开始思考人生,看起来像一只颇具哲学色彩的仓鼠。袁学明看着到现在还在胡闹的两个人,心中不由得产生了和兔子一样的想法:
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新人!
第19章 матрё
队伍中已经开始出现牺牲者,大家的情绪都很糟糕。检查完尸体之后,袁学明宣布:还是尽快开始做任务,否则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牺牲者。
徐忍冬拿出指南针:“这个或许有用,我昨天在厨房里找到的。”
有了指南针,他们外出探索时就不至于在雪地里迷路。众人紧绷的情绪稍稍缓解,连乔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徐忍冬一眼。他只说找到了指南针,并没有提及套娃的事。连乔略一思忖,也就懂了。
在徐忍冬的指引下,众人轻易地找到了已知的套娃和隐藏房间里的电梯。在这过程中,虽然不可避免地有人牺牲,但毕竟找到电梯就已经相当于成功了一半,大家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再加上他们这次入手套娃的速度很快,因此尽管时限只剩下四天,他们的心态却十分乐观,对自己能够出去这件事深信不疑。
只有徐忍冬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会一天比一天绝望,因为他已经不知道下一个套娃在哪里了。如果找不到新的线索,他们只能像上一次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流逝,直到七天结束,兔子暴走,将他们全灭。
这天,大家照例跟在徐忍冬后面,四处探索。尽管这一下午什么都没有发现,但大家士气仍然高昂,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明天的计划。
唯独徐忍冬沉默不语,手握指南针,独自走在队伍最前面。明明身边有这么多伙伴,但他看起来却仍然像是在雪地中踽踽独行,形单影只无依无靠。连乔跟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追上去,叫了一声:“忍冬哥。”
徐忍冬:“怎么了?”
浅棕色的漂亮眸子望过来,连乔莫名心悸,感觉自己没话找话故意搭讪的行为已经被他看穿,竟把自己准备好的话题都给忘了。
徐忍冬就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催促,也无嫌弃。连乔忽然发现,他看人的时候眼神十分专注,甚至会微微侧过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从这小动作上可以看出,他对别人十分尊重。而且这也不是端着架子惺惺作态,他是在不自觉中流露出良好的教养。
教养这东西有两个来源,一是父母言传身教,二是自己自我约束。徐忍冬是孤儿,福利院恐怕也不会教得那么周到。那么很显然,他的教养是自我约束的结果。
一念至此,连乔对他好感度暴增。他觉得徐忍冬虽然看起来有点高冷,但其实并不是一个傲慢无礼的人,一时间竟有些小快乐。
他定了定神,说:“刚才那个埋在雪地里的套娃,你觉不觉得有些不对?”
他说的是能把人拧成麻花的那个初见杀套娃。
徐忍冬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剩下的套娃和这个一样难找,而且里面藏有怪物的话,那我们实在凶多吉少,恐怕会全部死在这里。”
连乔:“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但好像有点不对。你还记不记得第一天兔子来发布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说了句“玩家”?”
徐忍冬:“你还是觉得这是游戏?”
连乔:“对。有任务和发布任务的npc,有看守宝物的怪物,有机关陷阱,还有逃离副本的时间限制……这些设定,都跟游戏太像了。除此之外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规则。”
徐忍冬不解:“什么规则?”
连乔:“任何游戏都必须有规则,否则不能称之为游戏。比方说飞行棋,掷到六点才可以出舱。如果两个不同阵营的飞机在同一个格子相遇,就要坠毁一架。最终,所有飞机最先达到终点的一方获胜。这就是飞行棋的规则,整个游戏都建立在规则的基础之上,否则游戏就不成立。规则是游戏最重要的构成元素。你不觉得袁哥说的死亡条件其实也是一种规则吗?”
之前徐忍冬一直认为,连乔把鬼怪世界当成游戏,是一种幼稚的想法。毕竟这里真的会死人,早已经不是玩游戏的程度。但现在听他这么分析,倒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徐忍冬:“你继续说。”
连乔道:“那么我们暂且把这个鬼怪世界当成是一个游戏来看,它的规则有两条:一是要在限定的七天之内,找到礼物交给兔子。二是如果没有找到套娃,就会被兔子杀害。但现在的问题是,要找齐套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其实所有游戏都必须遵从一个基本规则,那就是它不能设置绝对的死局。它可以难,可以给你设置障碍,但是不可以没有出路。而且你记不记得,兔子说的是‘找到礼物’,而不是‘找齐套娃’。仔细想想,实际上兔子并没有许诺找齐套娃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所以我觉得,我们可能一开始是先入为主了。或许逃出去的条件并不是找齐套娃呢?”
徐忍冬总算听明白了,点头道:“对。我们的真正目标是找到电梯和按钮,但问题是按钮在哪里呢?”
连乔沉吟片刻,说:“我想回石碑那里去,看看大锤哥还在不在。”
徐忍冬点头:“我陪你。”
连乔惊讶于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诧异地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回去吗?毕竟大锤哥那里还挺危险的……”
徐忍冬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数。我相信你的判断。”
连乔侧过头看着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晚餐依旧是列巴和牛奶。徐忍冬早就吃厌了,他现在已经看到这俩玩意儿就想吐。但为了晚上的计划,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以补充体力。
不过要是再不出去,他恐怕真的要被逼疯了。非但要疯,还会便秘。这真是太不优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