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鹿
谢逢殊索性一摊手:“倒也不是,呃,位分的事,裴钰乃天界武神,向来严厉,针对倒也谈不上。”
谢逢殊想了想,答:“反正,我与所有仙君都极少往来。”
谢逢殊刚飞升时便被分到了无明山,刚开始时他连个仙童都没有,无明孤山深海,云雾百年不散,因不见阳光,草木难生。院子里的千瓣莲都是他养了又死,死了又养,折腾了百年才活下来的。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每天便拎着点零嘴屁颠屁颠跑去其他仙君的住处唠嗑。只是天上的神仙好像都难有闲暇。谢逢殊也不在意,这家说诸事繁忙那就换一家,那家说闭关修炼便再走一处,那么大个仙界,被谢逢殊乐此不疲地跑了个遍。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符光君裴钰便拿着天旨到了无明,冷面冷眼地将他训斥了一顿,说谢逢殊随处乱跑,搅扰其他仙君修行。
谢逢殊还以为真是自己叨扰了别人,还虚心反省过一段时间,也不大往外跑了,乖乖等着天帝或王母寿辰,或是几十年一度的诸仙聚会。
三月初三王母诞辰,广发请柬,天界所有仙君皆需到场祝贺。谢逢殊挑了自己刚开始种的、院子里唯一活得好好的一株千瓣莲当作寿礼,抱着花在院内等了一整天,从红日初升等到皓月浮海。
没有人来送请柬,也未有人来叫他。
谢逢殊甚至以为自己记错了时间,或是宴席出了什么变动,含蓄地问了一位司礼仙君,对方诧异地道:“王母寿诞?办了啊,天界所有仙君都来了,好不热闹!”
谢逢殊才知,自己是被人忘了。
他又想到以前他拜访各个仙君时的种种推托,才如同醍醐灌顶——原来诸位仙君都不太想见我。
从此,谢逢殊就很少出门了。每天在院中看看闲书,莳弄莲花。直到后来,他觉得再没人陪着说话自己估计要成为天界第一个哑巴仙君了,修了书信,问天庭能否给他一个仙童。
隔了许久,无明山上终于又多了个鸣珂。
谢逢殊挑挑拣拣地说了些,最后道:“所以说,几百年见不上一面,哪来的针对?”
他一边说一边去看嘲溪,没承想对方脸色漆黑,皱着眉骂道:“这还不叫针对?”
说着似乎不过瘾,瞪着谢逢殊道:“别人针对你还忍气吞声,不敢打回去吗,?成这副样子!”
……得,妖界真是直来直往快意江湖。
“你生什么气啊?”谢逢殊颇有些委屈地团着手,“那是天界,好歹大家都位列仙班,随便打人多不好。”
谢逢殊又道:“再说了,要说针对,别人倒也没有长恣君这一路针对得我多。”
嘲溪闻言立刻冷了脸:“我针对过你?”
谢逢殊没说话,只睁大眼睛与嘲溪对望,那意思十分明显:难道没有?
半晌,嘲溪冷笑一声:“那还不是因为你讨人厌。”
语毕,他转身进了庙内,独留下谢逢殊被他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恨恨道:果然还是要介绍他和裴钰认识。
*
谢逢殊只在书上读到过关于尸陀林的记载,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绛尘却毫不迟疑,直接带着他们一路往西北去。
一路上谢逢殊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憋住,问:“你知道尸陀林所在?”
谢逢殊读的那本已是仙家典籍,对尸陀林的记载依然只是寥寥几句,毕竟并不是什么好去处,也算是佛界机要。
这一路不比进西南,路过的城郭村舍众多,三人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在路过的一个镇上买了三匹马,一路北上。
绛尘轻点头道:“在西北苦寒之地。”
“听说那里关押的都是犯了业的佛修,甚至还有三天陨堕佛?”
三天分自在天、无色天、大梵天,其中大梵天为最高天,无色自在依次。世上念佛的人多,能成佛修却不多,而凡是能登三天的佛修,便都已经成圣。
这和尚虽然入了佛修,但苦修七百年还在人界,却知道关押三天陨堕佛的地方。
谢逢殊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转念又想:对方还知道巫褚,了解妖魔宗,现在多了个尸陀林倒也不全奇怪了。
他不欲再问,打了个哈哈道:“总不会是你去过吧?”
谢逢殊这一句不过是随口胡说——怎么可能,且不说尸陀林难进难出,绛尘也不可能是进那地方的样子。
他没有飞升,经心皆识见,却不妨碍一身禅意通透,只是模样神色冷了些,看起来不好接近。
这头谢逢殊还在想着,那边绛尘却已经开口。
“本来是。”
绛尘看着尘土四起的前路,淡淡道:“出了变故,后留在须弥,由三千神佛问罪。”
谢逢殊惊得忘掉了言语,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他连忙稳住身形,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原来那每夜一问的石佛是这么一回事……”
他刚见到绛尘时就猜想过对方或许是犯了业,此刻得到证实,谢逢殊盯着对方看了会儿,又有些偏心眼的想,没准只是佛修规矩多,芝麻大点事也要斤斤计较。
他这就有些蛮横不讲道理了,要是放在朝堂,活脱脱又是个昏聩无道的君王。幸而谢逢殊还没有烽火戏诸侯的权利,他只是看着身前绛尘的脊背,心中涌起些许惋惜。
这样的人,怎么佛祖不喜欢呢?
本仙君还挺喜欢的。
第19章 尸陀林3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待谢逢殊回过神,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对。
一个和尚,又不是道修,哪天飞升了也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自己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简直咸吃萝卜淡操心。
尸陀林虽然带了一个林字,实际上在西北荒漠之地,瀚海阑干,随处可见风沙荒土。而尸陀林又在荒漠最深处,一路上刚开始谢逢殊还能看到零星的草木,往深处再行,便只有满目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