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朝暮
“尚可，改天做法顺便拿去烧了，告慰祖师爷在天之灵。”
有回复，就算过关。
没等若沧和欧执名吃烧烤庆祝，师兄又发回来一份厚重的PDF。
师兄说：“你跟我说了苦行大师的法事情况，我特地回山上找了找，师门典籍繁多，这一部分详细记载了借用灵木做法的仪式，你多学学。”
若沧觉得奇怪。
他在山上待了十八年，师门典籍全都看过，灵木长生或是灵木除祟法事多种多样，可从来没有过类似苦行的术法。
道教和佛法始终有别，更何况若沧夸大其词，把苦行说得天上有地上无。
没想到，师兄怀着对悲天悯人大师的崇敬，竟然真的找出了典籍论证。
虽然还没看，若沧满口答应，“我待会就学。”
师兄状似欣慰的回了个“嗯”。
片刻，又发来一句，“有空的话……让欧执名试试。”
若沧：？
师兄对欧执名的关心，令若沧叹服。
不愧是身负阴损气运的男人，谁看了都会记忆犹新，久久不能忘记。
若沧深深怀疑自己在师兄心里，好评率都没有欧执名高。
果然师兄只喜欢任由他推进鱼塘还要道谢的男人，对他这种身边长大的小朋友，只剩下满满的嫌弃。
有了师兄叮嘱，若沧翻看PDF格外仔细。
经书是师兄手机拍照，最后整合的。
哪怕只是电子档，若沧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古籍沧桑浑厚的气息。
《树术通鉴》不过是泰安派众多借用树木做法的术法合集，若沧随手翻过，都能清晰回忆起里面讲述的阵法、仪式规制。
可他往后再翻，却发现师兄扫描过来的部分，有着大量新写的陌生内容。
纸张崭新，字迹与古籍如出一辙，里面写道：“圣人以树为凭，做命脉流转之法，溯本追源，树枯而人之气息如常，谓之替也。”
后面洋洋洒洒数百字，还附有法阵图箓，讲述着一种以树木作为媒介，让人和树木交换气运的命脉流转术法。
若沧阅遍师门藏书，十分肯定。
这个术法，他从未见过，更闻所未闻。
他不仅拿起手机，截图这篇内容，发给师兄，问道：“这一段真是通鉴里的？怎么我以前看的时候没有？”
师兄这次回得快，且简单，“因为你两岁的时候把它给撕得稀烂，师父前两年才重新整理出来！”
若沧：？？？
若沧觉得，每一次都会收获新的惊吓。
他赶紧重新打开PDF，从师兄高清合集照片里，发现了书籍内页撕扯的痕迹。
而命脉流转之术这些篇章的字迹，仔细看看，确实和古籍上的秘篆有出入。
若沧脑海忽然浮现出师父皱眉补录残缺书页的身影，顿时为自己两岁时候作的恶，感到脸红。
“我以前有这么熊吗！”若沧不敢相信。
师兄此时占据道德制高点，谴责道：“你小时候路都走不稳，就会撕书、甩碗了！当时要是有手机，我一定给你录下来，让你好好看看，这是哪家小霸王！”
小霸王若沧又对自己毫无记忆的童年，产生了新的认知。
两岁撕古籍，三岁穿花裙。
在他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显然还发生过许许多多师兄想起来都想打人的事情。
若沧庆幸。
幸好当初录像设备不发达，否则，师兄肯定微信视频警告，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既然手上电子档，是师父亲自整理重修的经书，若沧必定好好钻研，绝不给师门丢脸。
于是，经过了若沧深思熟虑，反复画阵模拟。
他终于看向了气运阴损的欧执名。
“之前苦行说，他利用法事把佛牌的蛊气，还给了七世佛。”
“嗯。”
欧执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是，是的，没错。
“所以我也想试试，利用生机盎然的灵木，是不是真有这种效果。”
“嗯？”
欧执名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怎么试？”
若沧站在风水绝佳的别墅庭院，笑得自信满满。
“拿你试。”
道教一级实验员·欧执名先生，今天依旧是若沧道长的头号小白鼠。
他站在庭院空旷的小院中央，感受着清风拂面，香烛弥漫。
只觉得今夜的风，有点儿喧嚣。
带起喧嚣风声的若沧，画起了传说中的命脉流转阵。
五行选中庭院那颗生长了六七十年的老梓树。
他说：“这棵树应当是你们修建别墅之前，就种植在这儿的老灵木。它枝叶舒展，树冠繁盛，应当庇佑了你家多年，你好好拜一拜它吧。”
说完，若沧就递过来三炷香。
欧执名接过香拜了拜，把香插在梓树面前。
他忽然觉得，若沧是要他跟梓树送别。
看起来，这个命脉流转阵法，确实是个大阵。
欧执名问：“你是要引天雷，还是要劈断树？”
若沧仰头观望枝繁叶茂的梓树，“不好说。苦行只是把聚集在酒店和佛牌的怨恨愤怒，聚集在了树木里，都把那段断木劈得开裂。你这一身……”
他神情复杂的看向欧执名，“得比那天晚上中元普渡阴晦气百倍。”
他们普渡了途经的孤魂野鬼，也没能普渡欧执名一身气运。
也不知道欧执名到底是怎么形成这一身极阴极祟的怨气。
若沧尝试过各种驱邪方式，就差把欧执名大卸八块，暴力研究了。
但是，手刃欧执名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只好用上新学来的命脉流转，试试能不能把欧执名的气运，移到这颗老树上。
既然已经和树道别。
欧执名也就没什么可留念的了。
虽然梓树栽种在这里，年龄比他还大，欧执名却毫无痛
甚至开始考虑，如果树烧起来了，先报消防还是先打110。
若沧的命脉流转阵法，走起来格外简单。
欧执名一如既往站在阵法之中，欣赏他恣意洒脱的剑舞，心里默默完善他的分镜，给若沧悄悄打上柔和温暖的滤镜。
剑势走转，气息汇聚。
若沧养了好几年的活水局，在这时候派上用场，成为了他的绝佳助力。
横剑一挥，鱼池里饲养的游鱼，泛起了无数水花！
夜风清扬，周围的树木水泽都在轰鸣低吟。
欧执名的气运确实在逃窜。
那些灰黑阴沉之气，流转得十分剧烈，像极了将要冲破牢笼的猛兽，急需一个新的容器。
很好。
术法起到了效果，若沧反而放心。
鱼池、树木、荒草、星辰，皆以欧执名为阵心流转游走。
他这一身晦暗憎恶的凶狠气息，出来了也会被法阵团团围住，只有一处可去！
若沧持剑收势，等着阴气如他所愿的聚集到梓树之中。
然而，阴晦灰黑脱出欧执名身躯瞬间，竟然直愣愣的向他冲杀而来。
若沧经历过无数危急时刻，半点儿不会因为邪祟袭击惊慌。
他从容不迫的抬剑挥散气息，正要把它们引入梓树，却浑身一震。
清泉冷冽的触感萦绕全身，不知名的柔和气劲浸润了若沧百骸九窍、三魂七魄。
刹那之间，若沧敏锐的嗅觉捉住了一丝熟悉的浓郁香气。
清幽、静谧的酒香，渐渐弥散在空中，晕染出醇厚的质感，扰乱了若沧清澈明晰的心神。
侵染了他单薄的身躯。
“好香。”若沧低声沉吟，视线恍惚的看向欧执名。
“嗯？”欧执名没能听清，一无所知的诧异问道，“我气运又不对了？”
低沉的嗓音，搅动了宁静的香气。
若沧好似沐浴在酒池之中，头晕目眩得只能感受到悠然清淡的四溢香气。
不同于松针酒，更不是葡萄酒。
那种能让灵魂抽离身躯，再也听不见，再也看不见的琼浆仙酿。
足够叫人一醉千年。
“若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