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朝暮
欧执名气得不行,他要有手,肯定要把若沧沧给抢回来!
这必定是有师父都难以轻松应对的家伙来找事,他为了孩子安全,不得不将若沧托付给弥达斯守着。
夜色寒冷,若沧又是个全无自保能力的婴孩儿。
师父只能做这样的选择,可欧执名快要气死了!
原来弥达斯就是这么得了机会,偷藏了若沧的鳞。
而这时候,师父还根本不知道,若沧有鳞!
时间仓促,欧执名连生气都没生满半分钟。
师父的法阵落于半路,就听见车辆轰鸣,疾驰而来,一道刺眼光亮照出周围黢黑烧灼的废墟。
欧执名顾不得生气,转头去看师父情况。
只见简单阵法尚未画完,师父便站定阵中,声音一贯冷漠,持着炭黑木棍唤了声,“应佛陀。”
来人穿着欧执名眼熟的橙黄僧衣。
那一身扮相,与七世佛何其相似,可那张脸瘦弱无比,甚至有些贼眉鼠眼。
这应佛陀实属邪佛无疑。
“小道长跑什么?”应佛陀的声音暗含奸笑,“你砸了我的祭坛,毁了我设计好的成佛大典,总要赔偿我吧。”
师父眉峰蹙起,答道:“我不过是取回祖师爷印,你们转世佛堂的事情与我并不相干。”
“你说不相干就不相干?那可由不得你!”
应佛陀手一挥,随车来的十几个僧衣弟子,膀大腰圆像极了社会打手,直接冲了上来。
欧执名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是听这短暂的对话,也差不多明白了。
什么转世佛堂,什么应佛陀。
恐怕就是七世佛上一位六世佛与师父的瓜葛!
道教与佛教互不相关,师父就算砸了对方祭坛,捣毁了这群家伙的阴谋,也不过是守得了一时,守不过一世。
换一个首领,自然有这么相同一群目的不纯的家伙聚集在一起,重建他们的势力。
师父的武力,不用欧执名一个散魂担心。
几棍子过去,打手也被逼退三四步,不敢贸然靠近。
“你们这群废物!”应佛陀骂声响亮,表情狰狞,“把旁边那个人先抓起来,要挟他——”
出谋划策还没实行,欧执名就听到了孩子的笑声。
啊啊、呼呼,不成腔调,微微弱弱仿佛小动物的响动,证明了他之前听到了笑声不是错觉。
若沧在笑。
他裹着弥达斯的外套,舞着短胖小手,发出了快乐的笑声。
欧执名诧异看向若沧,那不过是眼睛没睁开的婴孩儿,但跟听懂了应佛陀的话似的,用笑回应?!
就在笑声响起的时候,妄图按照应佛陀要求动手的僧衣弟子,都被间褀打退。
而邪佛还没再出点儿高招,突然痛得脸色苍白,遏制不住“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前方还在混战,匪首先行跪下。
别说他带来的僧衣弟子,就是间褀也视线凝重,唯恐这种什么新的诡计。
可惜,应佛陀没法诡计起来,他捂着疼痛的肚子,大喝道:“你……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间褀手持木棍说道:“你自己作恶多端,还怪旁人下作么。”
“嘿嘿。”
欧执名听到婴孩儿附和似的快乐笑声。
他无奈的盯着弥达斯怀抱里,闭着眼的小若沧,粉红嘴唇裂开笑意,显然这位小朋友动的手脚。
欧执名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师父总对当年的事情,讳莫如深,只不过略微讲了讲。
因为说出来都没人信,这么一个刚诞生的小不点儿,已经会惩恶了!
应佛陀一开始只是疼。
到后来蜷缩在地上,又是嚎叫,又是打滚儿,过于惨烈,连僧衣弟子都顾不上抓人了。
反正也抓不住。
浩浩荡荡一场寻仇,变成了叫仇人看笑话。
欧执名远远见到应佛陀脸色发紫发青的样子,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能够缓和的痛楚。
不一会儿,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应佛陀一众人也不敢多作停留,带了人就跑,独留间褀、弥达斯。
还有一个婴孩儿和残魂。
“警察来了。”间褀扔掉木棍,终于可以重新抱起小婴孩儿。
他居高临下凝视被自己符箓定住的弥达斯,终是不忍的说道:“你魂魄被我定于体内,往后的日子怕是浑浑噩噩,半梦半醒,但……好歹是活着。好自为之。”
间褀正要走,弥达斯挣扎着说道:“他是你所说的主善恶赏罚的神!”
师父闻言脚步一顿,回答道:“世间神明万千,已然飞升上界无可回转。人间善恶赏罚归于法律定论。哪里有什么神,他只是个孩子。”
说完,再也不和弥达斯纠缠,趁着警车灯光扫来之前,带着婴孩儿走了。
欧执名一腔困惑,绑在小小的若沧身上。
他身为魂魄,见不到气运与风水。
只能凭借感官,察觉周围气息变化。
时不时,还有些魂魄消散般,无法聚拢思维的恍神。
等欧执名从恍惚间回神,已经身在绿皮火车上,感受到车行缓慢的轰隆踉跄,视线一聚,就见到师父抱着若沧,坐在椅子上。
“孩子他妈呢?”带着口音的邻座大妈,热情的探问。
间褀声音冷漠道:“这是我弟,我们妈难产死了。”
“哎哟,可怜哦。”大妈总算能够找到感慨的话题,开始长吁短叹你们兄弟不容易,你爸又在做什么。
欧执名就听着师父跟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掰扯。
忽然觉得,师兄不愧是师父的首席大弟子。
信口雌黄的本领,学到了十成十。
欧执名努力掐算若沧和师父的年龄差。
这时候的师父,约莫二十出头,可看起来年纪轻轻,说是十八十九,带个刚出生的小弟弟,也不算违和。
也许邻座是普通人。
师父的回应变得温柔许多,漫天编谎,还骗了大妈的同情心,帮他去给小若沧热回来一奶瓶的奶。
大妈耐心叮嘱,奶粉应该什么温度,一次喂多少。
间褀认真学习,拿过来给若沧喂了喝。
欧执名哭笑不得的看着闭眼小霸王喝奶,跟个普通小婴孩儿一样,喝得狼吞虎咽。
和之前嘻嘻嘿嘿,惩治恶徒的模样,截然不同。
“不喝了。”师父轻轻把奶嘴给他抽出来。
“嗫。”若沧居然还懂得回应,意犹未尽咂咂嘴。
欧执名看得失笑。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能沟通,还是小若沧单方面的异于常孩。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小偷!”
绿皮火车拥挤的座位里,人群吵闹窜动起来。
没等欧执名看清状况,就听到耳边若沧发出短短一声笑。
咿咿呀呀的,甚是快乐。
有人痛叫,“我的手!我的手!”
有人捉贼,“我的钱包!”
车上混乱起来,喊着要报警,还穿来了啧啧议论。
“那个小偷还没跑出两步,就自己把偷的钱包扔出来了。”
“他一直捂着手,是偷的钱包上有什么钉子把他手划了吧。”
“活该哦!谁叫他要偷!”
周围都在因为小偷当场被抓,拍手称快。
然而,师父略微皱眉,伸手捉开若沧含着的手指,严肃道:“下次不许如此。”
欧执名诧异的看向师父。
在外人眼里,师父那句话宛如教导孩童,不要吃手手。
可欧执名却觉得,是师父在对若沧说——
不能这样光天化日,随性惩治坏人!
小若沧听了这话,并不乐意。
他咂咂嘴,打了个呵欠,以示不满。
惩治小偷,大快人心。
本该是一件好事,得了师父一句提醒,欧执名才觉得,不太一般。
他深知若沧脾气。
若沧绝不是惩恶为乐的孩子,而是心怀慈悲之心的正义道士。