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尘滚滚
“不了,明天见。”
斐垣很干脆地拒绝了。
季重阳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怕斐垣欺负他小弟,季重阳对他一直都有些阴阳怪气,但这么多天下来,斐垣的“改变”很明显,再仔细一想,斐垣以前虽然混,但混得好像也只是不学无术,没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也没到无恶不作的地步。
小弟喜欢他季重阳也喜欢小弟能每天开心幸福,所以——
“留下吃饭吧!”季重阳别别扭扭的开口说道。
“下次吧。”
季淙茗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和斐垣挥手说再见。
季重阳心情复杂地看着斐垣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
唉,下次见到时,对他好一点吧。
“茗宝,和斐垣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呀!”季淙茗毫不犹豫地答道,“哥哥哥哥哥!我跟你说,斐垣今天可厉害了!我们去抓一个……”
*
斐垣回了自己的院子,换衣服的时候顺便让丫鬟把林姨娘的情报全部说一遍。
有了之前一言不合就把丫鬟送走,而且还是从小伺候他长大的大丫鬟,斐垣的大魔王程度在丫鬟们心中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会儿自然是斐垣问什么,丫鬟们一点不敢隐瞒地倒了个干净。
常月笙和林语的纠葛,到了副本中还是一言难尽得厉害。
林语,也就是那个林姨娘,曾经是斐垣的奶娘。
常月笙这人霸道,同时还爱面子讲名声,管着斐程峰不让他纳妾怕有个善妒的坏名声,所以她从不因为斐程峰的小妾和外面的红颜知己吃醋。
不管是外面的,还是家里的,不管是温柔小意的,还是活泼开朗的,全部都需要她点头才行。
林语大概就是那个意外。
女人怀孕是个闯鬼门关的大事,常月笙怀斐垣的时候孕期反应大,折腾得没个人形,对斐程峰的管控自然是放松到接近于无的地步。
林语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也就是再多一个的事情,常月笙并不生气。
但常月笙肚子里的那个却比她的要早出生,常月笙这就忍不了了!
常月笙整治林语的方法也很简单,不正好有条件吗?就让她给斐垣当了奶妈,至于斐睿安……鬼则让常月笙送给了后院里另一个没有孩子的姨娘。
自己的孩子不能养,还需要用心伺候着让她们母子分离的仇人的儿子,林语怎么可能对常月笙和斐垣有好感得起来?
只是林语能忍,而且会演,乖顺听话了十几年,几个月前终于被抬成了姨娘,儿子也回到了她的身边。
只是儿子终究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林语爱斐睿安,但斐睿安并不喜欢林语。将斐睿安养大的赵姨娘识时务,她是所有姨娘中最听话的,要不然常月笙也不能让她把孩子抱去养。赵姨娘性子内向柔弱,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又有常月笙的吩咐,便尽心尽力地将斐睿安养着。
赵姨娘虽然只是姨娘,但她听话,不争不抢,一切都是常月笙说了算。常月笙作为连斐程峰都要让三分的当家主母,讨好她才能有好日子过。赵姨娘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在侯府虽然是存在感最低的那个,但确实待遇最好的姨娘。
斐睿安跟着他,虽然不想斐垣那样风光无限,但也不愁吃穿。
林语不是没有想要拉拢斐睿安,她也常去找他。
但斐睿安受赵姨娘的影响,从小就知道要如何站队。
他不讨主母的喜欢,这已经是把生存难度平稳在困难的事情了。赵姨娘虽然不是他的亲娘,但赵姨娘无子无女,所有的爱都只能给他。赵姨娘不会害他。
但他的“养子”身份始终是个麻烦,赵姨娘爱他,是因为他“儿子”的身份,但他终究不是亲生的。一旦他有向林语这个亲生母亲靠拢的偏向,赵姨娘会怎么想他?还会对他好吗?
常月笙的只是让赵姨娘“养”,至于养成什么样,她可没有具体到那个地步。
为了以后的日子,斐睿安很果断。对林语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无论林语暗示多少次,他都装作不知道。斐睿安的“母亲”永远是常月笙,他的“娘亲”,是赵姨娘。
至于林语,只是个下人罢了。
只是下人,什么好处都不能带给他,甚至会让他的生活质量一降再降,他是傻子吗?!
林语忍了十几年,演了十几年,终于被抬成了姨娘,但错过的母子情,终究是错过了。
哪怕现在林语终于被抬成了姨娘,斐睿安见到林语,也只是客套有礼地喊上一声“林姨娘”罢了。
林语都要疯了,演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没被重复了上万遍的谎言催眠,她一如既往地恨,心中对常月笙和斐垣的恨意是一层更叠了一层,恨不得分分秒秒地诅咒着他们去死。
但作为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身份什么也没有的姨娘,她什么也办不到。
常月笙被斐垣打击得生了病,最高兴地莫过于林语。
这个时候,林语想要和他拉近关系是为了什么呢?
斐垣和常月笙吵架了,林语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了。
斐垣喝过她的奶水,常月笙娇惯他,长到了四岁还没断奶,林语这个“奶娘”也是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她自信自己在斐垣那里是特殊的一个。
虽然林语恨不得斐垣去死,但斐垣是个脑袋空空的草包,随便骗两下就好了!
斐垣和常月笙同样是她憎恨着想让他们去死的仇人,但常月笙太过强大,不是她可以撼动得了的存在。
所以准备拉拢斐垣,和他联手将常月笙拉下马,再收拾斐垣——是这个打算吧?
“还真是好懂!”
斐垣不知道林语哪里来的自信。
但仔细想来,她也不需要什么自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和常月笙比起来,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自然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搏一搏呢?
“但很可惜,我没有要陪你一起玩这种无聊的扮家家酒游戏。”
斐垣直接从根源把问题解决了:“斐程峰,我给你最后一次弥补和挽回的机会,让林语滚蛋,再让我被她纠缠一次,我就让你的侯爷府见见血,知道吗?”
斐侯爷疯狂点头,对上斐垣绯红色的眼睛时,没有任何悬念地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出了书房,斐侯爷就大步流星地去了林语的院子。
“侯爷,今个儿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林语娇嗔地迎了上来,笑意盈盈,温柔小意得一点不像四十出头的女人。
但斐程峰却没有一点好脸色,抬脚一下踹在了她的心窝:“你干得好事!”斐垣那双黑红的眼睛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他有些冷地打了个寒颤,心中对林语怒火更盛。
斐垣吓唬了斐程峰就没再理会了。
他对斐程峰再了解不过了。瞧着人模狗样儿,但实际上只是个窝里横的窝囊废!对常月笙唯唯诺诺,在林语这里重拳出击。
副本的人设有所改变,但最核心的,想来是不会有任何变动的。
斐垣不想和他们纠缠下去了。
麻烦。
都是假的,哪怕畅快了,那也都是假的。
没意思。
既然是陪着季淙茗放松,这样的剧情走不走都无所谓。
来个干脆的,将他们全部一波带走就好了。
*
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切都是那样的突然。
斐程峰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珠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一点的红,将他的一块视野都给变没啦!
脑子有点不对劲,空荡荡晕乎乎得厉害。
斐程峰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身体有些不舒服。
他想喊人,来人呐,快去叫大夫!
但嘴巴一张——
斐程峰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状态是没办法叫人的。
哪怕身体在难受,哪怕头晕得再厉害,也不能叫人!
只是让他没想到是,他还未开口叫人,甚至是竭力避免这个状况,门“吱呀”一声被谁推了进来。
斐程峰缓慢僵硬又迟钝地扭过头,映入斐垣眼中的,是斐程峰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面溅满了血迹,眼睛瞪得像是要掉出来,再配上屋内并不明朗的微弱烛光,恐怖又惊惧。
斐程峰浑身僵硬地看着斐垣,斐垣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似的,淡定地转身将门关上。
“砰——”
门被关上的细微动静唤回了斐程峰的魂,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急切的慌乱像是要努力用表情来表现自己似的,既慌张又无措,“你误会了!不是你想象得那样的!”他一边说着,手臂一边胡乱地挥舞着,布满了铁锈的黑色刀身因为他的挥动,红色的液体汇集到一起,又开始滴答滴答地挂下血来。
斐垣的脸上没什么太过惊骇不是震惊的神色,抬脚走了进来,坐到屋内的凳子上,看到桌子上还摆着茶杯和茶壶,甚至还伸手慢悠悠地倒了一杯水。
斐程峰大喘着气,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杀人!”
斐垣温和的问:“我有说你杀人了吗?”苍白几近透明的手指推着杯子将它放到了斐程峰方向,“来,别急,你喝口水冷静一下。”他的眼神,一刻也未往地上被分成几块的尸体上瞄上一眼。
显然那堆尸体对他来说不如斐程峰手里的那把刀。
那是一把生锈钝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一块废铁的菜刀。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和这个“闺房”格格不入的东西。
斐程峰喘气喘得几乎痉挛,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嘴唇颤抖个不停,身子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又发热。
斐程峰听到斐垣温和的声音,稍稍冷静了一点,他扔了菜刀捂着脸蹲下身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是斐垣怎么都没想到的。
他一直都知道斐程峰是个做事不太过脑子的莽夫,但杀人分尸的话,还不至于。
远不至于。
斐程峰被激怒,愤怒上头失手杀人大概是有可能的。
但杀人分尸,斐程峰显然没有这个胆子。
“呼吸放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斐垣十分有耐心地安抚道。
刚有点冷静的斐程峰,一听这话,立刻就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对你这个作恶无数杀人无数的恶鬼自然什么事都算不上了!”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可能懂我的感受?!你能理解吗?!不!你什么都理解不了!你就是恶鬼!”
斐垣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上脚一下将他踹翻在地,斐程峰像个不倒翁被推倒在地时的茫然,满是鲜血的手在他粗糙黝黑的脸上留下了狰狞的红色“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