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衣杏林
周侍郎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他:“郁先生是手能提,还是肩能抗?亦或者学识出众,于水利一事卓有见解?”
“都不会。”郁宁解释道:“但我能勘测地脉,闻知天象。”
我还手握着兔国上下五千年的修堤坝的知识和相应的数据模型——兰霄在公司里开展了一个为期一周的公司活动《论宋时水利》,为此甚至还邀请了相关专家,查阅了无数资料,给他收拾了一套没有高科技下最适合的修建堤坝的方案。
“勘测地脉,闻知天象,我属下有天玉府的老人,亦有科举出身的能吏,着实不必郁先生费心费力。”周侍郎挥了挥手,示意马车接着走:“事态紧急,我无意与郁先生争辩,此事已定,断不会更改,郁先生再会。”
说罢,周侍郎勒着马旋身而走。身旁的马车还暂未入得宅院,就听后方周侍郎喝道:“走——!”
“是——!”兵将齐齐应是,车马以他们来时数倍之速崩腾而去。
***
大约有几十辆马车自庄子正门依次驶入,郁宁的车架因为等了等容内监又和周侍郎说了两句略慢了一些,其他马车便在门口等着,直到郁宁的马车率先驶入庄园后,才依次是镇国公府陈少爷,刘侍郎府三少爷……等等。
这些马车也并非全部都是个人座驾,有一大半是这些人所接待的物资。张员外跟着马车走着,直到了中庭,王管事才来请郁宁下车。芙蓉这段时间跟着王管事坐,现下也一道来了,低眉敛目的伸出手扶着郁宁下了马车。
庭中也搭了华美的雨棚,顺着庭中道路一直延伸到客院。
身后的车辆中也依次有人下来,除了陈少爷和三少爷是郁宁所熟识的,还有四五个他不认识的锦衣青年,应该是和他一样是来蹭功劳的各个达官贵族的子弟。
但以身份而言,郁宁最高,便以他隐隐为首。
这可算是正儿八经的超品国师家的嫡子,张员外的脸上都快笑出朵花来了,在美婢的扶持下给郁宁他们拱手见礼:“张云直见过各位少爷、公子,各位少爷旅途劳顿,房间和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各位少爷还请前往休整一番。”
“明日午间张某准备了大宴,还请各位少爷赏脸。”
郁宁神色冷淡,周侍郎这一来,直接打乱了他全盘策划——他本想着他手里握着计划书,又能以风水一道左右天地,大不了他拼着重伤让阳明山再现一回,他就不信他直接改出一条水道去分流,修堤坝还会那么难。但是没想到周侍郎直接就从根本把他给截在了这里。
他方才问了容内监,这里不过是天玉府的上游地带,水淹不到这里来,距离真正的灾区约有一两日的路程。任他开了天眼,也不能隔着百公里去排山倒海。
——别说他办不到,顾国师也办不到。
要是这都能办到,他下一秒就飞升渡雷劫他都觉得纯属正常,实属应该。
三少爷见郁宁面色不对,悄悄撞了撞郁宁的手臂,随即与张员外道:“那就麻烦张大人了,请带路。”
“是,这边请。”张员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几十号美婢上前,引着众人往客院而去。
王管事跟在郁宁身侧,低声说:“少爷勿要恼怒,这已是惯例了……这济济一堂高官子弟,若是真让他们上了堤坝,便是什么都不干,水火无情,天威难测,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周侍郎也开罪不起。”
郁宁知道是这个理,却仍旧觉得很不舒服:“……况且这么多娇生惯养的公子少爷,到了堤坝上头,颐气指使,也让周侍郎为难不是?”
“郁兄,你不是真打算上堤坝吧?”三少爷本就走在郁宁身后,听他这么说,三两步走到了郁宁身侧,面露诧异的说:“上堤坝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我爹这几天警告了我几天,让我老实在这里待着,我哥去年来也是住这一家,听说这张员外吃喝玩乐上头倒是很有一手。”
“他养了一队歌妓,‘绕梁三日’余姑娘就是他家的养的歌妓大家,我们这次可算是有耳福啦!”三少爷絮絮叨叨的说着,郁宁斜睨了他一眼,三少爷被他看得越说越小声,“……周侍郎说的没错,我们上堤坝又不能干嘛,上面又脏又乱又危险的,我们去添乱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是?”
郁宁微微颔首,拂袖往自己院子里去了:“明日不用叫我,这几日我累了,懒得去吃什么宴。”
“哦。”三少爷应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冲我发什么火呀……”
陈少爷上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胳膊:“郁先生不是对你发火,他许是累了。”
“也是……”三少爷想了想,就把这事儿给接过去了,转了转自己的手腕,道:“我也挺累的……那马车是人坐的吗!我这辈子没坐过这么颠的马车!”
陈少爷笑了笑:“我也是。”
第253章
随着婢女进了客院, 郁宁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飘散着香料的气息,于漫天的水汽中将泥土与雨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驱散了那些污秽的, 只留下那些值得一品的,便越发的显得香远益清起来。
是清芳香。
长安府中最有名的香料铺子清芳斋的招牌,尤为适合下雨的天气。梅先生最喜欢在雨天的时候燃上这么一笼清芳香, 伴着清幽的香气读书写字,又或者品茗下棋,悠然若神仙。
郁宁在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长安府一般。
婢女屈膝道:“此处名为留香居,奴婢名叫留香,是这留香居的一等侍女。郁少爷若是有什么吩咐, 只管吩咐奴婢就是。”
“你先下去吧。”郁宁摆了摆手,芙蓉跟在他身后, 随着郁宁一道进了屋子。王管事在后面也进了院子, 不同的是他身后带着国师府的一干仆俾侍卫,他无声的抬了抬手,身后的仆俾侍卫便散了开来,各司其职的忙碌了起来。
张员外原本为郁宁这一处客院准备的十数个奴婢小厮叫尽数的赶了出去, 除了管事的留香外,一个都没留下。
屋子里的陈设也与长安府一般无二, 清雅中透出了几分不动声色的奢靡。郁宁职业病犯了, 忍不住四周望了一圈,不去注意还好,一注意之下就发现他院子厅堂里的百宝架上头摆的居然全是法器。
那是一个百宝架!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法器太多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十几件法器摆在一个间距极小的百宝架上头——要是全是增益的也就算了,装备百宝架上头大半都是戴着煞气的。
只要人往这屋子里一住,轻则大病三月,重则不治身亡。
他有理有据怀疑有人想谋财害命。
王管事也是能看见气场的人物,他先前未曾留意,但是郁宁的眼神一顿他便有所察觉,仔细一观察立刻皱眉喝道:“来人,把这百宝架上的东西全部撤下去。”
紫禾应了一声是,与另外两名紫衣婢上前将上头的东西尽数都取了下来,找了留香交予了她叫她送回去。
留香有些不解,看着面前神色端肃的紫禾,屈了屈膝问道:“这位姐姐,妹妹可否问一声……郁少爷可是有哪里不喜欢的?可要妹妹禀明了老爷再换一套来?”
紫禾冷冷淡淡的说:“少爷的意思是劳你将这些东西送回去,往后也不必再换新的来。”
“这百宝架上的陈设是我们家老爷精心挑选出来的,不说价值连城,但也称得上是精品……”
“禁言。”紫禾眼神微微下垂,“不可揣测上意。”
“……是。”留香屈了屈膝,吩咐了几个家丁过来一道接了东西往主院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